晚上的時候,與徵西大將軍馥寄灃商量完事情的樂絃音來找我。
我就害怕見到他,聽他給我的各種他有苦衷的解釋。在這個世道上人人都有苦衷,但並不是所有苦衷都能被人理解的,總之,樂絃音的苦衷,我就傷懷不起。
我特意早早地鎖了房門,上下兩道木插全部弄上。
悅官妖見我這副如臨大敵的防狼樣子,坐在榻延邊,伸着兩條長腿悠悠然看我,笑得那叫一個滿臉古怪。
我懶得與他計較,他必是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態的,我與他多說了,他只會挑出我更多毛病來,他到是不會奚落我,可也不會讓我舒服了。
——男人的嫉妒心,莫明其妙,總是讓女人難以揣測的,不管這男人多一塊肉還是少一塊肉,都一個死樣子。
我縮着個脖子聽着門口傳樂絃音連續三次的敲門聲,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門口,我的心卻空落得很,彷彿再也沒有了根底。他叫我的名字,我也不應聲,完全當做沒有聽到。
樂絃音這次並沒有像上次一般一腳踹開我的房門,他也沒有了根底吧,覺得心虛,愧對我?
我只想笑,嘴角眼角好幾次都歪出了笑來,又生生地憋了回去,這般苦的笑,還是不要了吧。
我不是秦香蓮,也不是苦黃蓮,不就是愛錯一個人嗎?又不是世界末日。誰活這一輩子不得碰到幾個渣,才知道自己的寶貴。
我悶悶地安慰自己,安慰到最後,我竟然不想笑,反倒想哭了,心裡酸酸的,一把拉過被子,矇頭就睡。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的,天光大亮時,也不願意起,只聽到一直守在我身邊的悅官妖,嘆了一口氣,說:“樂絃音在外面站了一晚,剛剛馥寄灃叫他,他才走的。”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裝作沒有聽到,翻了個身,把臉面向了牆裡那邊,繼續睡。
我恨不得睡死過去,就再也不用面對這些糟心的事和糟心的人了。
——這一夢最好到天涯海角,我也嚐嚐‘一朝潛入夢,此生不願醒的滋味’,比這樣生拉硬挺的活受罪,強上許多。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我想睡也不行了,我的頭疼得要炸開了,悅官妖也端着他親手弄好的雞蛋羹到了我的榻前,逼着我起來吃東西。
“怎麼現在就開始吃雞蛋了?”我厭煩地皺皺眉。
哪個時空的女人生孩子坐月子都是一樣的,雞蛋小米都是主料,我要是這般月份就陷在雞蛋攻擊戰裡,我以後的日子就不用過了,估計等我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吃雞蛋了。
“聽說懷孕多吃雞蛋,小孩子生下來會聰明的,”悅官妖一點沒注意我的不奈,他如今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肚子上,“雖說我兒子不用吃這東西,必會是一頂一的聰明,但誰會嫌棄自己家孩子太聰明呢?來,多吃兩口。”
天天兒子兒子的,果然男人都是有奶就是孃的壞東西,但我還是強忍着吃了一口悅官妖餵過來的雞蛋羹,“你怎麼就知道是兒子,沒準是女兒。”
重男輕女的思想不可取啊。
“若是女兒就更好了,”悅官妖的臉上竟現了十分喜色,看我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一胎若是男孩子,是非難免會多,樂絃音絕不會如了悅官妖的意的,但這胎若是女孩子,結果就不會那樣令人頭疼了。
面對如今這副情景,我也很是無奈。
爲着悅官妖這份不能辜負的心意,我勉強把那碗雞蛋羹生生地吃完,他滿意地點頭,正要端着碗出去,我拉住了他。
我從我的榻頭裡面掏出來一盒蛇油膏塞到他的手裡,“把你的嘴脣抹一抹,幹得都裂開了。”
悅官妖剛纔還好好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把蛇油膏推
回到我的手裡,“我不用,我是男人,我又不是女人。”
呃……
我愣住了,這用不用蛇油膏,和男人女人有什麼關係,難道只有女人的嘴脣會裂,男人的就不會裂嗎?
隨後我馬上反應過來了,悅官妖這人啊,因爲身體缺着某些東西,男性自尊反而比別的男人都要強,一點點細小的東西,就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我以前怎麼沒注意他有這個毛病呢。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人,但身體缺水缺營養,嘴脣乾裂,這和男女有什麼關係,”我也不管他躲不躲的,打開蛇油膏,就把那無色無味的透明膏體抹到他的嘴上,“一會兒再給你一盒,你把你的手腳抹抹,你這體質容易缺水份,還沒有到乾燥的季節呢,就有開裂的地方了,”我嘮叨着。
他反而不躲了,把手裡的碗隨手丟到旁邊的三腿頂桌上,拿起我給他的蛇油膏,開始脫衣服褲子,“不如,不如娘子親自給我抹。”
汗,剛剛明明是個敏感的傢伙,怎麼如今就化身成了章魚獸,要往我的身上箍了呢?當然,此時,他仍是很敏感,卻是此敏感非彼敏感了。
比睡覺更能令你忘懷於這個世界的方法還有一種,那就是動情,在榻上不停地動情,做一個天翻地覆,和自己喜歡的人,這可比單純地睡死過去享受多了。
悅官妖是一個極懂情趣的榻上好伴侶,他極配合着我,我也儘可能地讓他興奮起來,這一點對於別人很難,甚至對於悅官妖自己都是極難的。
至少他說,在沒有遇到我之前,他最討厭的事就是上榻,他對這件事,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他都是生生地忍着的。
直到和我在一起,我們赤果果的相對,我是除了那個璃雲國先帝之外,惟一見過他身體的活人。
實話實說,悅官妖若是趴着,從後面看,他的身體簡直是上帝賜予人間最好的禮物,完美的腰身、完美的臀部,完美的雙腿,還有那如蝴蝶雙翼一般的雙肩。
我騎在他的腰上,雙臂展開,上身完全地向他的上身靠去,包裹住他的身體,如烈火遇到了寒冰,明明該是無比激烈的,卻在摟緊了之後,變成了綿綿的柔情。
事實證明,男女之間,有那塊肉是錦上添花,沒有那塊肉,也未必辦不成事。
口舌手足、道具潤滑,無往不利,有什麼的,只要情動,那些交歡相合之事,也一樣可以很感動。
這樣折騰來折騰去,又是一下午的時間過去,我那一碗雞蛋羹的力量徹底消化下去。
我伸手摸了摸腹間,剛剛做的時候,很小心,很注意,就怕傷到肚子裡的小冤家,索性我和悅官妖再如何的天造地設,也不會真如和樂絃音那般的真刀真槍的,無實質性的傷害。
我多是爲了悅官妖服務,讓他舒服快樂些罷了。
悅官妖果着身子,躺在榻裡面,身上只斜蓋了一條毯子,蓋着腰以及下身處,我明白他的意思,哪怕見過一千次一萬次,他也仍是不喜歡我再多看一次那裡的。
他懶懶的,抹過蛇油膏的雙脣水潤中帶着粉粉的紅,和他身上的顏色很像,平滑緊緻的前胸,兩處小小的東西,現在還粉嫩挺立着,精緻的鎖骨處垂着幾縷他墨色的長髮。
我偎在他的身邊,一條腿搭在他的腿上面,一隻手臂橫在他的腰處,“他今天晚上要是再來找我,我就去見見他,這麼躲着不是回事。”
有些人不是躲就能躲得過去的,他註定着會纏上你一輩子,你可以躲上一天兩天,還能躲過十年八年嗎?哎,我還是別裝天真了。
過了好一會兒,悅官妖纔有些不舒服的點頭,“嗯,總是要說清楚的,順便問問,秦晉怎麼還沒有回來?”
悅官妖倒是滿惦記着秦晉的,不枉最開始秦晉天天追着他的屁股後面,叫他‘
岳父大人’,但秦晉這事,問樂絃音合適嗎?
悅官妖似乎看出我的顧慮來,他輕嘆一聲,“這天下怕以後都會是樂絃音的了,我都能看得出,秦晉那麼聰明,一定也看得出,他不會和樂絃音真正鬧僵的,樂絃音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如今情勢亂,你快讓他回來吧,我實在擔心他會出事。”
聽悅官妖這麼一說,我忍不住往偏了想,“你說咱們這次被發現,不會是秦晉……”
我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悅官妖打斷了,“你這樣說,會傷了秦晉的心的,他不會的,他對你倒是忠心不二的,絕不會出賣了我們,我是看如今我們在樂絃音這裡,銅牆鐵壁的,怕是走不脫,就說樂絃音肯放我們走,有小喜鵲在,我們也不易走的,她是西門弘燁的心腹,沒立刻送我們回京城,已經是給樂絃音天大的面子了,也是怕動了你的胎氣吧。”
經他這麼一說,我竟有些不信了,我有這麼寶貝?這麼多人都爲我着想?我怎麼一點沒有感覺出來呢。
“你說那個幕後主人會是誰?”
我還是忍不住追問這個問題,最後,實在有些難過地加了一句,“不會是……”我很害怕是身邊的人,如果這樣,我真不如就此撞一下,死過去得了。
——再穿一回,也比現在好吧。
“不會的,至少不是樂絃音也不是秦晉,這個你足可以放心。”悅官妖說完後,頓了一會兒,又說:“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有可能是我嗎?”
我知道悅官妖又犯彆扭了,他肯定是想我把周邊的人都懷疑了,又怎麼會放過他,還不如主動一點問了,但他這次真想錯了。
我誰都想了一遍,就是沒有想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就是從心裡真心覺得不會是他的,這或許就是我們嘴裡常說的那種相信吧,悅官妖給我以這種深信的感覺。
悅官妖扭過身來看我,見我的表情平和安靜,並沒有一絲懷疑他的樣子,他一下子就笑了出來,頭倚進我的頸窩,悶笑的聲音傳了出來,“在你的心裡,我自是比他們都好的,這一刻死去,我也覺得足矣。”
這人好了傷疤忘了痛,都胡說些什麼,好不好的提什麼死,我還要他陪我長命百歲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死過一次,老天爺看不過去眼,給了我天大的彌補,這不,上上下下已經三個男人了,有名有實、有名無實、無名有實的,我佔全了。
既是如此,緣份有這麼一遭,我怎麼也是推不掉的。那好,我認了。
憑心而論,這三個男人裡,我當然最愛的是樂絃音,那是兩世裡,第一個讓我心動的男人,我所有的愛所有的熱情,之於百份之八十,都給了他。他卻早早地負了我,在我心剛動之時。
我對悅官妖的感情,卻是無這些無關的,這是細水長流出來的,他的愛讓我覺得溫暖,讓我有一種高高的在雲端被寵溺的飄飄感。
他就這樣走進了我的心裡,任何人無法取代,哪怕他在世人眼裡是不堪的、殘缺的,甚至是不配的。
我狠狠地掐了他的腰一下,“叫你胡說,說什麼死,我說過要給你養老送終,你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又覺得自己說得程度不夠,就威脅他說:“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孩子的姓改了。”
他立刻不笑了,也回敬了我一下,終是沒有下得狠手,只在我的手腕上唬了那麼一下,“你敢!”
“你若敢出事,你就看我敢不敢?”
我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哼,我都娶三個相公了,我還差給孩子的姓氏改幾回?
悅官妖見我認了真,他也不在調笑,連連點頭,“嗯,我知道的,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這還差不多!
我無聲地笑了出來,連天的鬱悶,總算是消散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