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實直到擺在眼前了,我也仍然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悅官妖與我只差明着裡直白地挑明瞭,我卻還是想不通他是什麼時候對我有那種情愫的。
我在情感這方面一向遲鈍,兩情相悅的事我都反應好長一段時間,何況這種暗戀,那要是沒有大舉動,我下輩子都未必感應出來,又因着暗戀我的人是悅官妖,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性情,我更是不敢往那方面想了。
我揪了揪自己的頭髮,這是他今天早上剛給我梳好的,據說除了我,他只給璃雲國先帝和當今太后梳過頭,“翔寶,你喜歡我什麼啊?”我直到現在才傻傻地問,算不算晚。
“什麼都喜歡,”悅官妖毫不避諱,“我知道你心裡叫我什麼,你不用掩飾,你真的叫出來,我也不生氣,至少比聽到你叫我爹開心。”
原來他竟然這麼不喜歡我叫他‘爹’,可我記得是他自己說的他都夠當我爹的年紀了,還讓我叫他‘親爹’的。
我糗了糗,還有,‘悅官妖’這個名字我不記得我叫出來啊,怎麼他就記得呢,上次他說他的名字時,也提起過,這次又提,汗,難道他真喜歡我叫他‘妖’?
我鬱悶地說:“我又沒有什麼好的。”倒不是我妄自菲薄了,事實擺在眼前,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什麼都好,是世間最好的人,”見我的眼睛瞪得發直,還要反駁他,他連忙豎起眉毛,冷聲道:“難道你懷疑我的眼光嗎?”
他這句話說的,全世界所有讚美的詞句,都得爲他這一句讓路了,我的心甜甜的。
走了十幾天的路,偶爾會走得快些,日夜兼程。偶爾又會走得很慢,悠散得像是旅遊。這種走路的節奏都是由着秦晉掌控的。據悅官妖說,快的地方是我們不易呆的,慢的地方是我們如果走快了,就會引起人懷疑的。
我咋舌,這根本不是我能理解的領域。
離着璃雲國京城越來越遠了,也就意味着離樂絃音越來越遠了,我煩亂的心漸漸地平和下來。
直到有一天,我們走到了一處叫龍城的地方。
馬車停了下來,秦晉拉開簾子探頭進來,“過了龍城,前面就是嘉門關了。”
寧斐然十萬大軍堵在那裡,西門弘燁也調兵譴將,派了大隊人支援了嘉門關的守衛。
兩軍持續對疊半大半個月了,卻還沒有動手,我猜着是上層人物還沒有決定下來,沒準正在談判呢。
一般來說,談判桌上能解決的事,是絕不會真的打鬥起來的,就像我的前一世一樣。地方小摩擦總是有的,真正要是拉開架子打,卻是沒有哪一方願意先出手的。
“兩處地方相差不到五十里,”悅官妖清楚我什麼也
不懂,秦晉這話是他和說的,“我們先在龍城落腳吧,等打聽清楚嘉門關的具體情況,再過去。”
悅官妖說着,把他懷裡抱着的元寶遞到我身邊。
我接過元寶,學着悅官妖的樣子摟着這小傢伙。
不得不說,這孩子是個難得乖巧的,幾乎鮮少發出不討喜的聲音和動作。
我這樣抱着他,他小小的身體雖有些僵硬,卻還是忍耐着,——他還是習慣悅官妖抱着他的。
悅官妖把他養得很好,本來如錫紙般蒼白的臉色,總算見了些紅潤血色,也比最開始活潑了些,至少知道要水喝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連這個都是不知道的。要不是悅官妖懂得,及時喂他水喝,喂他吃的,他怕是真要少年早夭了。
秦晉也買過小零嘴哄他說話,若沒有悅官妖開口允許他接,他是絕計不會接秦晉的東西,更別說和秦晉說話了。
元寶自然不會真如我所說叫悅官妖‘爺爺’的,當然有我這個母老虎看着,他也不敢叫悅官妖‘爹爹’,悅官妖就讓元寶叫他‘師尊’,而不是師父。
這我纔算心滿意足,哎,後來想想,我這麼大個人了,和個小傢伙斤斤計較,真是越活越沒有肚量了。
我抱着元寶,像兩隻小松鼠似的窩在馬車角落裡,往嘴裡填食吃。悅官妖和秦晉拿着一張地圖,從那裡比比劃劃地研究路線,算來算去,想要過邊境就必須要走嘉門關的路,否則我們就要肋生雙翅,飛渡數座如蜀道一樣艱難的大山。
龍城雖然也是小鎮,但卻於我們之前落腳過的小鎮多有不同,這裡的人員來往很複雜,看着他們的穿着打扮就能感覺出來,這裡是處是非之地。
悅官妖說什麼也不許我和元寶下馬車,外面的一切,都由他和秦晉打理,在選中了一家他們以爲比較安全的客棧後,才讓我們從後門進去,住進了客棧中檔的房間。
我們這一路,越往西越不住高檔間了,倒不是身上的銀錢不夠,而是覺得我們這身打扮,一定要找一個非常適合我們身份的房間纔對,不想讓誰抓住把柄。
“我總覺得,我做爲一家之主,娘子的夫君,不與娘子同屋而眠,會被人家懷疑的。”
當晚,秦晉倚在我的房門口,兩隻手死死地把着一邊,我是關門也不行,開門也不行,抱着肩看他。不用我親身出手,悅官妖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了。
“你說的對,”難得悅官妖贊同他的話,秦晉的眼珠子都亮了,我正驚疑的時候,卻聽到悅官妖又說:“從今天起,你是丫頭的哥哥了。”
在秦晉囧得不行的表情裡,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讓他耍聰明,讓他想佔我便宜,這回好了吧,我非常
不厚道地配合着悅官妖,叫了秦晉一聲,“兄長。”
看着他神情灰敗的臉孔在我的面前一點點地崩潰,還以爲他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反抗一下,誰知道他卻說:“我們是有婚書做證的,讓我叫你妹子,除非我死。”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去了他自己的屋子。
秦晉走後,我和悅官妖相視一笑,他說:“明天我要去探路,你帶着元寶小心些,有秦晉在,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
“爲什麼要你去探路?”這事秦晉也能做的。我不信秦晉一個手下都沒有帶的。想想當初他在我的‘妙手回春’時擺的大爺譜,我估計着在我們的暗處,應該有不少於十名以下的暗衛陪着我們。
“我是璃雲國的人,對這裡熟一些,”悅官妖倚到了秦晉之前倚着的位置,“有秦晉在這裡,我放心。”
悅官妖對待秦晉的態度一直比對待樂絃音要好,我並不知道這是爲什麼,秦晉在我身邊不清不楚的,悅官妖有何理由信着他呢?
見我一臉的迷茫,悅官妖扯脣苦笑道:“他對你是真心的,連我都看得出,你竟一點不當回事。”
悅官妖這麼說的我好像是個負心人,但我自己卻真是一點都沒有覺出來,秦晉半真半假的樣子,讓我如何信他對我是真心的?
不過,這傢伙每次化成狼偷襲我,倒是沒有一點含糊的,只有那個時候我才相信,他是對我有企圖的,只是真心……
真心算是什麼玩意。我自嘲地笑了笑,沒把悅官說的當回事。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的時候,悅官妖已經不在了,我的榻邊多了元寶。
我隱隱記得這孩子是天剛有些亮度時,悅官妖給我送過來的。
當時我又累又困,反正我的房間,他和秦晉都是變着法的來,基本我也不當回事了。
什麼女子住的是閨房,我這快成流動市場了。
我只說一聲,“放這兒吧。”眼睛都不願意睜的。
隨後,元寶被扔在我的身邊,我聽到悅官妖轉身的聲音,以爲他就此離去了,誰知道他忽然又轉了回來,在我八分糊塗兩分睡意十分不清楚的狀態下,一吻落到了我脣上,然後也不管我的反應,快速逃也似的離去。
我一下子驚醒,瞬間睜開的目光,正好看到他落荒而逃時的狼狽。
說實話,剛纔那麼快的輕觸了一下,除了感覺到他嘴脣的柔軟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感覺到,當然,還有一點驚震。
這一世的人都怎麼了,怎麼都喜歡偷襲呢?以前的秦晉是,現在悅官妖是好的不學、學好的,竟也會了。
我愣愣地一坐到天明。雞打兩遍鳴時,我才摟着元寶又睡了一出回籠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