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以前,門口有什麼動靜我都聽不到的,除非人家直接破門而入,我才能後知後覺,都是那一對雌雄紅果搞的鬼,害得我的身體發生異變,連蒼蠅放個屁都能聽到了,真是嚴重影響我的睡眠啊。
我不動聲色地等着,我倒要看看這麼晚了,是誰在我的門口晃。
我估計着不會是尋仇的,有悅官妖在我的房間隔壁,還真沒有人能貼進我的房口。
那時候在璃雲國驛站時,樂絃音想要帶我離開時,不是也被悅官妖發現了嗎?以這個來說,悅官妖的武力值在這個時空也算數一數二的了。有他在,我對自己的安全絕對有信心。
“岳父大人不厚道了!”不出我所料,果然是秦晉那個夜遊神。
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我口門做什麼,心懷叵沒的傢伙,我直以現在也沒有看透他對我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若說我在樂絃音心裡就是一個替身,那我在秦晉的心裡呢?或是更慘一些,插花棋子?
我懶得去想,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菜。碰了樂絃音這堵牆後,我基本對男人死心了。
“她的心傷未愈之前,你不要去擾他,”悅官妖一慣淡淡的聲音,“你若真喜歡她,不差這麼一時半刻。”後面的語氣輕輕的憂傷。
我的心口瞬間縮在一起,很痛,要不是意識還算清醒,知道現在不能動,我早就衝出去了。我放在身側的手,手指甲都要抓破被單子了。
“岳父大人這話說的,樂兄傷了娘子的心,我自當趁此填滿娘子心靈的空缺,否則,等他們以後和好了,我還能有機會嗎?你說是吧,岳父大人,還有……”
秦晉這話說的,一點不否認他要趁人之危,秦晉‘還有’後面的話是什麼,他還未等說出來,就被悅官妖打斷,“他們不會和好的,你以後有都是機會。”
明知道悅官說我和樂絃音的結果是事實,我還是忍不住的難受,幾乎無法呼吸,扣着被單的手鬆開,緊緊地捂在嘴上,纔不能讓自己的哭聲傳出來。
我猜我在月老面前一定少上了香火,纔會落得今日這個結局,——前世被戀人出賣、這一世被喜歡的人當替身,還傻傻的跟着人家走南闖北。
至於悅官妖后面說我和秦晉的,我倒沒有細想,我這個人在情感方面,一直是沒有腦回路的,一段感情沒有處理乾淨,絕對不會去想第二段感情。悅官妖或許是我一生中惟一場例外吧。
因爲我聽到秦晉笑嘻嘻地說:“岳父大人打什麼主意,小婿心裡清楚,
娘子是個遲鈍的人,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但你我,心照不宣罷了。”
他後面幾個字說得語氣很是輕浮,摻雜着一種‘我什麼都知道,你不用藏着’的意思,細聽來更深層的,就不好了。
他如此不計較,不外乎是悅官妖的身體原因,換做旁個男人,他怕是早就想盡方法除去了吧。
只是他這樣說出口,未免太傷悅官妖的自尊了,我以爲悅官妖會生氣發作,沒想到門口很久都是靜悄悄的。
我聽得出他們兩個都沒有走,我不知道我是應該出去看看,還是繼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就在我糾結着動還是不動的時候,我聽到悅官妖無奈地輕嘆,“你多慮了,不說別的,只說我的年紀是他的兩倍,我們就只能永遠都是父女關係。”
他話音落,我還沒有聽到秦晉的反應,他已經先一步離開了。耳邊傳來真切的關門聲,我的心也隨着這一聲,被重重地撞擊。
我想起昨天晚上以及今天白天,我和悅官妖相處時,他的神色。
憂傷似一層薄紗攏着他的全身,他卻一點不把這種傷痛說出來、表現出來,隱忍地含在他自己的心裡。
他穿着一身紅色,如火如荼,本應是張揚驕傲的,其實卻是爲了掩蓋他心靈深處一抹虛白。
有悅官妖攔着的一把,秦晉想偷偷溜進我臥房的舉動,也就破碎了,後半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我們還向以往一樣趕路。
這輛馬車載着我們幾個一路向西,直奔嘉門關,要想到大印,這道關口是惟一的出境之處。那裡,已經被寧斐然重兵把守。
我自離開樂絃音後,心思繁亂,根本沒有心情想這些,似乎走哪條路,去哪裡,都無所謂。
管他呢,走西邊,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寧斐然堵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本就是欠他很多的。就算我這次僥倖逃脫了,以後也難免不會碰面的,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現下我最頭疼的還是悅官妖。
他不聲不響地坐在一旁扒着栗子,扒成一小堆後,把其中幾個塞到元寶的手裡,把大部分都推到我的面前,也不說讓我吃,甚至都不看我一眼,繼續做別的事。
元寶身上的破爛衣服已經換下去了,還洗了澡。
衣服是悅官妖親自買的,他也是悅官妖親自洗乾淨的。除了瘦得皮包骨,這孩子的五官倒是上乘的,可以看出是塊清秀的坯子。長大後定是個禍害死人的小妖孽。
小孩子
總是懂得誰對他是真正好的,哪怕悅官妖清冷淡淡的氣息,並不容易親近,他也仍是願意湊到悅官妖身邊坐着的,把我這個一般人都以爲和藹可親的女性徹底忽略。
轉眼間,我面前的水果瓜果就堆了一下子,都是收拾好的,我拿着吃就行。
我有些抑鬱了,我又不是個純吃貨,何況現在這個氣氛裡,我能吃下去什麼。
我們不能總這樣僵着,我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先開口說:“翔寶,你說朝玳公主爲什麼要和我說那些?”
朝玳公主這是在明晃晃地拆樂絃音的牆角,做爲長姐,他把我這個‘弟媳婦’逼走,有什麼好處嗎?我想破頭都想不到。
因爲知道自己是樂絃音心裡的替身,我也搞不懂我自己在樂絃音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地位了,我這樣一走,樂絃音和朝玳公主之間,會不會出現什麼裂痕呢?
每每想到這裡,我就會自嘲,還是拿把鏡子照照自己吧,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要不是實在找不到什麼話題緩合我和悅官妖之間的關係,我是絕對不會把這個問題問出來的。
“她和你說了什麼,你又沒有告訴我。”
這話說的,我覺得味道不對,比他給我拿過來去了核的梅子還酸,可當初是他說不問我的啊,哎,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我垂下頭去,“也不是什麼好事,你都能猜得到的,還非要我說出來做什麼呢。”
那些話說出來,和扇我嘴巴子沒有什麼區別。
“我也想不通朝玳公主的用意,按理她是不應該的,”悅官妖總算肯正常一些了,“先不論樂絃音對你是什麼感情,只說你知道樂絃音那麼多的秘密,她也不應該在此時逼走你的。”
聽着悅官妖一點點地分析,我也覺得很有道理,我知道太多樂絃音的秘密,都是別人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的。
我這樣離開樂絃音,樂絃音如此急切的找我,不管是因爲感情還是因爲怕這些秘密泄露,反正,讓他急一急,我難受的心也能舒服一點。
這可能是朝玳公主這場挑拔離間,惟一給我帶來的好處吧。
有了悅官妖陪着我說話,我又自在了不少,把他剝給我的栗子拿出一粒送到他的嘴邊說:“甜!”
他就着我的手,把栗子吃了下去,粉紅色的脣碰到焦黃的栗子肉,鮮澤明豔動人,真真的秀色可餐,——是他吃了東西,引誘着別人動着食慾。
我的心尖又是忍不住的抽痛,哎,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