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氣氛一夕之間跌落冰點,原因只有一個惠帝很不爽!
廣陽宮裡的宮人日日看着暴走的惠帝,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甚至有人猜測,聖體違和,會不會根本就是個籍口,其實,是朝中出大事了?
然而真相併沒有那麼高深莫測,惠帝是真的病了,還是病在見不得人的地方,「罪魁元兇」則是一片不痛不癢的小疙瘩,生在命根子上頭,實在有礙觀瞻的很。
陳太醫花白的頭髮一夜急成了全白,可憐他醫書翻爛、腦子想穿,也沒搞清楚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幾天之後,那些小疙瘩開始潰破,卻仍然沒有半點痊癒的跡象。陳太醫森森地感覺到自己脖子上一陣一陣的涼,偶爾還有一種項上人頭不是自己的,這種神在在的錯覺…
又一次給惠帝上完藥,被罵得狗血淋頭之後,陳太醫望着蒼茫茫的天,終於想通了一件事哪怕死,也要留個全屍啊!不然下輩子都別想投胎了。
穆太后病勢沉重,有沒有精力再管這檔子閒事另作一說,萬一,再一着急暈過去,他就成功把自己又往死路上推了一把;至於太子,雖是儲君,到底還是個孩子,這種事兒可怎麼開口…思來想去,這後宮裡,唯一能讓他去「坦白從寬」的人,也只有鬱妃娘娘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陳老太醫哭暈在悅仙宮裡,抱着柱子不撒手,跪求降罪。
淺夕聽他說完惠帝的症狀,就很不厚道地笑了。
「不過是幾隻小疙瘩,無非生錯了地方…再小的症候,要痊癒總須幾日的,皇上急躁也就罷了,怎麼陳醫正也亂了方寸!」
「娘娘有所不知啊!」性命堪虞之下,陳老太醫也顧不得臉面了:「這症候微臣也見所未見,只知兇險,怕是不易好,偏還生在那個地方…」
「不至於吧,」淺夕不以爲然,稍稍顰眉:「難道是這些日子,宮中人多,魚龍混雜,帶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進來,皇上不慎沾上了?」
愣了一下,陳太醫聽懂了淺夕的話,連連搖手:「不會,不會,皇上已潔身自好多日,彤冊都有記載,並不曾胡來!」
「那也未必。」
手撫隆起的腹部,淺夕只淡淡一句,側臉四十五度,憂傷望向窗外,陳太醫立時心領神會,低頭再不言語。
畢竟惠帝的黑歷史,曾經是那樣的暗無天日、漆黑一片。
教瓊花送走了陳太醫,淺夕鬆下一口氣。
果然讓秦月瀾和秦閬暫不入宮是對的,摘的乾乾淨淨,不用擔心受牽連。至於她方纔的那些話,也是故意誤導陳太醫,免得太醫署起疑,太快查出病因來就讓惠帝多受些罪,豈不大快人心?
安安逸逸吃了兩塊糕,淺夕覺得,嚴若儒使了那麼多壞,就這次最在點子上!不枉她讓芳怡偷偷給嚴若儒行了那麼些個方便,嚴若儒總算沒辜負她一番期望。
現在柔妃失寵了,但同時又懷孕了。嚴若儒這麼兵行險招,敢動到惠帝身上,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讓惠帝沒辦法再寵幸任何嬪妃,當然也不可能再有皇嗣。如此一來,柔妃在大宮的地位起碼保住了!
說起來,這法子也真夠陰損的,不過淺夕還是讓瓊花去給菩薩添了兩柱香,感謝老天開眼。
至於嚴若儒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對付自己和秦月瀾腹中的孩子了,倒還在其次,淺夕現在更關心嚴若儒想把惠帝折騰到什麼程度,這纔是她喜聞樂見的。
換上一身喜氣的衣裳,淺夕帶身上十八婢女,浩浩蕩蕩去往廣陽宮,慰問身心受創的惠帝。
鬢邊明珠步搖甚是耀眼,一襲妝花緞面兒的大紅牡丹裙襖,襯得淺夕愈發嬌嫩的如花朵上一粒堪堪欲墜的露珠,晶瑩愛人。
看着這樣的嬌妃,就站在自己面前,大眼緊張,珠言玉辭,盈盈關切,惠帝真是心魂俱醉!可是再一想到自己的「病」,他馬上就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這個陳瑞,未免也太危言聳聽,皇上明明好好兒的,倒教臣妾白白驚嚇一場。」淺夕軟語抱怨:「不過,皇上也莫要怪他。此番,他若是不告訴臣妾,臣妾倒要重重罰他!難得他殷勤上心,知道分寸…皇上也莫要着急,靜心養些日子,便會好了。」
淺夕故意隻字不提病竈蹊蹺之處,更不打算去調查病因。惠帝又哪裡肯在美人面前示弱,拿陳太醫說事兒,數落了一通,之後,便悶聲養病。
病情時好時壞,他也不許陳瑞再報知淺夕,太醫院上下被折騰的死去活來,都只能啞巴吃黃連,悶頭苦治,再無處申訴去。
惠帝打腫臉充胖子,外頭沒事兒人一樣,照樣上朝,輕易也不肯大發雷霆。淺夕眼瞧着惠帝這是打碎了牙和血往肚子裡咽啊,實在敬佩的緊。
…
正月過完,秦閬入宮了。
一家人都只當他勉爲其難,秦閬的心卻飄揚着飛上了天。不過他到底沉穩幹練了許多,接任以後,就是一番內帷整頓,將從前霍斌留下的心腹之人都清了出去。而後,便如用篩子篩過一般,將所有侍衛捋了一遍。
所有人都不敢打馬虎這位新的衛尉大人可是有老丞相、怡嬪娘娘做靠山的人,行事又這等勤勉,誰活的不耐煩了,該捅這個馬蜂窩。
秦閬這個衛尉算是順風順水,沒費多少功夫,便理順了後宮。接着,就開始安插自己人。
秦鴻謙也沒客氣,每日朝上都是脣槍舌戰,朝下雷厲風行。
惠帝的注意力早就被那點子不痛不癢的小病分散的不像什麼,連修陵都提不起興趣,哪裡還有心思管別的?
二月裡,秦月瀾養得珠圓玉潤,回宮了。
淺夕辦了一場宮宴來迎接,席間莊娥、柔妃,徐嬪、凌嬪悉數到場。瞧瞧秦、程二人的臉色差別,諸人都是感嘆。只有柔妃自己,心不在焉,神思縹緲,倒像根本不在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