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女官說的認真,虞莫盈聽得更是認真。
“啊,那怎麼辦?”她的眸子在大街上飛速地轉動,慌忙道:“還望女官大人指教,阿盈日後必會記得你的恩情。”
“這……辦法倒是有。”陶女官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便鬆口道:“只是……”
“只是什麼,女官大人,麻煩你快告訴我,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這要是一進宮,就丟臉,那我就真是對不起渝王殿下了。”虞莫盈的眼眸中盡是自責和歉疚。
她越是焦急,陶女官就越是得意。
須臾,陶女官乾咳了一下,無奈道:“好吧,奴婢看跟姑娘分外投緣,就幫姑娘一回。姑娘可知,這世界上的東西再貴重,都不及一樣合娘娘心意的東西來的好?”
虞莫盈愣了一瞬,便點頭,認同她的話。
陶女官繼續道:“奴婢跟在娘娘身邊那麼多年,對娘娘的喜好,自是瞭解的十分清楚。這娘娘吧,對南域的蘇繡是格外熱衷。奴婢爲了獻給娘娘一副上好的蘇繡,從十個月前,就在繡一面屏風。”
“奴婢是爲了感激娘娘多年的照看所繡,把積攢下來的月例都花到了這個上面,用的絲線和麪料都是上佳的。所用這不剛好,前日裡才完的工,今日就被姑娘你趕上了。”
“姑娘若是不嫌棄,儘管把奴婢的這副鳳凰涅槃圖拿了去,奴婢的繡工雖不出衆,可用做給娘娘賀壽,還是能勉強過得去的。”
陶女官的話在別人聽來是一片古道熱腸,虞莫盈卻稍稍斂起了眸子。
只是,她沒有讓陶女官察覺到,就懇切地說道:“那是女官大人對琳妃娘娘的心意,阿盈怎麼能奪了你的功勞。要不,我還是去街邊的鋪子中看看吧。”
陶女官一聽,急了。
“不要緊,不要緊。”她連忙說道:“姑娘要是覺得委屈了奴婢,不如就將用來購置賀禮的錢財賞給奴婢,這樣,奴婢也算是得到補償了。”
“有道理,謝謝女官大人了。”虞莫盈歪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把整個荷包都遞給了陶女官。
後來,她覺得給這麼多錢財不夠,又從袖子裡掏出幾個金子打的瓔珞,給她塞了過去。
陶女官亦是笑嘻嘻地接過,心裡卻在罵她傻。
虞莫盈隨着陶女官到了宮裡,就先被引到一處亭子裡等候。
賞花晚宴還沒開始,陶女官就讓她先在這裡等着自己,自己去給她拿那架驚豔的屏風。
天際已出現了暮色,御花園裡,有女眷在互相打着招呼。
虞莫盈初來乍到,則是一個人,不過,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孤單感,就自己四處走走,隨意看看。
三個從她身邊經過的女眷,都往這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這是哪位王妃或者夫人啊,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呢?”
“不知道,我也沒有見到。”
兩個貴族女眷手持絹花團扇,在竊竊私語,之後,第三個女眷也加入了她們的談話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她故作高深地說,“我應該知道。”
“是什麼,你快說。”另外兩個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忙推着她的手臂。
“可能她就是傳說中被
渝王殿下從西夜國帶回來的女子,要不然,這裡的人,我們差不多都有印象,爲什麼唯獨對她沒有印象呢?”第三個女眷神秘兮兮地說道。
另個兩個女眷不禁偏頭,從上到下將虞莫盈打量了一番。這個少女的美貌都在衆多女子之上,倒是像傳說中的那樣,她們都覺得這個可能也許是成立的。
對於別人的指指點點,虞莫盈聽的有些膩了,就往旁邊的小道上繞開。
北溟皇宮的後花園的花朵品種和華熙國的不太一樣,由於氣候的關係,有些花卉無法種植。
但是,這仍然不影響到整座花園的絢麗。只要隨便往一個亭子裡一坐,就有花海入眼。
在每個亭子裡坐着,看到的花海的顏色和形狀還是不同的,可謂是十步一景。
虞莫盈嗅着這些花香,覺得挺舒服,就想到另外一個亭子裡坐着賞花。
而在聽到同一個亭子裡幾個女眷的談話時,她還是稍微地遲疑了一會,沒有什麼心思賞花了。
“聽說渝王殿下這次回來,陛下是打算給他和雲華郡主賜婚了。”
“真的假的?據說渝王殿下貌似很寵愛那個被他帶回來的女子,他會同意和雲陽郡主的婚事嗎?”
“你傻呀,那個女子雖然以前是華熙國的公主,可她現在不僅是個罪臣的女兒,還讓華熙國國君爲她,發兵西夜,這樣的妖女,渝王殿下頂多也就是一時半會被迷住,哪裡會考慮娶她。”
……
虞莫盈一字不漏地把這些全聽了進去,然後在下一瞬,就決定把她們的話全拋到九霄雲外。
也許赫連煜娶了別人,就不會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也就可以沒有顧慮地走了。
“虞姑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奴婢還眼巴巴地在原來的亭子裡找你。”這時,陶女官匆忙趕來,在她身後有幾個侍衛在幫忙擡着一個長條的檀木盒子。
陶女官的話提醒了周遭的女眷,北溟國的王侯將相中沒有姓虞的。她們一聽眼前的少女姓虞,馬上就把虞莫盈和傳聞中的那個女子聯繫起來。
她們的眼神大多被試探的成分佔去,想看看能得赫連煜青睞,不惜千里迢迢帶回來的女子到底是有什麼資本。
虞莫盈對她們的探視不予理會,她只是看着那個檀木盒,心道,這大概就是她所說的那架鳳凰涅槃的屏風了吧。
旋即,她就展顏笑道:“一個人坐着悶,我就想去走一下。女官大人的繡工定是十分精巧吧。”
“不像我,手笨,不懂刺繡,往日在府裡,都沒有碰過針線。”說着,她有幾分懊惱。
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個檀木盒子,陶女官心領神會,“談不上十分精巧,但是,奴婢知曉娘娘的喜好,所以,姑娘不用擔心娘娘不會喜歡。”
這姑娘不懂針線活啊,不錯。陶女官的眼角有一抹笑意,將她引到一處假山後面,把檀木盒子打開,將屏風完整地打開,在她面前擺好。
“姑娘這下可以放心了吧。”陶女官驕傲地向她展現了這架屏風。
虞莫盈瞅了瞅,眼中已流露出豔羨。
她的手擱在屏風上面,在每一處陣腳處遊走,不得不說,這屏風的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就她在華
熙國宮廷所見,這該是最頂尖的繡娘花費數日才能繡出的。
屏風的面料是月光錦,上面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做展翅高飛狀,白日裡看,就有數道光芒從它身上放出,更不消說是在夜晚,那還不知是怎麼個光華漣漪。
“姑娘啊,這裡人多,奴婢先幫你把屏風收起來,等會,宴會上,待別家女眷都獻禮後,你再送出來。”陶女官沒讓她看到下面,就迅速地把屏風闔上,放回到檀木盒裡。
在她低頭躬身的那一瞬間,虞莫盈的眼鋒忽地凌厲起來。
晚宴的時間到了後,各家女眷都聚集到御花園的中心,在各自的席位上坐好。
宮人們引虞莫盈入座的一處既靠邊又靠後的位置,因爲她畢竟沒有一個正當的身份。
不過,虞莫盈覺得這樣也正好,不容易被別人注意到。坐定後,她擡頭看了看這晚的夜色。
這是個朔日,月兒全然被雲朵遮掩住,唯露出邊邊角角那點光輝。御花園卻不受月色的影響,是燈火通明的一片。
在等候琳妃前來的閒暇時間裡,她還聽人說,今日,赫連羽煬處理完政事,有可能親自前來爲琳妃賀壽。
赫連羽煬,虞莫盈在想到這個名字時,腦海中已不由自由地浮現出月太后的那張容顏來。
絲竹管絃聲響起,宮廷樂師們也紛紛入席。
不多時,隨着宮人的一聲“琳妃娘娘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後掃去。
只見一位身着盛裝的女子在數十個宮人的簇擁下步入了席中,並且在最前面坐下。
虞莫盈略略地看了女子幾眼,覺得有其子必有其母。琳妃的外表容顏和赫連辰有幾分相似。她雖然是赫連辰的母親,可看上去,也僅僅是大了他幾歲。
琳妃下巴尖尖,許是常年沒有曝露在陽光下,她的臉色比尋常女子都要蒼白許多。
從她進來開始,一個年輕的女子就一直站在她的旁邊。
那個女子身段婀娜,氣質不俗,但是她是把頭對着琳妃的,從後面看,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而且琳妃坐好後,她就退入了側方的簾幔後。
旁人只能從衣着和行爲舉止上判斷,她的身份該不是一般人。
琳妃剛剛一座,就先說自己這個做主子的來晚,讓各位女眷久等。隨後,就讓樂師把幾首新編的曲子彈奏出來。
一時間,御花園內,簾幔飄飄,絲竹入耳,各位貴族淑女們也都喜笑盈盈地想先後上前去祝賀,並把自己準備的賀禮獻上。
確實如陶女官所說的那樣,每個人送的都是千里難尋的珍品。
在場的其它人都把賀禮送完後,就剩下虞莫盈了。
別人陸陸續續地把眼光放到虞莫盈身上,虞莫盈則把眼光往陶女官那投遞去,愣愣地看着她,像是要問,她是不是應該把賀禮獻出了。
陶女官回到琳妃的身側,一動不動,但她暗中給虞莫盈使了個眼色,表示先不要動,於是,虞莫盈就不動了。
琳妃似是沒有覺察到席上還有個沒有送賀禮的人,她面目含笑,把頭往旁邊的簾幔後一撇,喚道:“煙寒,你之前就說給自己準備了一個驚喜,現在是不是可以把驚喜呈現出來,讓本宮樂一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