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納蘭娉婷的火爆脾氣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那套價值連城的翡翠白玉杯外,她幾乎是看到什麼就砸什麼。
房間裡侍候的奴才之前都得了王爺的指示,他們只負責禁住婷夫人的腳步,可沒說在婷夫人做出過激事情的時候加以阻攔。
畢竟婷夫人再怎麼粗暴野蠻,她也只不過就是一個姑娘家。
要是他們這些奴才在很不小心的情況下碰傷了對方,王爺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會奪了他們的性命。
所以大傢伙看着婷夫人發脾氣砸東西,全都在一旁小聲規勸,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加以阻攔。
沒多久,房間裡但凡看上去值上幾個錢的古董字畫,全都被納蘭娉婷給砸了個稀巴爛。
正在思情齋聽曲子的秦寂逍,眼睛雖然看着彈琴的宋香柔,心裡想的則是那個已經有好幾天都不曾見面的納蘭娉婷。
一連冷落她數日,也不知道那丫頭有沒有從中汲取教訓。
他這麼大張旗鼓的每日往思情齋跑,就是想告訴納蘭娉婷,在這王府大院裡,真正的主人只有一個。
那些女人若想上位求寵,不把他給哄快活了,大傢伙就誰都別想快活。
帶着這種惡毒的想法,在他來思情齋之前,故意派人將納蘭娉婷召進了龍庭閣,而他則來到宋香柔的房裡聽她彈琴給自己解悶。
他看得出來,爲了挽留住自己的腳步,宋香柔真是使出渾身解數來討他歡心。
如果納蘭娉婷肯拿出宋香柔千分之一的心思來對待自己,他也不會胡亂和她發這樣的脾氣。
這樣一想,心頭更添幾分惱怒和委屈,不由得想要借這個機會狠狠收拾她一頓,不把她給收拾乖了,他秦寂逍三個字今兒就倒過來寫。
“王爺……王爺您在聽妾身講話嗎?”
不知何時,優美的琴聲已經嘎然而止,宋香柔的聲音闖進他的耳朵裡,成功拉回了他的思緒。
就聽她捏着軟糯的聲音,微嘟着嘴巴故意嗔道:“王爺一點都不專心,連妾身剛剛和您說了什麼都沒聽到……”
秦寂逍正在講話,就見門簾被雅晴撩了起了,她踩着急切的步子走到他面前,附耳對他小聲說了幾句什麼。
聽到最後,秦寂逍的脣瓣微微彎了起來,笑着道:“也就是說,她正在大發雷霆?”
雅晴點了點頭,“不但大發雷霆,還把王爺房裡的東西都砸了。”
“嗬,年紀不大,這脾氣可真是不小。”
嘴裡雖是這樣說,臉上卻沒露出半點不快。
一旁的宋香柔不知道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說些什麼,只是從王爺的眼裡,看到了一抹她從未見過的寵溺和柔情。
她心臟一緊,隱約覺得能牽動王爺情緒的那個人,似乎和已經失寵了的納蘭娉婷有幾分關係。
可近些日子裡,王爺一直落宿在她的思情齋,整個王府從上到下都知道自己纔是王爺的新寵。
這意味着,納蘭娉婷早已經成爲了過去式,一個已經失了寵
的女人,她還有什麼資本來牽動王爺的思緒?
想雖然是這樣想,事實的真相卻並不被她所瞭解。
她總覺得,王爺的人雖然在這裡,可他的一顆心卻早就不知飛到了何處。
雅晴見王爺並不避諱在宋香柔面前議論此事,也就放開了幾分膽子,低聲在秦寂逍耳邊道:“王爺將人召到龍庭閣的時候,那位主兒還沒吃晚膳呢,如今被您冷落在那裡不聞不問,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偏偏您又不準兩旁侍候的下人給她端茶倒水,這要是真把那位主兒給餓着了好歹,將來心疼的還不是王爺您自己?”
王府大院這麼多夫人中,雅晴對納蘭娉婷的印象最好。
她從小在秦寂逍身邊侍候着長大,雖不敢說閱人無數,可成長的過程中,她家王爺也教了她不少做人的道理。
她見過太多虛僞作做的人,唯獨納蘭娉婷讓她覺得最爲真實。
起初,她也以爲對方接二連三不買王爺的帳,是故意端架子拿喬,玩所謂欲擒故縱的把戲。
但相處得久了,她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納蘭娉婷所追求的,是天下女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獨愛,既然這樣的愛情她家王爺給不起,對方沒有執意勉強,而是像個刺蝟一樣,展開所有的防護罩,來保護自己不受到半點傷害。
納蘭娉婷很聰明,這份聰明,既讓雅晴心疼,也讓她打心底佩服對方的處世原則。
所以當她家王爺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欺負人家的時候,她終於看不過眼的想要爲對方說幾句公道話。
秦寂逍輕輕哼了一聲,裝作不在意道:“既然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餓上幾頓又有什麼了不起?”
嘴上雖然說着狠話,但被雅晴這麼一撩撥,他到底是有幾分放心不下的。
便色厲內荏道:“本王最喜歡的那套文房四寶還健在麼?”
雅晴見對方神情略顯鬆動,便用力搖了搖頭,“回王爺,砸了!”
“掛在牆上的那幾幅周青巖的真跡……”
“回王爺,撕了!”
“窗臺上擺着的那盆玉嬌蘭……”
“回王爺,毀了!”
“豈有此理,這丫頭好大的膽,居然敢把本王的心頭好破壞得這麼徹底,本王今兒不重打她一頓板子,便難消本王這心頭之恨。”
說罷,憤然起身,就要轉身離去。
宋香柔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委委屈屈道:“王爺,您不是說,今兒晚上留在我這裡不走了麼?”
秦寂逍彷彿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心下雖有些不奈煩,面上卻笑道:“本王有事,今晚就不留在你這邊住了。”
說罷,一把甩開宋香柔的手臂,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思情齋。
當他回到龍庭閣的時候,被眼前出現的這一片狼藉給嚇了一跳。
雖然早就從雅晴口中得知納蘭娉婷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發脾氣,可略有耳聞和親眼所見,給他帶來的衝擊卻並不一樣。
只見地上全是碎杯子碎碗,牆
上掛着的好幾幅字畫也被毀得面目全非。
屋子裡幾個侍候的太監和婢女見王爺終於回來了,全都鬆了一口氣,紛紛跪倒在地口稱王爺千歲。
砸東西砸得手痠的納蘭娉婷氣喘噓噓的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此時見秦寂逍終於露了面,她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喲,王爺,您還活着呢?自打您差人急三火四的把我叫到這裡,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直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不見您老人家回來。我就在想啊,是不是老天突然長眼,劈下一道響雷,直接把您給劈進了閻王殿了呢!”
這番話一說出口,別人都沒敢吭聲,倒把跟在秦寂逍身後的雅晴給逗得險些噴笑出來。
秦寂逍用力哼了一聲,佯怒道:“本王讓你候着,你就給本王乖乖候着,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他冷着俊臉指了指地上的雜碎和狼藉,“你是料定了本王捨不得重罰於你是不是?”
納蘭娉婷此時飢餓交加,憤怒不已,聽了他的訓斥,不但沒露出半點畏懼,反而嗆聲道:“王爺要是瞧我不順眼,要打要罰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用不着玩這些幼稚的把戲故意刁難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一向聰明機警,如今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聽不懂了?”
秦寂逍見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和自己作對,心頭不由得冒出團團怒火,他遣退房間一衆人等,踩着憤怒的腳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粗暴地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倒是說說,本王怎麼故意刁難你了?”
納蘭娉婷手臂吃痛,卻死忍着沒叫出來,而是和他怒目相對道:“你這麼晾着我,無視我,冷落我,說白了,爲的不就是當初那一句話麼?”
“哪句?”
“我愛你麼?”
秦寂逍見她說得如此直白,心頭竟猛地的狂跳了一下。
他緊緊注視着她的眼睛,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他居然又傻傻的問了一句,“你愛我麼?”
納蘭娉婷冷冷的回視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從來都沒有愛過!”
這幾個字緊緊凝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柄瞬間置人於死地的利刃,將秦寂逍那顆充滿期待的赤裸紅心,剜割得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一種傷害,可以在瞬息之間殺人於無形,也從來都不知道,他竟會被一個女人折磨得連喘息都變得這麼奢侈。
從來都沒有愛過!
她說,她從來都沒有愛過!
從來沒有……
從來……
看着眼前這張絕美的面孔,曾給他帶來過無數快樂和煩惱,牽動着他所有的喜怒哀樂,甚至爲了她,他連自己高高在上的王爺架子也可以棄之不理。
可她卻殘忍的告訴他,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這一刻,秦寂逍感覺自己的憤怒已經燃燒到了極點,他要撕碎她,毀掉她,讓這個深深傷害他心靈和自尊的女人,從他的眼前徹底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