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默默看着草香流淚,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才掏出帕子,伸手爲草香拭去眼淚,柔聲問道:“草香,今日你與我坦誠你在鳳陽宮伺候過梅太后的事實,是因爲你想起了什麼,想要與我說是嗎?”
草香結果青桑手中的帕子,擦乾了淚水,點頭稱是,“恩,娘娘,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幾日您一直在查問玉芳儀的事,昨個聽及詩儀提及梅太后曾去雪芳儀那之事,忽然就想起一些往事,不知和玉芳儀之事有沒有關係。草香想着不管有沒有關係都是應該與你說的,但是若是說了就不得不坦誠自己在鳳陽宮伺候的事情,奴婢一時不敢提及,思前想後的,最終不願再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還是決定與娘娘說實話。說出實話後,娘娘要如何處置草香,草香都無悔。”
青桑聽了,嗔道:“傻丫頭,已經說了,我們是姐妹,不管以前如何,我只看中現在。”隨後,因爲聽到草香說她確實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用力握着草香的手,激動問道:“對了,你快說,你想起了何事?”
草香便細細說了:“詩儀說梅太后曾經去樂瀟宮找雪芳儀相談,若我沒記錯,梅太后當時去時送了雪芳儀兩件衣裳,一件是詩儀所說得蘇繡百合錦衫,另一件是纏枝迎春花外衫。”
“哦?那這有什麼不妥嗎?”青桑有些不明白。
草香繼續說道:“送衣服是無不妥,但是在送衣服之前,我覺得有件事很怪。”
“是何事?”青桑問。
“就是皇后娘娘莫名其妙地在鳳陽宮一處偏僻小屋內培育茴香。”草香道。
“茴香?”青桑低頭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歡,種一些也沒什麼不對。”
草香點點頭,道:“確實,皇后娘娘若只種茴香也沒什麼不對勁,但有一次我去後院。無意中被我看到春枝、夏枝在那小心翼翼地揀些什麼,當時我有些害怕,不敢太仔細去瞧,但是覺得是某種蟲子。”
“蟲子?難道是給茴香苗捉蟲?”青桑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後來一次我到春枝房中,她不在,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有些像茴香的味道。再看桌子上就放着蘇繡百合錦衫和纏枝迎春花外衫。我想她是在薰衣服。如此聯想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草香道。
青桑皺起了眉,她也覺得很不對勁,但確實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茴香?皇后娘娘喜歡這種香氣嗎?不然爲何要請人種植,還要用這個薰衣服。青桑不懂了。
想不明白,青桑便將翠嵐對她說過的青玉流產那天的經過說給草香聽。
草香聽後問:“娘娘是說玉芳儀是因爲被一隻蝴蝶吸引走入花叢中,不慎摔倒所致?”
青桑點點頭。
“蝴蝶?”草香低喃重複。
青桑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草香道:“那時候天氣還偏冷,並不是蝴蝶飛舞的季節。突然間出現一隻蝴蝶不是特別奇怪嗎?”
青桑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大姐對蝴蝶沒見得多少感興趣,就算這隻蝴蝶來得突然,她也沒理由不顧自己的身體,跑去看呀。何況就一隻。”
草香鎖眉沉思片刻,說道:“娘娘,您剛剛說那隻蝴蝶是什麼樣子的?”
青桑想了想,道:“翠嵐說是黃黑相間的。”
“茴香蝴蝶?”草香忽然說道。
青桑一驚,道:“那是什麼蝴蝶?”
草香的眉毛鎖得更緊了。滿臉的嚴肅。道:“如果那是茴香蝴蝶,那麼當日我在後院看到春枝、夏枝她們在那揀得應該是蝴蝶的幼蟲。”
青桑不可思議地盯着草香,睜大了眼睛。
草香咬了咬脣,然後說道:“娘娘不必驚訝,蝴蝶在我們南州遍地都是,種類也以南州最多,我的母親十分喜歡捕捉。所以我稍稍有些蝴蝶的知識。茴香蝴蝶又名金鳳蝶、黃鳳蝶、,其體態華貴,花色豔麗。多寄生於茴香等植物上,所以才叫茴香蝴蝶,以茴香葉及嫩枝爲食,幼蟲生長髮育成熟後就在植株上化蛹,最後幻化成蝶。”
“你是說皇后娘娘當年種茴香不是因爲她喜歡茴香的香氣,而是在培育茴香蝴蝶?”青桑還是不懂。培育蝴蝶做什麼?皇后就能確定青玉會被蝴蝶吸引了?
草香看着青桑,肯定說道:“一定是這樣。我雖服侍皇后娘娘時間不長。但是卻知道皇后娘娘並沒有偏愛茴香的嗜好。”
青桑提出自己的疑問:“皇后娘娘培育蝴蝶做什麼呢?難道她能確定大姐一定會被蝴蝶吸引嗎?”
草香深吸口氣道:“因爲先皇最愛蝴蝶。而且偏愛金鳳蝶。”
青桑倒吸口氣,良久說不出話來,只覺深深的恐懼將自己包圍。
過了好一會,青桑說道:“我終於明白了。大姐一定也知道皇上喜歡金鳳蝶,所以那天她見到一隻金鳳蝶在那飛舞,又不是在蝴蝶繁盛的季節,一定覺得非常新奇,想着先皇一定會感興趣,出於取悅先皇的心態,大姐便跟着徐美人和王才人一起去花叢中查看,沒想到在那裡被人設計了。”
草香覺得青桑的推理和合理,她補充道:“之前定是有人先在那條小徑上做了手腳,纔會使玉芳儀滑到,釀成慘劇。而且爲了吸引金鳳蝶往那個方向去,此人一定還在花叢中放置了某些東西吸引金鳳蝶飛去。”
青桑點點頭,很贊同草香的說法,想了想,她讓草香喚來翠嵐,將兩人商議推理的過程同翠嵐說了,翠嵐聽後,嚇得臉色發白,捂住了嘴。
翠嵐一直覺得玉芳儀之死有蹊蹺,卻又查無實據,今個真得聽青桑說及可能的兇手和手段後,又驚又怕又怒。
想玉芳儀仁厚純良,竟遭此毒手,翠嵐當真恨得牙癢癢。
“翠嵐,你再好好想想,當日花園中還有什麼異樣?”青桑問道。
翠嵐努力回想當日情景,青桑和草香都屏住呼吸,安靜地等候着,不敢打擾她。
過了一會,翠嵐忽然叫道:“奴婢想起來了……”
“噓……”青桑做了個小聲點的指示。
翠嵐趕緊捂住嘴巴,隨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奴婢想起來了,那天大小姐摔倒,奴婢飛奔過去攙扶,慌亂間似乎瞥見那些剛發芽的花叢中似乎有些已經全開的鮮花。當時,奴婢心急如焚,沒有多想,現在經娘娘一提醒,便覺不對,蝴蝶出現的時候不對,那花朵盛開的時候也不對。怎麼花園裡所有的花都還未長成,這些花就盛開了。”
青桑和草香對視一眼,心裡頭便透亮了。
青桑道:“是有人用溫室培育出了一些早開的花朵,然後栽種到花園中,再在花叢小徑做手腳,放出蝴蝶後,蝴蝶朝有花蜜的地方飛去,將大姐引到那裡,害她流產。”
翠嵐難過地捏緊了拳頭,當年她竟沒有識破這一點。
“那麼爲什麼皇后要送衣服給雪芳儀?雪芳儀又爲什麼會將衣服送給姐姐,這裡面又有什麼環節是我們沒想到的呢?”青桑閉上眼睛,想要將這個環節接上,卻總覺得沒有聯繫。
“可惜雪芳儀瘋了,不然,我們一定可以知道更多,也許我們還能掌握梅太后當年加害玉芳儀的證據。”草香道。
翠嵐則道:“當年先皇對大小姐之事也有懷疑,曾在宮中徹查,卻沒查出個頭緒來,若真有這些個事,不是能在皇后娘娘宮中查出種植茴香培育蝴蝶的事嗎?”
青桑冷笑道:“當年先皇是讓誰徹查此事的?”
翠嵐道:“是皇后娘娘。”
“那就對了,皇后娘娘自己查能查出什麼。而且,皇后娘娘宮中種植茴香培育蝴蝶,她只要對先皇說是因爲他喜歡,所以纔會培育,先皇自然不會過多懷疑。退一步說,即使皇后承認那隻不合季節飛出來的金鳳蝶是她培育的,只要她說是爲皇上培育的,皇上能說什麼?沒有人有證據說是皇后娘娘故意弄出只蝴蝶害得玉芳儀。何況也是玉芳儀自己要去追蝴蝶。”青桑說完這些,不得不佩服梅太后當年的縝密佈局。
翠嵐和草香也聽得心驚肉跳,確實,梅太后這招實在做的高明,讓人找不出證據。
“而且,我想徐美人和王才人應該是幫兇纔是。可惜她們都不在了。”青桑道。
“那怎麼辦?難道就讓大小姐如此屈死?她肚子裡還有未出生的孩子。”翠嵐落下淚。
青桑摸了摸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道:“我不會讓姐姐枉死。”
草香握緊了青桑的手。翠嵐也務必堅定地看着青桑。
三人目光相視,雖沒有言語,卻能感受到彼此的支持。
整晚,青桑被噩夢困擾,夢見青玉在那哭泣,她的雙腿被鮮血浸溼,拿着那支先皇賜給她的雙蝶簪哭求着青桑爲她報仇。
青桑驚醒後便再也睡不着,睜着大眼睛到天亮。
看來先皇確實很喜歡蝴蝶,那支雙蝶簪青桑記得也是金黑相間的蝴蝶。
金鳳蝶,你若有靈性,就幫我指出兇手吧。
青桑在心中感嘆。
ps:
今天突然發現從二百九十三章開始,章節序號編錯了,編了兩章的二百九十三,所以這章其實已經是二百九十七章了,特此更正,由於章節名稱需申請才能更改,所以前面的只好過幾天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