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船上悶熱,食物不易保存,需精打細算,夏嬤嬤便查的仔細,剩飯剩菜雖也放在裡頭,可她自己也有數,在幾次翻查時候,發現了偷吃痕跡,便留心起來,告訴了白錦幾個。
清廷也非是不願到船艙居住,藏頭不露臉,也沒人會發現他,可是,船上熱,哪裡有藏冰室內舒服的,這一呆便是半月。
白錦幾個感覺怪異,多天徹查,終於把清廷給揪了出來。現在是人捉到了,可大家全拿他沒辦法,大海茫茫,真把他扔在哪國小島上,白錦幾個又怕他將辰州的事,亦或是玉沁出逃的事兒抖落出去——雖然,清廷也照樣在楚清帝那裡排進了黑名單,可惜,白錦她們就是不信他的。
“躲哪裡不好,躲到我們船上來了。”韓玉沁半晌才言語。
清廷心屬玉沁,不然,也不會千難萬險地把人從皇上眼皮子底下給撈出來。她在王子軒手裡,他找了去,她在李牧繞手裡,他依然找了去。
“哼。”
清廷不說話則已,這一冷哼,一身氣息寒涼而低沉。
韓玉沁瞧着他,知曉他是真傷心了。自己這樣一次次拋下他,真的好麼?
可玉沁自己,也不明白,爲何就是對他沒有那種情誼。
這情傷,最是磨人,韓玉沁看着瘦削的清廷,全本故意僞裝的風流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年華留下的悽惘。
“區區一女子,大丈夫當以家國爲天下,可別溺死在溫柔鄉里。”
韓玉沁望着清廷孤寂的身影,心虛說道。
清廷往昔最愛與玉沁較勁,她說一句話,他必定有二十句補上,刀刀戳人心窩子,就如剛剛……
此刻清廷倒是難得安靜下來,被玉沁譏諷了,也只是略略一笑。
就在玉沁以爲,清廷這是被自己氣傷了心,誰料,那傢伙翻臉不認人——“你當我與你一般沒出息。“
韓玉沁咬牙,恨恨地聳聳肩:“隨你怎麼說,我現在皮肉厚實的很呢。“
韓玉沁仰起頭,亦是不屑與他對視。
這一瞬間,二人自是各不相讓的,空氣更加壓抑沉
寂。
韓玉沁與清廷完全無視四周的對視,旁邊走來一人,冷聲冷氣:“小姐。”
韓玉沁一扭頭,發現是白錦。
這白錦,自從上船後,就對韓玉沁十分不客氣的。玉沁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她,偏要爲不是她做的事,而開罪於她,若自己怯場,反倒惹人笑柄,是以,從來都晾着白錦,很少主動與她攀談交好。
也不知,都這般晚了來找她,又是爲了何事。玉沁有些頭疼。
白錦眯起雙眸看了眼清廷。
清廷絲毫不迴避,卻是勾脣一笑,輕輕展顏。
此時清廷的面上再不是剛剛的冰冷,輕佻看了眼白錦,頑劣道:“哦,看來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戲吧?好,你們請說,我這就離去。”
說罷,一揮手,人便真的離開。
韓玉沁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呸”一聲,實在懶得追上去,繼續與他鬥嘴。
轉頭過來,只對白錦沉吟問道:“何事?”
白錦卻是回身搜尋着清廷,見人走遠,才安心言道:“臨登船前,族長讓白棉與我在快到暹羅的時候,將這些東西拿給你看。”
話音畢,白錦手裡的包裹便朝玉沁扔來。
這樣不客氣,實在難以想象,玉沁在明面兒上還是她們的主子呢——也正是因爲如此,玉沁也終於不再後悔沒能帶自己女兒一道兒出海了。
玉沁此番沒帶幾個親信之人,且幾人如今也都忙不開身——金嬤嬤與涔姑姑要看刺繡的花樣子,累得眼睛都發花了;夏嬤嬤要照顧船上飲食,人都瘦了十來斤,而清霜,還在繼續清算賬冊,更加沒空。
玉沁勉強接住,蹙着眉頭,徑直打開包袱,心裡十分不舒服。卻也在想着,到底是什麼東西,偏白錦等到這會兒了,纔想起來給自己。
打開一看,險些嚇得腿軟——裡頭竟是十幾張房契地契。
韓玉沁是從沒來過暹羅的,可看着每一份契約書上落戶的名字都寫的是她韓玉沁,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且看上頭落筆的契金也知不菲。
白錦轉身,只留下一句:“族長待小姐不薄,小姐也好自爲之吧。”
“自是不薄,誰叫我是他的親人。”韓玉沁不喜不怒,全無情緒,站在船艙外,整個人沉在暗色裡。
白錦挑眉,回身道:“小姐這次怎麼不問原因了。爲何族長要把這些東西給你,爲何族長與姑太太沒有與小姐同行?!”
韓玉沁勾脣淺笑,狀似不屑,邁步離去回來自己屋中。
白錦立了一會兒,看向剛剛清廷離開的方向,心思百轉,很快追了上去,不知幹什麼去了。
燈燭點亮房間,玉沁拿起一張張紙頁來瞧。
莊子都很大,但是其中之一,依舊大的玉沁有些接受不能——這裡頭,裝下自己這一船的人,娶妻生子,再娶妻生子,全都生活在裡頭,也不見得會顯得擁擠。大且不說,位置也在暹羅國都左近,這樣的位置,進城出城都極其方便!
另有三間鋪面,位於都城,幾筆交代所在位置,一臨近城門,一臨近寺廟,似乎也都是客人們極多的所在。再有,手中握着兩處院落的契書,又及一家賣布匹的錦緞莊。
玉沁心跳加速,卻也來不及細看,瞧剩下幾摞白紙,上書各人名年紀,這些全都是身契——大概,這乃是各處所用婢僕的身契了吧。
雖不知如今這裡頭地契所值多少,然,上有各處鋪面莊子當初交易時候所示的銀兩標價,看當時價錢,便知其所值不菲——玉沁如今握着,只覺燙手。
怪不得,白錦要那樣橫眉冷對,卻是舅舅把族中許多銀兩平白送給了她——大周皇室當年對孟家打壓,一國變成一州,舅舅也被流放,逃出後,纔在暹羅置辦下如此產業,連孃親,都被仇人追殺,險些丟命,卻還要嫁給仇人的得力官員,做了小小一個姨娘,受盡欺辱。
而她自己呢,竟成了仇人家裡的媳婦兒,還……生了孩子,這樣的身份,如此尷尬,現在朝廷雖有意與孟家交好,可自己杵在中間,實在不尷不尬,眼見楚清帝要發飆,家族中人,怕也不願意自己繼續留在辰州添災惹禍,不待朝廷查問,便將她打包送來暹羅避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