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太夫人高興道,“湖廣是魚米之鄉,武昌府九省通衢,這可是個好地方啊!”
項太太謙虛地道:“全是皇上的恩典。
太夫人笑了笑。
項太太說起賣房子的事來:“都是祖產,七七八八算下來,也有十來處。四、五十年的老房子了。地方雖然好,可房子年久失修,就是放到了年底,也不過多買百把兩銀子罷了。”她說着笑望了二夫人一眼,“這次我來,也想順帶着和姑奶奶商量商量。看留哪幾處?賣哪幾處?”
聽那口氣,十分看重二夫人的意見。可二夫人畢竟是出了嫁的姑奶奶,又是項家的家務事,當着太夫人討論有些不太妥當。
十一娘擡瞼朝二夫人望去。
就看見二夫人眼底飛逝過一道銳利,然後淡淡露出了一個笑意,道:“我也不懂這些。要是嫂嫂怕價格賣得不好,侯爺拔給我的管事倒是個精明人。要不我明天讓他去家裡一趟?嫂嫂有什麼覺得拿不定主意的就問問他吧!”說完,吩咐身邊的丫鬟結香,“看看舅老爺和侯爺的話說完了沒有。太夫人有幾年沒看見亦嘉,也應該來給太夫人問個安纔是!”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結香應聲而去。
太夫人也感覺到了二夫人的不悅,笑着附和着二夫人的話:“年紀大了,就喜歡身邊熱鬧。我也很想見見亦嘉。記得上次見到的時候才這麼高……”太夫人擡手比劃了一下,“現在應該是個大小夥子了吧?”
項太太笑道:“長得比我都高了!”
正說着,有小丫鬟稟道:“太夫人,二少爺、四少爺、五少爺和大小姐來了!”
“讓他們進來!”太夫人聽了滿臉是笑,對項太太道,“我的幾個孫子、孫女,你們也見見!”說着,望了項家的三位小姐一眼,“昨天他們剛搬家,今天跟先生請了一天假,在家裡休息。”
話音未落,徐嗣諭幾人魚貫着走了進來。
項太太望着徐嗣諭:“這是諭哥吧?雖然幾年不見,可還是小時候的樣子。”然後望着諄哥兒笑道,“那個還抱在懷裡呢!”
“可不是!”太夫人笑道。十一娘就向孩子們引見項太太。
項太太給孩子們的見面禮是玉佩。
孩子們行禮道謝,項太太讓三位項小姐過來和徐嗣諭等行禮,項家長公子來給太夫人問安了。
一時間笑語殷殷,大人們免不得敘了一陣契闊,孩子們卻各有各的樣子。
項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目不斜視,模樣兒端莊。項家三小姐的眼睛卻不時地從坐在她對面的徐嗣諭身上飄過。徐嗣諭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那裡,姿態如鬆。旁邊的貞姐兒和諄哥則認真地聽着大人們說話。而坐在他們對面的項家大公子卻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貞姐兒。只有小小的徐嗣誡,坐在那裡全神貫注地吃糖,很是開心。
吃了午飯,項太太帶着孩子們去了二夫人那裡,十一娘服侍太夫人歇下,正要回自己院子,琥珀過來:“濟寧師太給您送了幾個平安符來。見您不在家,就在院子裡轉了轉。說水榭旁邊不應該種杏樹,應該種槐樹;您養的幾尾金魚不應該放在臨窗大炕的窗臺上,應該放在廳堂的東南角……我聽說五夫人請她做一場法事一百兩銀子。沒敢搭腔,推說要等您回來纔敢挪東西。”
十一娘沉吟:“入鄉隨俗。不搭理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讓她輕易的得手。這些日子你們注意點,別讓我們碰頭。可也不能得罪了她。”
琥珀應喏。
十一娘索性帶着孩子們在諄哥屋裡歇下,等太夫人醒後又陪着太夫人打葉子牌,把太夫人逗得哈哈直笑。
到了黃昏時分,杜媽媽去韶華院請二夫人和項家諸位過來用晚膳。太夫人趁機請項太太帶着孩子明天到垂綸水榭吃飯:“……老四那邊整院子,暫時搬到垂綸水榭那邊去住些日子。我尋思着那邊有幾年沒人住了,想幫他們熱鬧熱鬧。除了家裡的人,還有羅家的舅奶奶們。都不是外人。到時候你們也來。”
項太太聽露出思考的表情,一旁的二夫人看了道:“武昌離這裡千里迢迢,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嫂嫂明天就帶着亦嘉他們過來熱鬧熱鬧吧!”
聽自家的姑子開了口,項太太不再猶豫,笑道:“承太夫人的情,明天我就帶着孩子來吵您和四夫人了!”說着,朝十一娘笑着點了點頭,態度很是友善。
“歡迎都來不及,哪裡談得上‘吵’字!”十一娘客氣了幾句。
除了徐嗣諭,孩子們都露出幾份喜悅來。
待送走了客人回到屋裡沒多久,徐令宜也回來了。
十一娘服侍他更衣,他說起項大人來:“……項伯父在世的時候正直剛毅,潔身自愛。權貴清流皆不放在眼裡,也得罪了不少的人。項大人沒有得到他老人家的餘蔭反添了不少的麻煩。不過短短十年,他能從從七品的縣丞做到了正四品的知府,實屬不易。”
關於項父的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十一娘腦海裡不由勾勒出一副狷介清高的老夫子形象來。把太夫人請項太太帶孩子們來家裡做客的事告訴了徐令宜。
“他們難得來一次,你好好招待就是。”徐令宜道,“二嫂獨苦伶仃的一個人,這些年也不容易。我們總得讓項家的人放心纔是。”
從徐令宜的隻言片語中,十一娘知道他和去逝的二哥徐令安的感情很好,二夫人又在徐家最困難的時候幫太夫人主持大局。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徐令宜希望二夫人能過得好一些,這種心情她能夠理解。
“侯爺放心,我省得。”十一娘點頭,想到項太太不合適宜的話和二夫人眼中的銳利,把項家要賣房子的事告訴了徐令宜:“……您看要不要暗中打聽打聽。要是項家真有什麼爲難之事,侯爺還是看着搭把手吧!”
“這件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徐令宜沉吟道,“項家世代官宦,項大人這些年來仕途順利,按道理經濟上不應該有什麼爲難纔是啊?”然後擡頭道,“這件事我會看着辦的!”
夫妻閒話幾句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穿荼白色小襖,茜紅色繡百合忍冬花纏枝綜裙,簡單地綰了個纂兒,戴了對南珠珠花,到垂花門迎了羅大*奶、羅四奶奶、十二孃和庥哥到水榭。
徐嗣諭和諄哥卻去了學堂。貞姐兒領了徐嗣誡在水榭裡等。大家見面,自有歡聲笑語。
十一娘帶着兩位嫂嫂在自己住的地方轉了一圈。
水榭後的三間正房,西邊做了內室,東邊做了庫房。徐令宜的書房設在了屋後的退步。開了水榭的支窗,碧漪河的山色湖色即可映入眼簾。
“是個好避暑的好地方!”羅大*奶不住地點頭。
五夫人過來。
“我那邊事多,還忌着葷腥。”她笑着和羅家諸位打了招呼,把十一娘拉到一旁低聲道,“你們這邊就恕我失禮了。”
十一娘知道這幾天濟寧師傅在她那裡做法事,連連點頭表示理解:“你那邊是大事。只是少了你們夫妻,少了很多熱鬧。”
“等過了這段日子再來吵四嫂。”五夫人客氣幾句,留了兩小壇酒宮中貢酒金盤露,和羅家女眷閒話幾句,由丫鬟婆子簇擁着回了院子。
二夫人攙了太夫人過來。
看見五夫人留下來的酒,太夫人微微點頭,拉了羅家大*奶和四奶奶說話,十二孃和貞姐兒帶着庥哥和誡哥在水榭旁的亭子裡玩。
項太太帶着女兒來了。
“趁着這幾天在燕京,老爺帶着亦嘉到一些舊識那裡走動走動,隨便指點指點他的功課。”她解釋着兒子的缺席。
“這些做老子的,巴不得兒子一步登天就好!”太夫人笑道,“我們家的諭哥和諄哥今日也要上學呢!”又問起項亦嘉來,“莫非是明年準備下場。”
項亦嘉去年秋天中了秀才。
項太太謙虛地道:“我們家老爺讓他試一試。”眉宇間卻忍不住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那是要走動走動。”太夫人聽了笑道,“有項大人的舊友指點,孩子也不至於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
“正是太夫人說的這個理。”項太太和太夫人說着閒話,二夫人和羅大*奶、羅四奶奶在一旁坐陪,那邊幾位小姐已經打成了一片,略帶矜持地寒暄着。
十一娘不由微微點頭,暗中注意着茶水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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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徐嗣諭和諄哥放學回來,在水榭中堂開了兩桌。
熱熱鬧鬧吃了飯,宋媽媽服侍徐嗣諭、諄哥、誡哥到麗景軒歇下,結香服侍貞姐兒、十二姐和項家三位小姐到韶華院歇下,大人們則移到水榭後的正廳鬥牌。
羅四奶奶不願意上桌,把位置讓給二夫人:“你們姑嫂難得見面,不像我們,有事沒事就來了。”然後坐到了太夫人身邊,“我來幫太夫人看牌。”
太夫人見她說話動聽,很喜歡。拉了她的手:“好,好,好。你幫我看牌。看我們一方贏三方。”
大家聽了一陣笑,施施然上了桌。
期間有丫鬟端了什錦水果拼碟進來。
羅四奶奶起身接了丫鬟的碟子放在太夫人身邊,讓丫鬟帶她去淨房,卻朝着十一娘使了一個眼色。
祝大家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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