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悄聲過去正要請安,慕容海擺手道:“罷了,坐到迎榻上來吧!朕正倦乏,你來了陪朕說說話也好!”
“臣妾在園子裡賞花呢,正被那知了吵的不得安寧,倒是程毋庸細心,帶了一幫徒子徒孫扛着杆兒爲皇上粘知了,這份孝心倒是可鑑!”麗妃打趣說到。
慕容海一笑說:“他是宮中的老人了,粘上毛比猴都精明,這點小心思他還是有的!”
麗妃就掩嘴而笑,原來慕容海說話也有如此俏皮的時候,慕容海稍稍坐正了身子,麗妃才說:“日間聖上冊封了嚴宓與慕容裳,臣妾心中高興,又不免擔憂,回了未央宮也是坐立不安,想想還是來與聖上說道說道!”
麗妃看這慕容海臉色,見她有些不爽,趕緊陪笑說:“臣妾知道,我朝律例,後宮不得干政,只是此乃妹妹對於姐姐一片拳拳之心,只求姐姐聽了妹妹言辭之後才責罰也是不遲!”
慕容海見她倒是言辭懇切,於是點頭道:“你但說無妨!”
麗妃沉吟了一下,開口道:“聖上,這蘇芸能力超羣臣妾是見識過的,只是大理寺乃我天朝刑獄重地,如此委派了三個女官似乎不妥,只因皇上聖旨下了,臣妾自然不敢妄言,只是嚴宓本就是蘇芸身邊之人,若是再沒個計較處,他日蘇芸得勢,誰又能預料結局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乃千古至理,妹妹倒是想得多了!”慕容海心中早已一動,卻是不願在麗妃面前表露出來,因而和緩了面色說到。
麗妃趕緊笑說:“聖上教訓的是,只是朝廷乃姐姐之朝廷,天下自是姐姐之天下,姐姐自當有所防範纔是!”
慕容海見麗妃言辭中間似有未盡之意,倒是笑了起來說:“瞧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麗妃趕緊跪下道:“聖上恕罪,臣妾以爲,大理寺乃朝廷重地,豈能由蘇芸一人掌管,再無掣肘,聖上當分而治之,有所牽制纔是,臣妾的意思,可否將蘇芸身邊嚴宓賜婚與白慕容?”
麗妃說到此處偷眼看了慕容海後趕緊低下頭去,慕容海頓時睏意全消,坐起身子來咳嗽了一聲,麗妃趕緊擡頭。
“你起來吧!”慕容海正色到,而後起身踱步,麗妃就在後面緩緩跟隨了。
慕容海轉頭看着麗妃道:“你方纔言語纔是老成謀國之言,朕心甚慰,大理寺自當有所掣肘纔是,而且你適才提的也是好事,朕思慮之後再說,你且去吧!”
麗妃見慕容海已然動心,自己若是言辭過多反而引她疑慮,趕緊躬身道:“臣妾告退!”
慕容海見麗妃走出御書房後扶額默想,緩緩走到御座前落了座,飽蘸硃砂提起筆來,只是心中有些猶疑不曾落筆,若是自己就此下了聖旨蘇芸心中卻不知會如何想法,若是再傳蘇芸來問話自己天子威嚴又將何存?
思慮半天又放下筆來,先去看那些奏摺,卻是一個字也無法再看下去,心中一旦有事,哪裡還能旁騖?
“程毋庸進來!”慕容海一聲呼喝,外面程毋庸氣喘吁吁進來,汗流浹背的樣子倒是狼狽,“皇上可有什麼吩咐?”
慕容海冷冷道:“伺候朕回宮去,這裡實在奧熱!”
程毋庸趕緊答應了一聲,上前攙扶了慕容海離開御座,緩步出了御書房。
小云子站在御書房門前,程毋庸出來時給他遞了一個眼色,小云子微微點頭,程毋庸這才鬆了一口氣。
麗妃的話他們在外面聽的真切,程毋庸豈能置之不理,而如今自己不能親自去知會蘇芸,只能有賴於小云子了!
蘇芸帶着嚴宓回了大理寺,嚴宓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她畢竟在這大理寺中已經親見了軒轅晨與聶懷死於非命,因而不免疑神疑鬼。
“姐姐,晚間妹妹就與姐姐同牀共枕可好?”嚴宓戰戰兢兢說到,蘇芸無奈笑說:“也罷,看你膽小的樣子,姐姐就從了你了!”
嚴宓大喜,趕緊去收拾房間,蘇芸進來看着說:“今日裳兒的話姐姐還在思慮呢,若是找不到合適人選,妹妹不如就從了裳兒吧!”
“姐姐慣會取笑妹妹的,那白慕容還真不入妹妹的眼呢,此人心機深重,看起來未免陰險了一些!”嚴宓哼了一聲說。
蘇芸偷笑,也不去說她,就看她心不在焉收拾牀鋪,正自忙着,外面進來一個皁役拱手道:“少卿大人,外面有位公公求見!”
嚴宓和蘇芸都是一愣,這個時辰怎麼會有宮中人來求見?蘇芸轉身卻看到小云子火急火燎進來,渾身汗流浹背,狼狽的很!
“雲公公這是怎麼了?”嚴宓詫異問到,趕緊遞過一杯茶水去,小云子也顧不得體面,接過來後咕咕咚咚喝了下去,抹了一把嘴脣道:“程公公示意小的過來知會少卿與寺正大人呢,方纔麗妃娘娘在御書房中求了聖上爲寺正大人賜婚與白慕容了!”
嚴宓大驚失色,一把拉住蘇芸的手說:“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蘇芸也是震驚不已,所謂福禍相依,看來就是如此了,本來以爲替嚴宓求了大理寺的差事,此後兩人就可以形影不離,不成想,結果卻會如此不盡人意!
“聖上可是擬了旨意了?”蘇芸倒是不糊塗,最關心的仍舊是聖旨有沒有下來,小云子搖搖頭說:“聖上似乎煩心的緊,不曾擬定聖旨,就此回宮歇息去了!”
嚴宓仍舊拉着蘇芸的手,蘇芸卻搖搖頭說:“憑姐姐對於聖上了解,此際最不適宜去求情,若是去了,她必然以爲姐姐有什麼顧慮之處,反而會壞事呢!”
“那可怎麼辦呢,姐姐難道就忍心看妹妹跌落火坑嗎?”嚴宓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蘇芸只能安慰嚴宓說:“此事姐姐定會過問你,你現在着急也是沒用,雲公公,你就此回宮去,萬不可露了行跡,若是讓聖上知曉了此事,只怕會事與願違的!”
小云子答應了一聲,趕緊轉身而去,蘇芸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腦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可是這次麗妃出手太過突兀,的確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了!
她轉頭定定看着嚴宓道:“妹妹,到了此時無論姐姐問什麼你只管實話實說,千萬不能再隱瞞了!”
嚴宓眼含淚花不住點頭,蘇芸才悠悠問道:“妹妹心中可是有云半城?”
嚴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蘇芸也是急的不行,茫然問道:“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姐姐,妹妹初時對於雲統領頗有好感,只是後來知道裳兒對雲半城有意,妹妹就隱藏了感情,如今倒是瞧着他們更是登對呢!”
蘇芸嘆息了一聲,這也正是她最憂心之處,嚴宓已經看出了蘇芸心思,於是繼而說道:“如今姐姐毫不容易收服了裳兒,若是此事再牽扯了雲統領,只怕姐姐會前功盡棄了!”
嚴宓果然聰明,蘇芸拉攏了慕容裳也正有掣肘白慕容的意思,誠如嚴宓所言,若是自己此時成全了雲半城與嚴宓,只怕慕容裳心中不爽,好不容易促成的局面也將毀於一旦了!
“那姐姐再來問你!”蘇芸定定看着嚴宓,而後一字一頓說道:“你覺得魏王這人如何?”
嚴宓頓時愣住,蘇芸問了自己這話究竟何意?“姐姐,魏王韜光養晦,雖則在姐姐看來不免窩囊了一些,可是妹妹卻覺得成大事者必然如此呢!”
“姐姐是問你他的爲人,並不曾問起他身爲臣子該當如何?”蘇芸眼神堅定,嚴宓不禁垂下頭去。
其實不必再問蘇芸已然明瞭了嚴宓心事,軒轅雨乃是文武全才,又風流無雙,便是孟淳見了他一眼就無法自拔,甚而不惜與自己反目,而嚴宓又是情竇初開之時,自然難以抵禦軒轅雨。
“罷了,此事看來就只能着落在魏王身上了!”蘇芸淡然說到,嚴宓卻一把拉住蘇芸道:“姐姐,萬萬不可,妹妹怎會不知姐姐對魏王心思,這種橫刀奪愛之舉妹妹是不願做的!”
蘇芸苦笑說:“事到如今,妹妹還有什麼好的法子嗎?”
嚴宓愕然愣住,自己確乎是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了,她哭喪着臉看向蘇芸,蘇芸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必過於難過了,此事自有姐姐來理會!”
蘇芸掙脫開嚴宓雙手,折身出了後院,來到前廳後對身邊皁役說:“你帶了本官名帖到軒轅府中請魏王走上一遭,就說本官有要事與之相商!”
皁役點點頭,趕緊準備蘇芸的名帖,急匆匆出了衙門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軒轅雨昂然進了大理寺大堂,卻見蘇芸正在正堂上坐了,軒轅雨愣了一下,疾步走到蘇芸近前道:“妹妹着急要爲兄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蘇芸也不去看軒轅雨,而是茫然點頭,而後才悠悠說道:“小雨哥哥請坐!”
軒轅雨當真是受寵若驚,這一句小雨哥哥自己等了多日了,今日終於又從蘇芸口中叫了出來,他笑着說:“妹妹定是想的明白了,爲兄就知道妹妹是個識大體的人!”
“小雨哥哥可是個識大體之人?”蘇芸不等軒轅雨說完已經轉頭問到。
軒轅雨愕然愣住,悠悠說道:“妹妹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