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是最爲寧靜的，那一顆正對着順意坊正院的大樹，就是樹葉也落得七七八八了。枯黃的落葉，一片、兩片，輕悠悠地飄落在地面上，像兩隻斷了魂了金蝴蝶停駐在地面。
辰時將至，李皓聆醒來之後第一時間便是小心翼翼地將夢繞扶起來。
“夢繞，感覺如何？”李皓聆輕聲問道。
夢繞原本紅潤的臉蛋今天卻是有些蒼白，她輕輕搖了搖頭，“就是餓了。”
夢繞說罷好像意識到了猛地看向李皓聆。
“你今天爲何不上早朝？”夢繞問道。
李皓聆淡淡笑了，“你這不是不舒服麼？我陪着你不好麼？”
夢繞瞧着李皓聆那一臉的神色，不由得失笑。
又不是什麼大病，哪能就連早朝也不上了呢？
“放心，我爹爹能兜着的。”李皓聆知道夢繞擔心，便也解釋道。
夢繞聞言，這才點點頭，讓丫環打水洗漱。
張嬤嬤今天親自打水到了裡間服侍夢繞洗漱，而李皓聆這一邊卻是青竹在服侍着。
張嬤嬤瞧了夢繞許久，夢繞這才擡起頭看向張嬤嬤，只見張嬤嬤眼下有烏青。
夢繞也不多說，只是朝張嬤嬤點點頭。
兩人在外間用了早飯，李皓聆便想着要陪着夢繞到了沁心會所。
夢繞笑着應了，李皓聆又吩咐青竹去熬藥。
張嬤嬤聽到了熬藥兩字那一雙帶着烏青的老眼便一直盯着青竹，直到青竹到了院子外面。
夢繞瞧着張嬤嬤這般模樣，便笑着對張嬤嬤說道：“張嬤嬤，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去做的。”
張嬤嬤愣了愣後連忙應下。
夢繞朝着屋子裡頭的丫環揮了揮手，丫環們都退了下去。
夢繞拉了拉李皓聆的手示意李皓聆一同到了裡間去。
三人到了裡間，張嬤嬤一聲不吭便跪了下去，眼眶紅了起來，那一雙原本銳利的老眼因爲熬夜而渾濁起來。
“奴婢是受了明國皇后娘娘之託一定要照顧好了郡主，奴婢不敢忘記皇后娘娘的吩咐，也不敢讓郡主受了委屈啊！”張嬤嬤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夢繞快步走上去，欲要將張嬤嬤扶起來，但張嬤嬤卻是死活不起。
“奴婢昨日做了錯事---得罪了二爺，奴婢有罪，郡主便讓奴婢跪着吧。”張嬤嬤說道。
夢繞無法只能由得她了。
原來昨夜張嬤嬤阻止了夢繞喝上酸梅湯之後，等着李皓聆喂夢繞吃藥之時，張嬤嬤又衝了過來，將要搶了去，倒出了窗戶去。
當時屋子裡頭早已經被李皓聆遣了下去，而張嬤嬤這般做，卻只是夢繞的幾個貼身丫環看到罷了。
但是不多人看到並不代表李皓聆就這樣放過了張嬤嬤，正要出口責罰之時卻被夢繞打住了。
“這藥也灑了，我也困了，現在什麼也不想吃，只想着睡覺。”夢繞對李皓聆撒嬌，李皓聆也就暫時放過了張嬤嬤。
可是，夢繞卻是覺得張嬤嬤的行爲讓她奇怪，要知道張嬤嬤平日可是很忠心也很聽話的一個人，爲何拼命也不讓她喝藥了呢。
自然，李皓聆也曾經想過張嬤嬤的奇怪之處，也隱隱覺得張嬤嬤在隱瞞什麼，所以這纔沒有在昨晚就發作，而是將就着夢繞的性子放過張嬤嬤。
“我知道張嬤嬤的爲人，張嬤嬤不是那等逾越之人，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夢繞柔聲問道。
人就是這樣，委屈的時候強忍着眼淚。等到關心自己的人一問，眼淚就稀里嘩啦的流出來了。
夢繞也不說話，只讓張嬤嬤自個哭了一頓。
“奴婢在明國皇宮中見識過不少事情，就是那女子生孩子之事也是見不少的。”張嬤嬤抹乾了眼淚，說話的聲音還有些哽咽。
“郡主昨晚的反應明明就是懷孕的症狀，但大夫卻偏偏說是胃脹。”
張嬤嬤憤恨說着又道：“郡主月事是奴婢記的，郡主來月事應該是五天前，可這個月卻是晚了五天。奴婢本想着是郡主還年輕，這月事不準也有可能得，可……經過昨晚，奴婢便肯定了。”
夢繞聞言懵了，久久不能反應過來，反倒是一旁默默聽着張嬤嬤說辭的李皓聆反應過來了。
“你這是說真的？”李皓聆的聲音裡面更多的是驚喜的色彩。
張嬤嬤重重點頭，“是，郡主的月事晚了五天，且一般的孕婦是厭油膩，喜酸的。且郡主這幾天的……”張嬤嬤瞧了瞧夢繞，見夢繞還在愣着便道：“郡主這幾天的脾氣，卻是讓人摸不透了。”
脾氣讓人摸不透這一句話明顯說得是夢繞的突然變得善變了。
還真是這樣的！
李皓聆聽了張嬤嬤的話，當下便想起了昨晚夢繞的不尋常反應，當下更加相信張嬤嬤的話了。
“請大夫來！”李皓聆滿臉喜色，邊走到夢繞的身旁邊說道。
夢繞卻是朝李皓聆搖了搖頭，“還不能。”
李皓聆頓了頓，夢繞的這一句話顯然使得李皓聆心頭的喜悅減了一大半。
夢繞將張嬤嬤扶起來，張嬤嬤這般也不推遲了，連忙站了起來。
李皓聆就在夢繞虛扶張嬤嬤的這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將這一切都分析出來了。
若張嬤嬤的話是真的，那麼大夫便是斷錯證了，試問一個普通的大夫也會診脈的，一個盛清王王府請來的大夫又爲何會斷錯症呢？
要知道盛清王王府也不是窮人家，相反是在京城極有威望的人家。這請來的大夫不可能連有喜與胃脹都分不清楚。
除非……
“來人！”李皓聆的聲音掩飾不了憤怒。
青竹忙走到裡間，瞧着三人的臉色都稍有奇怪，便垂下頭去。
“是。”青竹應道。
“去查一查昨晚的大夫來歷，最後去看着王爺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之後讓王爺遞了牌子到太醫院，讓太醫過來一趟。這事情務必要辦得隱秘些，莫要讓人知道了我們再查。”
夢繞心裡暗暗點頭，我們不動聲色無疑是打擊背後的人最好的法子。
李皓聆的話，提到了盛清王，這是要拿盛清王的手去將那個請大夫的人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