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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男一女身體交纏在一起,發出曖~昧又火熱的喘息聲。昏色燭光閃爍,映在牆上,照出男女緊緊纏綿的影子。胥麗華躺倒在牀上,胸脯微喘。少年埋在她胸前,舔舐親吻。她氣息不定,抱着少年的頭,喃喃:

“玉臺,你小時,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孩子。你長得漂亮,性格又溫柔。可是我知道,你渾身都是刺,你必然不是尋常人……我不讓你識字,挑斷你手筋,讓你一事無成,都是爲了困住你。呆在我身邊不好嗎?你看外面那些孩子,飽經風霜,多麼可憐。可你總是不聽話,就是不肯留在我身邊……”

少年吻着她手腕,細密如雨。你看他的動作,如同對待情人般親密。但他的眼睛,落在虛空處,陰霾可怖,滿是狠戾和殘暴。他眼神越兇狠,親吻胥麗華的動作,就越溫柔。

胥麗華被他親得眼中滴水,身子都快化了。漸漸不能滿足於他的淺嘗輒止,自己翻身,把瘦弱的少年壓在身下,俯身欺上他的脣瓣。卻見他眼中一抹厭惡,別頭躲過她的親吻,脣落在了纖白的頸上。胥麗華一怔,一手撈起他散在牀間的烏髮親吻,另一手溫柔地摸着他脖頸上纖細的血管,柔聲:

“我還以爲玉臺變了性,原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呢。也罷,不親你的嘴兒,親你別的地方。我也知道,你現在投懷送抱,不過是希望在我手下保一命。相同的變故,我不會讓你給我出現兩次!這次,我一定要得到你,你少給我使花招……哎,玉臺,如果四年前,你如現在這樣聽話,也不用吃那麼多苦頭了……”

她從他的脖頸,一路向下吻去。既然不用動作,少年便乾脆閉眼享受。讓胥麗華無比沮喪的是,無論她再殷切再熱情地親吻,無論她發出多麼曖~昧的吮吸聲,謝玉臺的身體,都毫無反應。他閉着眼被壓在牀上,睫毛半掩,脣色瀲灩,面容如雪般惹人憐愛。明明細吻已經到了小腹上,他仍然沒反應——沒反應!胥麗華氣極,卻只能嘆氣:

“都怪我不好,小時給你灌了太多藥。只是玉臺,你總是不動情,是要一晚上,就這麼跟我耗下去嗎?你不怕惹火我,我再做出什麼控制不了的事嗎?你總是要我下手傷你,是何苦呢?”

謝玉臺突然睜眼,看向她。雙目明亮,眨動間,如銀河中鋪滿了星光。他對她彎眸一笑,笑得胥麗華怔住,心跳加速,面頰通紅,血液逆流,全身動彈不得……全身動彈不得!

“玉臺,你給我做了什麼?!”胥麗華面孔扭曲,恨不得吃了他。

“兩次,我當然不會用同樣的招數。毒藏在我舌尖,是你要我吻你的。”謝玉臺推開她,嫌惡坐起。盯着她吃人的眼神,慢慢從旁邊搬鏡子給她看,“這一次,我毀的,是你的臉,而不是我的臉。”

只見鏡中映出的白髮女子,額頭上的皺紋越來越多,眼下浮起青色,面頰開始腫起……

“玉臺!”胥麗華大喝,“我的臉!給我解毒!”

“我本來要你死!不過時間來不及了……”謝玉臺從旁邊搜出男子衣物穿上,根本不理會她的哭叫,“我要去救阿妤,沒時間耽誤在你這個老太婆身上。”

同時間,門被從外推開,伏夜走進來。看了眼前景象,怔住。立馬,層層侍衛,圍住了謝玉臺。伏夜瞪着這個太大膽的少年,“你做什麼你?!利州的事,是你做的?”轉頭向牀上那個越來越老的女人,彙報利州發生的事。

“玉臺,給我解藥!”胥麗華被人扶着,原本漂亮的眼睛,都快擠到了一處。這下,連嘴角,都開始生出皺紋了。

“放我走。”謝玉臺淡聲。

“你做夢!”胥麗華大叫。

伏夜趕緊接道,“郡主,再不走,利州的事就無法挽回了。”

“……”胥麗華恨恨盯着謝玉臺,她早就知道這個少年壞到骨子裡,卻沒料到、沒料到——是不是她還應該感謝那個阿妤呢?如果她沒出事,謝玉臺是打算在這裡死拖住自己,讓利州的事告到陛下那裡去。

謝玉臺看懂了他們這些人的爲難,壓脣扯笑,轉身走出了這裡。他腳步匆匆,走過許多人面前。沒有一人,敢攔住他。他扶着手臂,踉踉蹌蹌地往外跑。自己多麼狼狽沒關係,受傷多重沒關係,他要去找阿妤。

兩天時間還沒到,阿妤你不能出事!

屋內,伏夜跪在胥麗華腳下,聽到他那位郡主疲憊的聲音,“還愣着做什麼?回利州。”謝玉臺,她遲早讓他付出代價!

“謝玉臺?”明月下的小村落外,江思明正和衆百姓一起挖着山石,救那些壓在下面的人。他聽到周圍人抽氣,回頭看,竟看到月色下的少年,從臉到露出的手臂,盡是傷痕累累。卻一聲不吭,跪在地上,和衆人一起挖石。

“阿妤活着吧?”謝玉臺輕聲問他,目光卻不看他,“你還活着,她也一定活着……”

江思明被噎着,氣道,“她死了。”

“憑什麼她死了,你還活着?”謝玉臺低聲自語。

江思明一張臉發黑,瞪着他跪在地上的背影,“你什麼意思你?!”

“她一定活着。”有百姓跑過來哭自己喪命的孩子,見少年瘦弱,一把推開他,搶過他手上的鏟子,自己挖土。謝玉臺壓壓自己受傷的手臂,也沒力氣去跟人搶鏟子。沒有了鏟子,他用手開始刨。

江思明懶得理他,這個神經病!他看看天色晚了,轉身就打算先回去休息。卻眯眼,看到月光下不遠處的官道上,數百人騎馬駕車而過,掀起一大片塵土。那是……定平郡主的人吧。

離去前,他不由看了看謝玉臺:這個少年,是怎麼逃出來的?

謝玉臺從來不管別人怎麼看,身邊還有哪些人,他也不知道。他只是麻木地用手挖着土,挖着石頭……手上全是血痕,指甲裡全是血和土混成的顏色。

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周圍人來來去去,他一直不動。

他沒找到阿妤,還是沒有找到阿妤。那麼黑的地方,阿妤是女孩子,一定害怕。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啊。他也沒想到會發生地龍,遠比阿妤被胥麗華接過去更可怕。

後來,謝玉臺手上全是血,再動作不了。他才傳信,給在青城的謝家侍衛,請大家幫忙來尋人。

某侍衛猶豫,委婉勸說,“七公子,土掩的很實,下面幾乎沒空氣……還要挖嗎?”

很長一段時間,衆人就看着謝玉臺盯着塌下的山土在發呆。謝七郎和謝家其他人都不一樣,他遠沒有謝家人的詭譎多智。大家服從他,不過是因爲他謝七郎的身份。挖土救人,真的很荒唐。

“當然,當然要救。”謝玉臺輕輕說道,又重複一遍,“一定要救的。”

其實他也知道,自古以來,被土埋在下面的,沒有幾人能活着出來。千百來人,估計也就那麼一個生還。可是他那麼地希望,阿妤是活着的。阿妤,阿妤,他明明只想把她留在身邊。明臺說,有些人,遠遠的看,越想越思念,還不如留在身邊好;留在身邊,或許有一日,看着看着,就厭煩了,就沒那麼想了。謝玉臺自然希望的是後者——可他不知道,有的人留在身邊,是時間越長,越想得緊。

就如他現在這般,忍不住後悔:如果那時候,他放棄阿妤,讓阿妤走,就好了。他本就不是長情之人,一個小姑娘,他連她的聲音都會記不住。她的臉,她的印象,遲早有一日,也會忘的。只要他耐心的等,那思念,總會成空。他真不該,想把阿妤留在身邊。上天總是待他不公,他也早就習慣。可是阿妤不一樣,她只是被他強行拉進來的,她無罪。

“阿妤無罪,請你們仁慈,赦她平安。”

地龍發生後,就一直下着雨。江思明從未放棄找阿妤,在謝玉臺忙碌的時候,他也在運用江家權勢救人。這是他妹妹,縱然平時聯繫不大。但他從來沒想過,要阿妤這樣死去。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阿妤生死,都要給他一個交代。

“一定要活下去吧?”

“嗯,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放棄。”

“爲什麼一定要活下去?”

“爲了不給別人造成困擾啊。如果阿妤死在青城,還是和大哥在一起。大哥,要怎麼跟家裡人交代呢?阿妤不能做別人的負擔和困惑。”

“還有呢?這樣的理由,並不夠讓我堅持活下去啊。呼吸困難、空氣稀薄、身體被壓……那樣的藉口,並不能說服我啊。”

“還有、還有……玉臺啊。”

“謝玉臺嗎?”

“對啊,難道不想念他嗎?不怕他難過嗎?分明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已經忘不掉的謝玉臺——阿妤爲了他,也要活下去。”

“是,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纔有希望。”

黑暗世界,光明突現,少年的臉容已模糊,記憶卻清晰無比。有很多話,她想跟他說。許多錯過的事,她也都想爭取回來。江妤(並不是)(一時不查)(鬼迷心竅)(才)喜歡謝玉臺呀。

人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阿妤想,她終於得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