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成大嬸聽鍋裡水開了,忙揭開鍋蓋盛了一碗薑湯放在竈臺上,一邊嘆道:“是啊,哪能依着他們胡來呢?不過這終究是個麻煩事,唉!”
“我想不明白,這有什麼麻煩的?又不是哥哥把她推進河裡的,哥哥好心好意救了她,難道還做錯了?哪裡有這樣的事啊!根本就是他們無理取鬧嘛,依我看只要他們一提這事,就直接攆出去不就完了!”陽成和沒想到哥哥辛辛苦苦救人,自己也在岸邊擔驚受怕等到這麼晚纔回家,居然換來這樣的結果,簡直是無恥!
陽成大嬸搖頭嘆道:“哪裡有那麼簡單?到時候他們四處胡說,少不得又要給你哥哥抹黑!”
陽成和揚頭嗤道:“怕什麼,哥哥的爲人大家都知道!再說了,哥哥已經有了近香,阿母你難道還擔心壞了哥哥的名聲以後他娶不到媳婦兒?”
“你這丫頭,知道什麼!”陽成大嬸端起薑湯遞給陽成選讓他趕緊喝下去,一邊伸手輕輕點了下陽成和的腦袋,“你以爲你哥哥的名聲就只跟他一個人有關係啊,你還沒許人呢!”
“阿母!”陽成和做驚訝狀盯着她母親,然後做了個鬼臉把臉挑在一旁,“我纔不在乎呢!”
“你個沒羞沒臊的丫頭!”陽成大嬸看着她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突然意識到女兒都快十四歲了,改天該叫她阿爹多留意留意,看看誰家有合意的兒郎纔好。這樣想着,伸手去撫摸她的頭,一邊卻對陽成選嘆道:“這一家人就是禍害,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去煩你二嬸嬸呢,明天我得早點起牀過去看看,唉!”
“要不我現在先過去看看吧?”
陽成大嬸看了一眼兒子,笑道:“那也不用這麼着急,你喝了薑湯趕緊歇着,等會兒叫你吃飯。你放心吧,有你二嬸嬸在,他們還能欺負了近香?”
陽成大嬸料得一點沒錯。水近香前腳剛進屋,還沒來得及跟水二嬸說上話,水大娘後腳就到了她家,拉住水二嬸就是一場鬼哭狼嚎一樣的哭訴。
水二嬸下午去了山那邊的地裡鋤草,天快黑了纔回來,卻發現近香不在家,跑到陽成家一問,才知道她們還在河對岸,陽成選接她們去了。站在門口跟陽成大嬸大概說了幾句,估摸着孩子們快回來了,就趕回家在院子裡等着,沒想到近香剛到家,水大娘居然也來了。因爲剛剛聽陽成大嬸說水近清落水了,看到水大娘這麼着急地來找,就以爲有什麼急事需要幫忙,忙道:“大嫂……”
水二嬸的話還沒出口,水大娘就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把水二嬸跟近香嚇了一跳,近香忙道:“大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大姐出什麼事了?”
水二嬸也連忙安慰道:“大嫂你彆着急,大夫不是說躺一段時間就好了嗎?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你儘管說,你先別哭啊!”
水大娘一邊哭一邊拉着水二嬸不放手,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說道:“老二家的,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可是近清她好歹也是你的侄女兒,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她!”一邊說着一邊就地跪了下去。
這一跪把近香母女嚇得不輕,近香趕忙跳開了,水二嬸急急忙忙要拉她起來,口中急道:“有什麼事好好說,這是幹什麼啊?唉,你趕緊起來啊,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啊!啊喲,你跪着幹什麼,我哪裡受得起,大嫂你快起來啊!”
近香在一旁看着,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大娘這樣子,大姐莫不是不好了?剛纔選哥哥明明說她沒什麼大礙的,這麼一會兒難道又出了變故?一邊想着就想趕緊過去看看。
這時候水大娘已經就着水二嬸的手勁站了起來,猶自哭個不停,“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水二嬸忙道:“你說吧,只要是能辦得到的,我自然會答應你。都是一家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啊!”
水二嬸從陽成家回來的時候水大娘還沒去找過陽成大嬸,所以她只知道水近清落水了,心想這個大嫂平時也是個心高氣傲的,這會兒這樣子來求,一定是有逼不得已的爲難事,雖然關係一向惡劣,但終究是妯娌,哪裡有不幫的道理,於是就滿口答應了,誰知道水大娘接下來的話跟個炸雷一樣,立刻讓她們母女呆立當場。
“近清掉到河裡,陽成選救了她,這下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除了陽成選,以後我們家近清還能嫁給誰去啊!你們行行好,把陽成選讓給近清吧,不然她這輩子就毀了!你們忍心看着她無依無靠,孤苦終老嗎?”水大娘說完,哭得更是驚天動地,一雙眼睛卻一直盯着水二嬸,滿眼的乞求,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爲有人在欺負她。
近香母女愣了好一會兒,水二嬸畢竟是經過事的,很快反應過來,臉色卻不怎麼好了,一把甩開水大娘的手,“大嫂這要求,我恐怕不能答應。婚姻大事不是兒戲!”
“老二家的,我知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好,討人嫌,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侄女兒還小,什麼都不懂。你一向大人有大量,心腸最好,救人命是積陰德的好事,我求求你了,不然的話,我們近清以後可要怎麼見人啦!你們近香好看又乖巧,以後要找個比陽成家更好的婆家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我們家近清……我們家近清這一輩子要怎麼辦啦!”
水二嬸打斷她的自我批判外加道德綁架,冷聲道:“這樁婚事兩年前就定下來了,孩子們自己也都願意,沒道理要取消。近清落水,阿選救她,這是合情合理的好事,哪個敢爛舌頭地亂說?大嫂,你回去吧,我明天去看近清。”
“老二家的,你不能這樣見死不救啊!我給你跪下了!”水大娘一邊大哭,一邊直挺挺地跪在水二嬸跟前。水二嬸錯開一步扭過頭不理她,冷聲道:“大嫂自重,我是不會答應的,近香什麼都沒做錯,平白無故地退了婚,以後又要怎麼做人?”說着拉起還在呆愣中的近香疾走幾步往屋裡去了,砰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