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盡時,衆兄弟喝的歪歪扭扭,自有身邊的娘子扶着下去休息不提。
《白蛇傳》捧紅了明月和白牡丹,也給她們定下了人設。一個是人前婉約良家貴婦,一個是奔放性感少女丫鬟。李誠的來到,明月推了今日的演出,在跟前伺候着。
白牡丹倒是不想來的,畢竟大魔王李誠給她印象太深刻。奈何身契在李誠手裡攥着,不敢不來。便也藉口稱病推了演出,等酒席散了才獨自到後院來尋。
青樓裡的娘子,對某種聲音格外的熟悉,信步到了明月房間的門口,停步豎起耳朵聽了起來。暗道,不想人前高潔貴婦一般的明月,竟也有這等時候。裡頭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吟淺唱,還不是一個人,聽了如隔靴搔癢。
動靜停了,好似知道了天大秘密的白牡丹便要逃走,不敢再留。不想簾子一挑,出來一個人,迎面抓了現行。“喲,牡丹大家怎地在外面呆着,不進去湊個趣麼?”
這是明月身邊的丫鬟,說的酸勁十足。看她衣衫整齊,該是沒能分得一杯羹。那裡頭還有誰呢?八卦之心入火焰一般騰起,白牡丹也不客氣:“正要給自成先生請安呢。”
說着邁步往前,擠開擋在門口的丫鬟,進去要一探究竟。
只是一眼,白牡丹便後悔進來了,轉身要逃,卻被丫鬟雙手攔着:“白大家這是要走麼?”
“她要去便去,攔她作甚。”李誠耳聰目明,知道來的是誰,這會本意是隨她去罷。不料白牡丹卻聽出了另外的意思,能把你捧紅了,也能給你踩到泥地下。
如此以來,說什麼都不敢再走。
李誠一番話,不過一夜之間,果然長安城內人盡皆知。一個風流名仕的帽子戴定了,正經的“名仕”們多有不屑者,不就是青樓娘子麼?丟了就丟了!真拿她們當人看麼?
當然這種不屑,也就是私下裡的想法,在平康坊是不敢說出來的。不然成了娘子們的公敵,再想要來平康坊快活,怕是沒娘子願意接客了。
以文著名的李誠,卻不得長安文人的喜歡,這也是有原因的。李誠幾乎從不參加所謂的文會,自然也會去湊那種文人之間相互吹捧的熱鬧。換成一般的人,沒準在長安城就沒啥名氣了。奈何這是李自成,不能易一字的自成先生。
這一日,李泰又辦文會,邀約一干文人在曲江池泛舟,飲酒作詩。這一年李泰可謂春風得意,年初東宮設崇文館,也沒能壓住“賢王”的風頭。這跟李世民的太多有關係。
李泰身體肥胖,在這個時代不是什麼缺點,反倒是個優點。胖子有福啊!
某種意義上來說,吃不胖真是一種病。但是太胖了,那也是一身的毛病不是?
在唐朝人們對胖子很羨慕,說明你福氣大大的有,胖是福相的象徵。李泰這點佔了優勢,加上李承乾是個瘸子,李世民對此心裡一直有根刺。
長安文人不喜李誠的根子,其實還是在李泰這裡。作爲一個魏王,正經的來說呢,這年齡就該去就番了。但是架不住李世民喜歡李泰,留下來不說呢,還沒事帶着他聽政。
這個就很要命了,聽政輔政,那是太子的活。你讓魏王也學習這些,你要幹啥?李泰還兼着雍州牧呢。這職位是個啥官職呢?相當於現代的首都所在省份的排名第一的領導。
儘管只是名義上的領導,實際權利掌握在長史的手裡。但是你要知道,貞觀朝是沒有京兆伊的,雍州牧是長安城兩縣的直接領導。也就是說,長安萬年兩縣,有點啥事情,彙報的上級是雍州長史。
這一系列的安排,你說外人看了怎麼理解?肯定會浮想聯翩咯。再者就是唐朝的科舉制度還不太一樣,糊名考試什麼的,不可能的,還有舉薦人制度。具體不細說了,反正唐朝的科舉制度,存在很多作弊的空間。
這種制度之下,文人要想出人頭地,那就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你得先在朝中有人。毫無疑問,李泰在這方面就有優勢了。衆文人追捧李泰的臭腳,目的不外有二。一個是得到一份魏王殿下的薦書,一個是入幕爲賓,直接做官。
這兩者達到後,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把李泰推到儲君的位子,將來繼承大統,一干文人就是從龍之臣。
你想想看吧,大家都是一個心思,要追隨一代賢王,成就一番偉業。偏你李誠特殊,不但不跟大家搞到一起,還屢次拒絕魏王的邀請,不肯出現在文會上。
拋開文人相輕的毛病不說,你這政治立場就跟大家不一樣。所以在李泰的文化上,文人們總是在不自覺之間,言語之間對李誠就不那麼友好了。
李泰這廝也是討厭,作爲東道主,你要不提李誠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大家都當着沒這個人就好了唄,也不會給李誠招禍。偏生李泰對李誠念念不忘。
這不,文會剛開個頭,李泰就嘆息一聲道:“曲江翠柳依舊在,不見當年李自成。”
這說的是當年的曲江文會,李誠放了個《春江花月夜》的大招。幹翻了李泰門下的謀士蕭未央。要說這個事情呢,算是蕭未央的心頭之恨了。
如今的蕭未央,在李泰身邊混的還算不錯,算是比較有地位的謀士。基於李泰的志向,蕭未央做了一些謀劃,都是針對東宮去的。現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成功的讓東宮三大噴子找到了李承乾的毛病。
“許久不見自成新作,可惜了。”蕭未央故作姿態的冒出這麼一句話,邊上的文人就跟冬天的乾草似得,一顆火星子落上去就着火了。
這個人太討厭了!這是文人們的一致觀點,又不是混一個圈子的,卻屢屢在這圈子裡被人提起。你說討厭不討厭。如果是個笑話也就算了,偏偏跟他的詩文相比,大家纔是笑話。
“殿下所言甚是,回憶往昔,物是人非。李自成有子建之才,卻偏偏往那俗物裡鑽。確實可惜,令人不禁扼腕,嘆息一聲江郎才盡耶?”席間一文人得了蕭未央眼神,立刻出聲。
如果李泰附和這個觀點呢,大家都會一起可惜,然後這一篇就揭過去了,大家繼續喝酒嗨皮。奈何李泰不配合,聽了這番話,卻微微皺眉,稍稍停頓纔開口。
“此言差矣,父皇有言,自成先生以爲,詩詞文章不過是小道,人之所學者,爲經世致用也。”李泰一句話,現場的文人恨的牙根癢癢,他們不恨李泰,都在恨李誠。
李自成,你死不死啊!怎麼不早點死啊?整天出來壞大家的興致。
蕭未央心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趕緊開口道:“李自成風流美名,長安流傳。今日李自成有言,身邊娘子雖多,卻不肯捨棄,纔有了追求俗物之舉。此事,蕭某聽得一傳聞,不知真假。”蕭未央善於講故事,這裡賣個關子,吊起大家的口味。
李泰也被吊了起來,趕緊追問:“蕭先生快快講來。”
蕭未央笑道:“傳言東宮白松陵,以嫡女相贈,還有洛陽鄭氏,也贈了李自成一女。白氏名下的富威鏢局,據傳正是出自李自成的手筆。要說圖財的手段,蕭某別人都不服氣,唯獨對這李自成,那是大大的佩服。”
“蕭先生,不提這個,繼續喝酒。”李泰開口了,一傢伙把話題給攔住了。
蕭未央暗自得計,從此李誠在魏王心中,就是一根刺。這話不是瞎說的,本來李泰對李誠是沒啥意見的,作爲腦殘粉嘛,追捧李誠很正常。李泰多次招募李誠,都被拒絕了。這也不算什麼,畢竟東宮的招募也被拒接了。
現在蕭未央爆料了,還是在衆人面前,李泰的心裡就不舒服了。李誠居然給東宮出了主意,弄了個富威鏢局,掙了大把的錢。這就讓李泰很不舒服了,怎麼可以這樣呢?說好的兩不想幫呢?白松陵送女兒,孤也送了宮女啊。
蕭未央見李泰臉色難看,心頭很爽。暗道這一下,魏王一定視蕭某爲心腹,帝師之路即將開啓。蕭未央很是自負,不動聲色的讓李誠背了鍋。李誠要知道了,一定會嘆息一聲: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個也不算冤案就是了,人家蕭未央也沒瞎說。只是挑動了腦補罷了。要怪,就怪你李誠貪花好色。平康坊那麼多失足娘子不去拯救,偏偏收裡個白氏女。
現場幾十號文人,看見李泰臉色變化,都在心裡給蕭未央豎起個大拇指。這一擊,果然效果上佳。在看李泰,連連舉杯,都不用人勸,就喝了三兩十里香。大家更開心了,李誠這瘟神,看來從此要離開大家的生活了。
不料峰迴路轉,李泰放下酒杯,當着衆人的面問蕭未央:“蕭先生,蕭氏乃江左名門,可有顏色上佳,未嫁之娘子?”
蕭未央……,這纔是,天空飄來一口鍋。明明在說李誠,怎麼變成蕭氏未嫁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