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誠最終還是去了秋萍的院子,這地方因爲安樂的緣故,李誠的進駐率很高。
長安這個地方好是好,但是氣氛並不令人喜歡。尤其是高晉出現在李誠的面前時。
“李莊多了好些個陌生面孔,籬笆扎的再緊,也會有野狗溜進來。”高晉陰森森的嘴臉,在李誠面前難得一見。
嘆息一聲的李誠,只好把安樂丟給秋萍,揹着手出門在小徑上溜達。高晉默默的跟在身後,等了一會李誠才站住道:“派人去下帖子,在長安的兄弟,請他們到李莊來聚一聚。”
當皇帝是很忙的,尤其是在一場叛亂之後,有很多事情需要李世民親自處理。忙活了兩天下來,總算是處理的差不多了,累的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下。多虧了李誠弄出來的桌子椅子,不用像以前那樣跪坐幹活,腿腳舒服多了。
換做以前忙下來,就得讓宮女捶腿揉捏活血,現在李世民只是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身子跟着搖椅的節奏動。有氣無力的對着空氣道:“最近有啥新鮮事沒有?”
老太監幽靈一般的出現,站在躺椅邊上,微微勾着腰:“李莊的大管事送了十幾個奴婢去長安縣衙,腿都打斷了,說是偷盜家裡的財物,不好善用私行,交給縣衙處置。”
腿都打斷了才說不用私刑,要臉麼?李世民聽了只是微微皺眉,沒在說啥。在李莊幹活的奴婢,說穿了就是李家的私產。這些奴婢的來源呢,不外有二。一個是花錢買回去的,一個是活不下去了,拖家帶口的自己上門求收留。
不管哪一種,家主就算打死了也會有太大的事情。大唐蓄奴的現象很普遍,李家不是什麼個案。只是這個處理辦法,在李世民看來確實很善良的。一般的家主,打死了也就埋了,報什麼官呢?
“嗯,接着說。”李世民把這個事情拋一邊去了,心裡還存着一點疑惑也丟一邊。累死了,沒心情去傷腦筋。
“都說兄弟會的紈絝們學好了,再也不像以前,沒事就鬥雞走狗,聚衆鬥毆。最近兩日邪門了,連着有好些個紈絝,跟人幹了仗。只要呆在長安的,兄弟會的紈絝,有一個算一個,都跟人幹起來了。”老太監的語氣裡充滿了幸災樂禍。
李世民陡然坐直身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都哪家的人倒黴了?”
“這個,好像有點多啊,奴婢有點數不過來。那些個紈絝,就跟吃了火藥似得,看不順眼就上去打。”李世民開心的使勁拍大腿,笑的捂着肚子,還一陣才道:“好,太好了。最近沒啥有趣的事情,今天總算聽到好笑的事情了。”
大太監繼續笑道:“確實有趣,侯君集家裡的大郎,在平康坊碰了一下房二,就被他打了一頓不說,人還丟進了茅坑裡。張亮家裡的幾個樣子,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踢了一腳路邊的狗,就被百十號人打的鼻青臉腫。”
“嗯嗯,接着說。”李世民的表情不是那麼喜悅了,這倆可都是新貴啊。
“太學裡的幾個世家子,在醉仙樓裡跟人起了口角,被人打折了手,臉都抽歪了。醉仙樓的門口,貼了一張告示,把這幾個世家子,列入了不受歡迎的對象。嗯,清河崔氏藍田房,滎陽鄭氏洛陽房,這兩家的商隊,給李莊的護衛攆出來了。”
李世民笑意更濃了,起身端起茶杯喝一口。真是有趣,精神爲之一振。
“李莊的管事高晉發了話,今後李莊出產的貨品,一律走拍賣,價高者得。李莊又在大興土木,搞一個什麼交易所。今後只要是貨品,都能在那邊拍賣,不單單是現貨,還有期貨。”
李世民聽到這就愣住了:“等等,什麼叫期貨?”
大太監撓撓頭,心疼的看着又掉下來的一根頭髮,想了想道:“好像是這麼說的,地裡的莊稼剛種下的時候,要是看好收穫季節的價格呢,就可以提前買進。要是不看好收穫季節的價格的,就能提前賣出。說是什麼風險對衝,奴婢實在不明白這個。”
李世民的直覺告訴他,李誠這豎子又要搞事。而且可能事情還不小。
“李家的出產,不再講關係指定經銷,這大唐的商人不得瘋了似得的往李莊跑啊?”李世民很清楚,李莊的產出有多麼的誘人。崔氏藍田房,嫁了個閨女過去,獨家代理掙下了的銅錢,說是家裡倉庫堆不下,又多蓋了好幾個。
“聖人英明,就是這個道理。如今東西兩市的市署都在鬧騰,要去李莊設市署呢。長安縣令與東西兩市市署打起了官司,說什麼在城外的野市,就該是長安縣治下的稅吏來管。啥時候輪到市署說話了?”
長安城裡哪個職位的油水最肥?不說官職的話,單說小吏好處,自然是東西兩市的下屬小吏。東市還好一些,西市那些胡商,從來都是小吏眼裡的肥豬。李誠搞出個城管,弄了點衛生費,長安萬年兩縣的小吏,那叫一個感激不盡。
現在李莊的野市興起了,長安縣不護食那都是怪事。誰跟長安縣搶野市的稅收,誰就是長安縣上下的死敵。東西兩市的市署,那不會縣裡官,直接歸戶部(民部便於閱讀作戶部)。按說戶部很牛逼,直接就能壓死長安縣。但是這得看怎麼說了,長安縣也不是泥捏的。
“豎子,本以爲他會安生一些日子,看來朕還是想錯了。說的也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想在自成的身上討便宜,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朕都沒撈到多少好處,還能輪到他們?擺駕,朕要去李莊看看熱鬧。”
出了結社率的事情後,李世民要想出宮,一幫大臣的臉色就好看不了。不過聽說目標是李莊之後,戴胄立刻表示支持,並且諫言:“陛下,李莊的野市日漸壯大,應該納入戶部治下,設市署。”
戶部(民部)尚書戴胄的想法,立刻遭到了來自吏部尚書高士廉的反擊:“你們戶部的吃相也太難看了一點吧?長安縣幾百號人,就指着一點殘羹剩飯養家餬口,也好意思伸手?”
李世民在心裡表示:MMP,朕的兩個宰相居然如此不要臉。
這說明什麼?多大的利益,才能讓兩位尚書赤膊上陣,都不等下面的小官先打一場。
“此事,朕知道了,去看看再說。”李世民纔不肯輕易表態的。大臣們不反對,李世民順利的出宮,卻不能輕車簡從了。擔心擾民怎麼辦?李世民下令不懂聲色,着百騎內甲,穿便衣,護送一輛看着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出城。
剛到宮門口,同樣是一身便衣的長孫無忌、房玄齡、馬周、戴胄、高士廉等十幾個宰相,都等在這裡。李世民無語的看看日頭:“不早了,晚上要在李莊過夜麼?”
長孫無忌笑道:“陛下可令蘇定方率五百騎現行一步,有這五百騎和臣等護駕,在李莊過夜未嘗不可。”這幫宰相腦子都進水了麼?居然異口同聲放附和。
李世民呵呵冷笑兩聲:“掉頭,回宮,朕不去了。”一干宰相很失望的看着李世民消失,互相看看後,各自散去。一直沒說話的房玄齡,看起來心情好的很,笑眯眯的回家了。
回到家裡把房二叫來:“成親的事情你也幫不上忙,爲何不去你李家哥哥處多親近一二?”房二懵逼道:“不是與人廝打,被大人禁足了麼?”
“嗯,忘記了,禁足取消了,對了,只能去李莊,別的地方不許去。”
長孫無忌回到家,立刻把長孫溫叫來:“怎地在家呆着?不去李莊尋你那哥哥快活?”
長孫溫也有點糊塗,看着老爹:“大人,醉仙樓那事,可沒過去呢。博陵崔氏不肯干休,大人讓孩兒在家閉門思過呢。”
同樣的事情,在兄弟會成員的家裡不斷上演的時候,李誠在集市邊上的一片空地邊站着,指手畫腳的讓人用石灰劃線。
“記住了,這是交易大廳,這是等候休息的待客廳,這是後面的貴賓廳……。”李誠手裡端着畫好的圖,邊上是好基友閻立本。
“自成自管安心,這點小事,閻某給你辦的妥當。只是有個事情,怕是要自成幫襯一二。”閻立本有點不好意思,這哥們還是有節操的。
李誠倒是沒在意:“看上點啥了,你我兄弟,沒必要遮掩,徑直說吧。”
閻立本這才賠笑道:“今年的菸絲,來個一百斤,上好的茶葉,來個一百斤。閻某自用。”
李誠跳腳大聲道:“你是想給煙燻死呢,還是惦記被茶水淹死?菸絲十斤,茶葉一斤,多了沒有,愛要不要?”
閻立本嘆息道:“唉,少點就少點,這樣吧,修建的工錢不用你付,這交易所的章程,你給我先說說如何?”李誠詫異道:“不對啊,交易所的章程,不都帖在路邊的牆上了麼?你不識字麼?”
閻立本嘿嘿嘿:“自成,何必呢?自家兄弟,這其中的關口竅門,誰能比你清楚?”
李誠搖搖頭:“算了,這活不用你幹了,我另請高明就是。”
“別啊!這活我幹了,保證又快又好。”閻立本給急的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