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他抱她上牀,服侍她洗漱。賀蘭死死的拉住他,唯恐她如果睡下了,他就消失了,“亦辰,你要跟我一起睡。”他沒有說話,幫她卸下發簪,然後親吻着她的額頭,“乖,睡吧。”“我睡不着。”撒嬌的說道,他柔情的撫摸着她的頭,“賀蘭,我出去一下,等我。”她聽話的點點頭,躺在牀上等他。一刻鐘過去了,賀蘭覺得有一絲不對,追了出去。外面漆黑一片,根本就沒有人影。眼淚順着面頰就流了出去,燈光下幾個人影在大門前晃動,賀蘭大喊着:“亦辰,亦辰。”到了近前,是修羅,長風,還有子夜,黑暗裡賀蘭甚至可以聽到離去的馬蹄聲,她使勁的哭叫着,“亦辰,亦辰……”修羅死死的抱住她,他伸手抓向黑夜裡道路的遠方,“亦辰,你爲什麼每次都這麼撇下賀蘭?亦辰……”她哭着,叫着……
“莫修羅,你放開我,放開我……”她錘他,打他,狠狠向他咬去,可他卻死死的抱住她。
哭聲傳出很遠,暗處的人都涌了出來,武子、鐵牛跪着求道:“郡主,不要哭了。”鐵牛竟然陪着也大聲哭泣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份感情。將軍府被她鬧的天翻地覆,最後長風不得不將她打暈。
半夜,賀蘭醒來時,發覺修羅睡在她身邊,她提起枕頭向他打去,大叫道:“我渴了!”他立即翻身下牀倒茶,很恭敬的將茶杯遞給她。喝了茶,賀蘭將瓷杯摔在他身上,“啪”一聲脆響。他卻彎腰拾起碎片,收拾進垃圾桶裡,然後無聲的爬上牀。
清晨,賀蘭提前醒來,睜着眼睛望着天棚,恍如一夢。
莫修羅依舊睡着,睡夢裡他依舊的蹙着眉頭,表情痛苦。賀蘭伸手拂去他眉間的褶皺,他手腕上被賀蘭咬過的傷口也已經青腫起來。賀蘭看着,心裡難以言語的痛苦氾濫着,頭又痛了。爬向牀邊找水喝,“噗通”竟然掉到了牀下。莫修羅被驚醒了,慌忙下牀抱起她,“賀蘭,你怎麼了?”“我想喝水。”“怎麼不叫我?”修羅將她放回牀上,倒杯水給她。喝了水,頭卻依舊痛。
他撫摸着她的額頭,輕問道:“賀蘭,好點了嗎?”她搖搖頭,然後拉住他,眼睛裡是求救,還有無助,“修羅,讓我忘記發生的一切,好嗎?你知道怎麼做?快點,讓我身體有疼痛。”他抱住她,讓她貼在他火熱的胸膛,“賀蘭,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她閉上眼睛,仰面躺下,折磨,她倒是希望一切的折磨都是的,而非精神的。
好在這一天,魏源郡王在凜冽的寒風中舉行了田獵儀式,分散掉了賀蘭的注意力。然後魏源郡王浩浩蕩蕩的帶領着人馬進入草原,惹得賀蘭不停的抱怨。草原上的青草還沒有鑽出地面,嬌弱的憐人。別說田獵了,就是站在外面都很冷。可竟然來了,又不能回去,魏源郡王只得安排支起帳篷,等待天氣溫暖再出去狩獵。
賀蘭在帳篷裡四處查看,她總是覺得有些不對,手裡握着的靜闌郡守的字條,已經被揉捏的看不出字跡了。子夜在路上與她偷偷的耳語,“不知何事,王爺和哥爭吵了起來。”而後莫修羅就一直悶悶不樂,這讓賀蘭更加奇怪。
賀蘭見莫修羅孤零零的坐在牀邊,從身後抱住他,靠在他的背上,他輕問道:“怎麼了?”賀蘭撒嬌的說道:“想你了。”他輕笑了一下,“想我什麼了?”“就是想你了。”他轉身將她抱起,平放在牀上,“寶貝兒,睡覺吧。”賀蘭不解的向他問道:“你要去哪?”“去查看一下營寨。”“還回來嗎?”他點了點頭,道:“乖,睡吧。”
他剛出了營帳,賀蘭就聽到子夜的聲音,“哥,王爺叫你。”他答了一聲就跟了過去。
冷風一直呼呼的吹着,修羅很晚纔回來。而後就坐在營帳的角落裡一聲不吭的思考着什麼!賀蘭裝着睡着了,沒有去打擾他。可空氣卻好似凝固在了一起,壓抑的有些窒息。
莫修羅褪去了外衣,鑽進了被窩,伸手抱住她。賀蘭還是沒有忍住,在黑暗裡輕輕的問道:“你不回將軍帳,不會有事嗎?”
“沒關係,有子夜在。”他更緊的貼在她的身上,爲她驅逐草原上的寒氣。
一夜無語,可莫修羅緊蹙的眉頭可並沒有因太陽的升起而蘇展開。塞北的風依舊冷冷的吹着,賀蘭在郡王妃的營帳前,又一次見到了洛明聰。生日宴上,遇到的那個洛家男人。他總是在微笑着,笑裡總是讓人覺得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危機,“賀蘭郡主又見面了。”見他先開口,賀蘭只得禮貌的問道:“公子別來無恙?怎麼沒有回洛邑?”
他很隨意的回答:“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賀蘭望着郡王妃的營帳笑了笑,“公子家富可敵國,還需要如此辛苦嗎?”他的嘴角依舊保持着弧線,“富可敵國,比不了還擁有着封地、軍隊的皇族。”賀蘭輕笑了一下,“如是賀蘭這般的處境,公子還向往嗎?”
洛明聰大笑起來,卻壓低了聲音:“那郡主不防下嫁於我。權財色都有了,何樂而不爲呢?”
賀蘭陪着一抹輕笑,“這也是公子所謂的生意嗎?”
洛明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依舊笑眯眯的說道:“郡主嫁給我,我會幫你做你想做的事。難道郡主不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我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賀蘭望向他,表情平和的問道:“這就是洛公子求婚的砝碼嗎?”
洛明挑動了一下眉梢,帶着一種商者特有的灑脫:“郡主這樣認爲也可,互利互惠。而且我這般英俊瀟灑,郡主也不吃虧。”
賀蘭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洛公子不要再開玩笑了。”
他卻一副正經的架勢,“我沒有開玩笑,郡主你好好想想。”
賀蘭收住了嬉笑,與他擦肩而過,只留給他一個孤單的背影。洛明聰真是一個商人,無商不奸。
在去將軍大帳的路上,長風偷偷的將她拉到無人處低語道:“小心一些,這裡人多複雜,我不能貼身保護你,你自己要小心。”賀蘭狠狠的咬了咬嘴脣點點頭。
將軍大帳裡,只有子夜在,他小聲的低語:“有一種危險的氣息。”但又安慰道:“賀蘭,不用擔心,我和大哥都會保護你的。”
危機,所有人都感覺到的一種危機,反常的春圍,浩浩蕩蕩的人羣,靜闌的密信,洛明軒的警告,魏源郡王洛天祈到底想幹什麼?
走出將軍帳,賀蘭站在營盤的一個高處,向北,向北,哪裡就是大荒之地了,哪裡就是與帝國征戰了百年的大荒之地了。哎,爲何會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對北方的衝動。
“賀蘭郡主,你在看什麼?”一個熟悉而生厭的聲音響起。
“欣賞一下塞北的美景。”賀蘭擡頭長嘆。
他笑了,然後神秘的說道:“不至於吧?”
賀蘭也陪笑道:“那我還能怎麼樣?”
他低哼了一聲:“你不覺得很多事情都很奇怪嗎?”
“沒覺得啊!”賀蘭保持着平靜微笑。
他的聲調卻低沉了,“不要欺騙自己了。”
賀蘭轉身看向他,表情恍如冰霜的問道:“洛明聰,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陰陰的笑,“你會知道的,也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了。”說完他轉身而去。賀蘭咬着牙望着他的背影,看來真的要發生什麼了。
幾騎人馬飛馳入營,煙塵遮住了遙望了人眼。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賀蘭,不要亂跑。”然後他不由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可能有危險。”
賀蘭默然望向近處起伏的營寨。本意狩獵的營寨卻出現了許多不知名的人,這場突變到底爲誰而來?一場陰謀,誰是其中的犧牲品?年輕的生命香消玉殞嗎?逃掉?能逃回靜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