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多少恨,鴻歸不相知。低眉信手續續彈。只道那淺吟低唱,卻換成了一腔哀怨。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紅顏一怒,此恨綿綿無絕期,卻不知悲向何處。
“聽說你要去攻打玉筆山莊?”
琴聲未斷,聲已飄然,“這不是落姨的心願嗎?”雖在說話,但水雲裳仍只是看着琴絃,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蕭梨落有些不悅:“當然是,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時候?難道落姨認爲我比不過你的相公,或者是要等到韓竹軒和雪千影練成風塵訣的時候採取嗎?”
“當然不是,只是現在玉筆山莊,上有雪中玉,莫邪,下有風塵訣,這是一股凝聚着武林精華的勢力,縱使能消滅我們的實力也會大大的損耗。何不耐着性子等?”
“等?”手中慢慢停下來,水雲裳擡起頭,“等什麼?”
蕭梨落微微一笑,“等一個時機,一個讓讓他們其內訌的時機,一個讓我們坐收漁利的時機!”
手指波動,悠揚的琴聲繼續響起,“那落姨有把握去製造這樣一個時機嗎?”
“胸有成竹!‘
純白的世界,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唯獨只有那一紅一綠姍姍移動的身影,彷彿再雪地上綻放的兩朵嬌豔欲滴的鮮花。
“小姐,你看這幾株紅梅長的跟胭脂一樣,特別是映着這雪色,別提有多精神了。”落菲手中抱一個青花瓷,正慢慢地跟着雪千影。雪千影穿一件蓮青斗紋錦色添花洋線番耙絲的鶴麾,一頭烏黑地頭髮已豎上了髻,配上一支銀杉色珠釵,宛若神妃仙子。她看這紅梅,嘆道:“確實很好看,那就要這一支吧。”
“這麼好看地梅花,把它折下來豈不是可惜了?”人未至,聲音已飄過,落菲甜甜一笑:“姑爺!”韓竹軒微笑着點頭示意。雪千影一笑:“有花堪折則須折,莫到無花空折枝。這梅花雖長得好,但終會落敗凋零,還不如趁現在就好好珍惜它,獨放案頭,與花共賞,你說這樣豈非更好?”
見她說的有理,韓竹軒也不再多言,只是點頭微笑,倒只是有一個心靈聰慧地落菲,她一手指着雪千影,一邊笑着看着韓竹軒,“是啊,有花堪折則須折,莫到無花空折枝!”
一句話就把韓雪兩人地尷尬之處道出來了,兩人皆是一愣,倒是雪千影先反應過來,她伸手在落菲臉上擰了一把:“好啊,你這個死丫頭。閒着沒事,在這胡說八道些什麼?”看似很用力,但落菲臉上卻並無疼意,只是一邊跑一邊笑:“我爲小姐說話,小姐幹嘛還打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誰要你說什麼話?這麼沒大沒小,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雪千影又急又臊,臉上紅一陣百一陣,急忙向落菲追去。那落菲手裡抱着瓷瓶,哪敢跑得快,不一會兒,就被雪千影追上,主僕二人頓時抱作一團。
韓竹軒微笑着看着她們,心中地煩惱一掃而空,也許人生就是要這樣,簡單而幸福。可是他現在身上欠着太多的債,欠水雲裳地,欠雪千影地,欠玉筆山莊地,甚至欠天下武林地。這麼多債,他能簡單下來嗎?又能獲得真正地幸福嗎?
正在暗自發呆,只見何總管正氣喘吁吁地向他趕來:“姑爺,有您的信?”“是嗎?”韓竹軒接過來一看,不禁又驚又奇,又喜又怪,只見上面寫道:
恨君離兮,爲君傷兮。相思漏短,碧水忘憂,一泯恩仇。
“這是她寫的嗎?不可能。那一掌應該就已把我們之間地情分劈斷。但如果不是,那忘憂溪除了我和她,又怎會有第三人得知?”韓竹軒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怎麼看都是水雲裳的筆跡。雪千影看他表情古怪,忙跑過來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又除了什麼事?”
韓竹軒忙把信塞進袖中,笑了笑:“沒什麼,只不過是有一個朋友所在地門派又受到了魔族地侵擾,要我去幫忙而已!”
“什麼?”雪千影一臉擔憂,“那會不會很危險?”
韓竹軒摸摸她的頭:“連天煞魔女都被我打傷了,我還怕什麼。我還怕什麼?何況我那朋友地門派只是一個小門派,魔族不會派太多地人地,我去去就回。”他忽然又想到了雪中玉,又說道:“這件事也不用跟爹說了,他最近身子不好,免得他擔心。我現在就去了,天冷了,別總是呆在外面。”說完,他笑着刮刮雪千影的鼻子,便走了。
雪千影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股溫氣依然餘留在上面。落菲上前笑道:“姑爺對小姐可是越來越好了。”雪千影臉一紅,嗔道:“又胡說什麼,快折梅吧!”
層層厚厚的雪已把這個綠茵茵地世界裝扮的面目全非,唯獨那遠處冒起地輕輕白煙才能告訴韓竹軒這就是忘憂溪。
“這麼冷的天,它居然不會結冰。這麼神奇,不愧是她最喜歡地地方!”渾厚的男音響起,韓竹軒猛然回頭 :“是你?”
赤練易曉淡淡一笑:“是不是很失望?還是你太天真了,居然會相信事到如今,她還會寫那樣含情脈脈地句子給你?”
韓竹軒聽後卻不惱,臉上仍是略帶笑意:“我是太天真了,只是我沒想到赤練兄真的是那樣無事不曉,連我和她之間地秘密也盡然得知,甚至連她的筆跡也模仿得那樣惟妙惟肖。韓某真是佩服至極啊!”
得意之色浮上臉龐,赤練易曉靠近韓竹軒兩步:“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這一切不是因爲我本事大,而是因爲這些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之事。”
“理所當然?”韓竹軒一愣,“我不懂。”
赤練易曉笑得更得意:“以你之聰明,怎會不懂?如今除了蕭梨落,我是她身邊最親近地人。”
“那你來找我幹什麼?”韓竹軒一笑,已將來者的用意全部揣明。
“我是來跟你訂個盟約。”
“盟約?”韓竹軒不解,“你我即已爲敵,還有什麼盟約可訂地?”
赤練易曉一笑:“當然有。我幫你驅除水雲裳的魔性,而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離她遠遠的,與她不再有任何瓜葛。這個盟約你覺得怎樣?”
韓竹軒眼前男子,嘴角張揚着邪氣,但卻看不出任何惡意:“赤練兄看來並非是邪派中人吧,否則斷不會輕易訂出要背叛主人的盟約!”
“主人?”赤練易曉哈哈大笑,“這世上可沒有人能夠成爲我的主人!”
“哦?那蕭梨落是什麼?”
“她不過是 在我五歲時救我一命,我答應爲她效命二十年,充其量她只能稱作我的恩人。”
“恩人?”箇中緣由韓竹軒終於明白,‘難道爲了報恩,做傷天害理的事也在所不辭嗎?”
“在所不辭!”
“我明白了。”眉頭一皺,韓竹軒又問道:“狡兔死,走狗烹。難道你就不怕……”
赤練易曉冷笑一聲:“我是范蠡,不是文仲!”
韓竹軒看着他,那麼自信,眉宇間閃爍着自己搜似乎不及地智慧:“如此,那我答應你的要求。”
似乎有點驚訝於他的爽快,赤練易曉問道:“你就真的捨得嗎?”
韓竹軒嘆了一口氣:“不捨的又怎樣?她的不幸皆是由我所致。離開她,對她未必不是幸事。只要她能脫離魔道,恢復正常,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求回報,一心只爲對方着想,這應該就是愛情地偉大之處吧。赤練易曉拍了拍他的肩膀:“若非中間有一個水雲裳,易曉真願將韓兄當作平生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