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道∶”現在我還沒把握能殺你！”鐵無劍大笑。他忽然發現這個人果然是個烏鴉，烏鴉至少不會說謊。烏鴉道∶”尤其是你剛纔刺殺關外飛鷹的那一劍。”鐵無劍道；”你破不了那一劍。”烏鴉道∶”我也想不出有誰能破得了那一劍。”鐵無劍道∶”你認爲那已是天下無雙的劍法？”烏鴉道；”七大劍派，四大世家中的高手我都見過。”鐵無劍道∶”你覺得他們如何？”烏鴉道∶”他們的劍法太保守，對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所以他們不如你。”鐵無劍嘆了口氣，道∶”你的眼光很不錯，見識卻不廣。”烏鴉道∶”哦。”鐵無劍道∶”我就知道有個人，要破我那一劍，易如反掌。”烏鴉動容道；”你見過他的劍法。”鐵無劍點點頭，嘆道∶”那才真正是天下無雙的劍法。”烏鴉道∶”這個人是誰？”鐵無劍沒有直接回答，卻伸出了三根指頭。烏鴉道∶”三手劍金飛？”據說三手劍與人交手時，就好像有三隻手一樣，一把劍也好像變成了三把。他的劍法之快，招式變化之多，只聽這名字就已可想而知。鐵無劍卻搖搖頭，道；”真正要殺人，用不着三隻手，也用不着三把劍。”真正要殺人，一劍就夠了。烏鴉道∶”你說的不是他？”鐵無劍道∶”不是！”烏鴉道∶”是誰。”鐵無劍道∶”是仇天鵬、釘子和鬼手。”烏鴉道∶”他們？”燕十三道∶”沒錯。”烏鴉的手握緊。鐵無劍道∶”鬼手乃是武林盟主，當日與斷魄一戰，驚天動地；釘子則有天下第一的無聲劍；而仇天鵬……”烏鴉的瞳孔在收縮道：“仇天鵬可不用劍呀。”鐵無劍道∶”那是因爲至今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用劍。”烏鴉忽然笑了。他很少笑，他的笑容生澀而怪異。鐵無劍道∶”這句話並不是笑話。”烏鴉道∶”我笑的是你。”鐵無劍道∶”哦。”烏鴉道∶”你明知我既然已來了，就絕不會放過你。”鐵無劍同意。烏鴉道∶”我雖然沒把握殺你，你也一樣沒把握能殺我。”鐵無劍承認。烏鴉道∶”所以你就想激我到神兵山莊去，先去跟那三位鬥一鬥。”鐵無劍也笑了！烏鴉道∶”這句話是笑話？”鐵無劍道∶”不是，我笑的是我自己。”烏鴉道∶”哦？”鐵無劍道∶”因爲我的心事，被你一眼就看出來了。”烏鴉道∶”現在你不願跟我交手？”鐵無劍道∶”很不願意。”烏鴉道∶”爲什麼？”鐵無劍道∶”因爲我還有個約會。”，烏鴉道∶”什麼樣的約會？”鐵無劍道∶”死約會。”烏鴉道；”約在那裡？”鐵無劍道∶”神兵山莊。”烏鴉道∶”你明知鬥不過他，你還要去？”。鐵無劍道∶”死約會是不見不散的。”烏鴉道∶”難道你是故意去送死？”鐵無劍又笑了笑，淡淡道∶”難道你覺得活着很有趣。”烏鴉閉上了嘴。鐵無劍還在笑，笑容中帶着種說不出的譏誚
之意，道∶練劍的人，遲早難免要死在別人的劍下的，連逃避都無處逃避。”烏鴉沈默。鐵無劍道∶”我一生殺人無算，若能死在天下第一名家的劍下，死亦無憾了。”烏鴉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好，你去。”鐵無劍拱拱手，一句話都不再說，掉頭就走。他並沒有走出很遠，又停下，因爲他發現烏鴉一直在後面跟着。就像是他的影子。烏鴉也停下，看着他。鐵無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烏鴉道∶”哦？”鐵無劍道∶”我能去，你爲什麼不能去。”烏鴉道；”你不笨。”鐵無劍道∶”可是你並不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去。”烏鴉道∶”一定要。”鐵無劍道；”爲什麼？”烏鴉道∶”因爲我不想錯過你們那一戰。”他冷冷的接着道∶”高手相爭，必盡全力，我在旁邊看着，一定可以看出你們劍法中的破綻來。”鐵無劍嘆了口氣，道∶”有理。”烏鴉道∶”這一戰你們無論是誰勝誰負，最後活着的一個人必定是我。”鐵無劍道；”因爲那時戰勝的人必定也已將力竭，你又已看出他劍法中的破綻來，若是想殺他，正是個最好的機會。”烏鴉道∶”所以這機會我怎麼能錯過？”鐵無劍道∶”的確不能。”他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你還是有一點錯了。”烏鴉道∶”那一點？”鐵無劍道∶”他們三人的劍法中，根本沒有破綻，完全沒有！”現在他們已開始喝酒。最好的酒樓，最好的酒，他們一直都是派頭很大的人。鐵無劍道；”殺過人後，我一定要喝酒。”烏鴉道；”沒有殺人，我也喝酒。”鐵無劍道∶”喝過酒後，我一定要去找女人。”烏鴉道∶”沒有喝酒，我也找女人。”鐵無劍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個酒色之徒。”烏鴉道∶”彼此彼此。”他們喝得真不少。鐵無劍道∶”看來你也是個酒色之徒，今天我讓你一次。”烏鴉道∶”讓什麼？”什麼十。”鐵無劍道∶”讓你付賬。”烏鴉道；”不必讓，不客氣。”鐵無劍道；”這次一定要讓，一定要客氣。”烏鴉道∶”不必不必。”鐵無劍道∶”要的要的。”別人吃飯通常都是搶着付賬，他們卻是搶着不要付賬。鐵無劍道∶”要殺人時，我身上從不帶累贅的東西，免得礙手礙腳！”烏鴉道∶”哦！”鐵無劍道∶”銀子就是最累贅的東酉。”烏鴉同意。一個人身上若是帶了好幾百兩銀子，還怎麼能施展出輕靈的身法。烏鴉道；”你可以帶銀票。”鐵無劍道∶”我討厭銀票。”烏鴉道∶”爲什麼？”鐵無劍道；”一張銀票也不如經過多少人的手傳來傳去，髒得要命。”烏鴉道∶”你劍上的明珠可以拿去換銀子。”鐵無劍又笑了。烏鴉道∶”這是笑話？”鐵無劍道；”天大的笑話。”他忽然壓低聲音，道∶”這些珠子都是假的，真的我早賣了。”烏鴉怔住。鐵無劍道∶”所以今天我一
定要客氣，一定要讓你。”烏鴉道∶”我若沒有跟你來呢？”鐵無劍道；”那時我當然會有別的法子，可是現在你既然已來了，我又何必再想別的法子？”烏鴉也笑了。鐵無劍道∶”你笑什麼？”烏鴉道∶”我笑你找錯了人。”-他也巫低聲音，道∶”我也跟你一樣，今天本來也是準備來殺人的。”鐵無劍道；”你也討厭銀票？”烏鴉道∶”討厭得要命。”鐵無劍也怔住……烏鴉道；”所以我今天也一定要客氣，一定要讓你。”鐵無劍正在嘆氣，掌櫃的忽然走過來，陪笑道；”兩位都不必客氣，兩位的賬，樓下已經有人付了。”是誰付的賬？爲什麼要替他們付賬？他們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問也沒有問，對他們說來，這些都不重要。能夠白吃白喝，總是件很令人偷快的事。一個人在很愉快的時候，喝得也總是要比平時多些。可是他們還沒有醉。就在他們快要開始有點醉的時侯，樓下忽然上來了兩個女人。兩個很好看的女人，打扮得也很好，正是最能讓男人動心的那種女人。快喝醉的時侯，總是最容易動心的時候。鐵無劍和烏鴉已經動了心，正準備想個法子勾引勾引她們。誰知道她們根本用不着勾引。她們自己就來了。“我叫小紅。我叫小翠。”兩個人笑得甜又媚；”我們是特地來伺候兩位的。”鐵無劍看着烏鴉，烏鴉看着鐵無劍。死在他們劍下的人，若是看見他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覺得自己死得很冤枉。現在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名滿天下，殺手無情的劍客。小紅嫣然道∶”兩位是想在這裡喝酒，還是想到我們那裡去都沒關係。”小翠道∶”反正兩邊的賬都有人替兩位付過了。”世上雖然有不少好人好事，像這樣的好事倒還不多。烏鴉道∶”這是你的運氣？還是我的？”鐵無劍道∶”當然是我的。”烏鴉道∶”爲什麼？”。鐵無劍道∶”據說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總是會轉運的。”這是第一天。第二天也一樣，不管他們走到那裡，都有人替他們付賬。是誰付的賬？爲什麼？他們還是連問都不問，想也不想。他們睡得很晚，起身也不早。每天只要他們一走出客棧的門，外面就有輛馬車在等着，好像生怕他們晚上太累，走不動路。可是今天他們卻想下車走走。今天的天氣很好。烏鴉道“神兵山莊遠不遠？”鐵無劍道“不太遠。”烏鴉道“像這麼樣走，我們希望走遠一點，越遠越好。”鐵無劍道“我們可以慢慢的走。”前面有片很大的樹林，木葉居然還很蒼翠。鐵無劍道“我們到樹林裡喝點酒好不好？”烏鴉道“酒呢？”鐵無劍道“你放心，只要我們想喝，自然會有人送酒來的。”豔陽天。他們在陽光昭射的道路上走，車馬在後面跟着，另一方的道路上，卻有輛馬車駛過來，駛入了樹林後才停下。車上走下來三個大人，一個小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