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家集中,回到集鎮的蕭唐又向決定在此等候龐萬春比試弓箭的花榮囑咐一番,見集鎮內的諸般事宜此時已安排妥當,便準備再度上路,直奔汴京而去。
而在臨行的前一天晚上,周侗與岳飛、牛皋等人卻尋到蕭唐這裡來,還未敘上幾句話,牛皋便急喇喇的說道:“哥哥,如今我渾家與老孃在蕭家集活得安樂,我自問也在恩師與王教頭的指點下,將雙鐗、弓馬等本事也已練得精熟,這次恁重返京師,也待我一併回去吧!”
蕭唐聞言一怔,而在旁周侗也說道:“徒兒,那時你請託我指點牛皋武藝,而我與王進教頭見他性情淳樸,又天生神力,也的確是個練武之才。這段時日他也甚是刻苦勤勉,爲師當日聽你曾言及我大宋與西夏甚有可能戰事再起,如今牛皋武藝已有所成,可尚須臨陣廝殺的磨練,所以爲師是想,也是時候由你帶挈着他至軍中歷練,若徒兒奉旨趕赴邊庭時,牛皋亦可助你一臂之力。”
牛皋在武勇、統御上的潛力,我又怎會不知?
蕭唐又向眼中滿是熱切的牛皋望去,暗付他這個在深山老林長大成人的牛黑子性情一片天真爛漫,他與我交情頗深,在我看來,這個牛皋纔算是很多人心目中洗白版本的李逵。何況野路子出身的他能獨率一撥鄉勇,數度擊敗侵犯到平頂山地界的金兵,其帶兵作戰的本事也要勝過許多草莽出身的猛將。如今我按演義的軌跡使得他能與周侗、岳飛等人提前相遇,經過名師點撥與自行苦練,有他鼎力協助,我麾下當然是平添了一員虎將,只不過......
這個嗜酒如命牛皋與李逵倒還有一點也十分相似,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似史進、山士奇、呂方、郭盛等兄弟雖然也都是年少氣盛的青壯,可是他們也都很清楚蕭唐暗中扶持綠林山寨的人馬,一旦事發便是危如累卵,牽動着自家哥哥的身家性命。
牛皋雖然也是條義氣深重的好漢,但是如果讓他曉得蕭唐的所有計劃,有朝一日這牛黑子再喝茫了時,又會不會尋到岳飛面前,直嚷皇帝老兒昏庸無道,朝中奸佞作祟,再勸岳飛也去投自己綠林義軍入夥?
這事就連蕭唐也說不準。
畢竟國難當頭時,也不能只依靠我麾下統領的數路人馬.....蕭唐心中思量着,他又望了望周侗、岳飛、牛皋等人片刻,終於他還是點了點頭,並對牛皋說道:“既然牛皋兄弟一心要在邊庭建番功名,恩師也指望他把一身本事去報效國家,我便攜牛皋兄弟同回汴京便是。可是你現在並無官身,暫且也只能做我帳前的家將行事。便是有機緣奉旨出征,軍中法度森嚴,我與你也念不得兄弟情分。”
牛皋聞言大喜,憨聲說道:“俺牛皋就只望將所學的本領發得利市,能爲哥哥效力,便是隻做個衝鋒陷陣的馬前卒也心甘情願!”
蕭唐微微一笑,隨即又向岳飛望將過去,岳飛則迎着蕭唐瞧來的目光將胸脯一挺,也意氣風發的說道:“可惜小弟年紀尚淺,仍須受義父教導磨練,待過個兩年三載,我也願像牛皋兄長這般投到哥哥帳下,爲我大宋江山社稷竭力盡忠,死而後已!”
那我也只得希望到了那時,你這精忠報國的岳飛能夠理解我在綠林中所謀大事的用意何在...蕭唐心中嘆罷,他又想到這些時日他在蕭家集中與岳飛、陳廣等人切磋武藝,又已前往過留守相公拜會了那個與他日漸貌合神離的樑世傑,期間在二龍山得了口訊的林沖、徐寧等兄弟,也已經去青松坡探視過正爲老母守孝的王進。
如今再無家人的羈絆掛念,而且又不甘心一直在蕭家集安閒度日的王進決定不再躲避下去,而是想隨着蕭唐重返汴京,想將自己畢生所學用在和敵邦征戰廝殺中。可是當王進全然知曉蕭唐暗中進行的所有計劃,他又會作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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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蕭唐站在蕭家集南側的山坡上面,他又俯瞰了集鎮內樓榭林立、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一眼,便轉身走下山坡,準備啓程離開蕭家集。
前來相送的,只有周侗、卞祥、岳飛、花榮、陳廣等集鎮內的良師益友,以及盧俊義、索超等在大名府內與他關係親近的摯交知己,今日他啓程離開的消息,蕭唐也並沒有吩咐莊戶傳揚開來。
大名府宗城縣、蕭家集等地的蕭唐治下莊戶只知道自己的東家終將返回京師,卻也都不清楚具體啓程的日期。蕭唐也並不喜歡那種面子工程,去折騰得黎民百姓數裡相送,好彰顯自己又是多麼受鄉親的敬仰。在前世那類荒唐的鬧劇蕭唐早已見聞過不少,有那閒工夫,不如踏踏實實做好自己該做的大事。
當蕭唐從半山坡走到山腳下,與他隨行的燕青、許貫忠、牛皋等兄弟與百來名全副戎裝的武士俱都牽馬候在車旁,蕭唐一一與大名府、蕭家集中的師尊親友、諸多管事話過別後,便向那輛停在官道旁的廂車走了過去。
這輛廂車不僅裝飾得十分豪華,同樣非常堅固,而車廂內的空間特別寬闊,裡面有榻牀有座椅,酒櫃書廂已然齊備,便似是一座移動的臥房。
可是蕭唐走到車廂門口,卻並沒有着急登上車廂,他回身眺目朝北邊望去,似乎還在等候着甚麼人。
臨行前一日,到青松坡已經見過了王進的林沖、徐寧派遣個在蕭家集和二龍山兩邊行走的體己心腹,到了蕭府曾向蕭唐報說現在王進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全盤計劃,而王進當時的表現十分冷靜,對於蕭唐明爲朝官,暗中卻是綠林數山共主之事也未置可否,王進只對林沖、徐寧回覆說這些事他都已曉得了,而他也需要一夜思考的時間。對此事到底作何反應,王進自然會親自說與蕭唐知曉。
眼見北面霧茫茫的一片不見人影,蕭唐心想難道是因爲王進並不認同自己的所作所爲,而選擇了緘默不語麼?可是待蕭唐正要進入廂車時,他忽然又望見隱隱有個身影,正往自己這邊的方向徑直走來。
當衆人瞧清了那個身着麻衣素服,揹負着行囊,手中還綽着杆長槍的漢子正是王進之後,周侗、卞祥、呂方、郭盛等人也立刻迎將了上去。
王進先是對周侗施了一禮,感然說道:“前些時日教周老前輩掛心了,家母既已過世,王某對甚麼功名官身的心思也都淡了,可唯獨這一腔熱血卻猶未冷。當年我在汴京點撥禁軍行伍兒郎武藝,如今卻想親身至邊庭爲國殺敵,方纔不負半生所學。”
周侗也是心生慨然之情,他又與這個相處幾年的老友互相勉勵數句。待王進又囑咐過曾受他點撥過操習軍健之法的卞祥,還有得他傳授戟法的呂方、郭盛一番,便轉過頭去望向蕭唐,兩個人心有靈犀一般,相互頷首一笑。
待王進走到了蕭唐身前,又壓低聲音說道:“蕭任俠所籌謀之事,我已盡皆知曉了。說來恁般奇怪,我似隱約早料到恁必定不是甘願恭身權貴,而醉心功名之人。我也知林教頭、徐教頭是被這世道害得走投無路,纔不得已落草綠林。而我王進雖不願做一方強人,可林教頭、徐教頭,還有我那徒兒史大郎等願助恁做強人去除惡霸奸佞,而我王進,卻願追隨官場中的蕭任俠去征討敵酋,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