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帶燕青、許貫忠一家回到集鎮蕭府安置,蘇瑾娘見到燕青和許貫忠眼睛立刻亮了,也並非蘇瑾娘見了兩個小帥哥不能把持,現在燕青和許貫忠半大的年紀,還帶着股孩子的萌態。許貫忠知書達理,而燕青一口一個“蘇姐姐”,更惹得蘇瑾娘慈愛心起。
雖然知道蘇瑾娘只是對兩小正太很有好感,可蕭唐見自己完全被晾在了一邊,仍不禁有些吃味。不過...自從蘇瑾娘來到蕭家集,自己因爲太多事分心,除了幾次長談,蕭唐把心思都放在了那些秘笈、集鎮上下事務上。
她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全家卻慘遭毒手,青州的那個舅父又是個薄情寡義的,現在蘇瑾娘全部的寄託就只有在這蕭家集。看着她的溫柔恬靜的樣子,蕭唐忽然有些慚愧,想起他們情投意合的經歷,自己又怎麼能冷落了人家?
蘇瑾娘一轉頭,就瞧見蕭唐正打量着自已,她不禁臉上一熱,低着頭避過臉去。燕青瞧見兩人神情,立刻笑着說道還有行囊整理,便拽着許貫忠走出房去。
屋子裡只剩下蕭唐和蘇瑾娘兩人,蘇瑾娘更感覺到臉有些燙,她迴避開蕭唐的眼神,垂吶吶道:“又到大名府走了遭...你還是好好歇息吧....”
“我還不累。”蕭唐說着,便向蘇瑾娘走去,蘇瑾娘心跳的更快,看蕭唐微微擡起手,她身子不由得一縮,蕭唐見了一笑,說道:“怎麼?你怕我麼?”
蘇瑾娘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怕你...可是天還亮着,外面還有人在等着你......”
“嗯...”蕭唐只應了聲,雖然他和蘇瑾娘彼此已表明了心意,兩人的際遇經歷過生死之險,而又柳暗花明後,蘇氏滿門遇害之事依舊是蘇瑾娘心裡的一道無形的障壁,這使得她與蕭唐無法進一步親密。
蕭唐又何嘗不是?蕭老爹辭世也不過兩個月多月的光景。所以不自覺間,各懷心事的兩人私會的次數反而少了。而那種壓在心頭的感覺,只能靠時間來沖淡一切。
“那...我先出去了。”說罷蕭唐轉身正欲走,蘇瑾娘卻叫住了他,她幽幽地對蕭唐說道:“我在這裡很好,你不必爲我擔心...集鎮大小事務少不了你,還要以大事爲重...”
蘇瑾娘還沒說完,蕭唐卻轉身過來輕輕抱住了她。蘇瑾娘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反應,蕭唐只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並在蘇瑾娘耳邊說道:“我都明白的。”
說完蕭唐向蘇瑾娘微微一笑,便出去了。蘇瑾娘霞飛雙頰,怔怔地望着蕭唐走了出去,可卻並不羞惱,心裡暖暖的還帶着絲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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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蕭唐出了門來到大廳,就見楊序正候着他,這個鴟夷公子楊序自從跟了蕭唐,又回覆到幾分當年日賺鬥金、年輕氣盛時的傲氣,在蕭家集裡唯有對恩公蕭唐十分客氣。他見了蕭唐便打拱道:“少主,關於集鎮營生一事,我心裡已有了計較。”
蕭唐神色一動,這個楊序既然在大名府靠做生意闖下響亮的名號來,必然見識很不一般。
他連忙請楊序一同到書房相商,兩人進了門剛各自坐下身,燕青走進來託着壺熱茶送至蕭唐桌前,恭敬道:“大哥、楊序哥哥請用茶。
蕭唐可從來沒有將燕青當做過家僕,忙說道:“小乙,這些事不用你來做。”
“並不妨事。”燕青笑道:“就算在蕭大哥府中真做個僕役也是份福氣。小乙自幼市井間打踅,在富貴人家當過短工,刀吏府內做過小廝。那些員外老爺心善些的也不免對自家僕役頤指氣使,惡毒的直接把下人當狗一般使喚,若惹惱老爺了,就算被打死蓋捲了屍體埋掉的事也是有的。哪個像大哥這般平易近人,毫無架子的?”
蕭唐心說自己好歹穿越前也是來自新世紀的大好青年,講文明懂禮貌,被人家照顧着難道不該說聲謝謝?
此時楊序正要對蕭唐談起他對蕭家集生意的規劃,燕青本欲告退出去,卻被蕭唐叫住了,心說不光是自己,讓伶俐聰慧的燕青多瞭解些生意經也並非什麼是壞事。
蕭唐和顏悅色,向楊序問道:“楊兄弟這些天你也對我這蕭家集上下營生了解個通透,現在這蕭家集裡內不過做些客棧酒肆、車行的營生,想將生意再做大,可算下支出也是寅支卯糧,不知在楊兄弟眼裡可有什麼出路?”
楊序淡淡一笑,他一甩手中摺扇,又有了當年被人贊作鴟夷公子的風采,胸有成竹道:“這集鎮在少主眼中展起來頗爲不易,可在我看來少主這蕭家集,可是坐在了金山上!”
“呃?”蕭唐眼瞅着這跟個大尾巴狼似的楊序,心說你真有那麼神?他連忙問道:“楊兄弟到底有何妙計?”
楊序伸出一根手指,先說道:“這先嘛...蕭家集本來就是南來北往,地處通往遼境榷場的要道,以往只是靠賺南北貨運商賈歇腳的住宿餐飲費用,便已能積累一定本錢,可如果我們也走榷場做起這樁買賣呢?”
宋遼澶淵之盟後,最開始五處建於雄州、霸州、安肅軍(hb徐水)、廣信軍(hb徐水西)以及遼國境內的新城五處榷場全部都在hb境內,蕭家集確實地處通往五處榷場的要道。
但這法子蕭唐也曾想過,可是他蕭家集並不盛產遼國向大宋需求的農產品、茶茗、香藥、絲綢緞錦的貨物,而宋境主要從遼國那主要需求的是牲畜、皮貨、藥材,還有女真的北珠、高麗的人蔘,還有榷場外通過邊境走私獲取遼國嚴禁販賣的馬匹,先不說宋遼官府有貿易優先權,而且大宋比他蕭家集財大氣粗的商賈員外何止千萬?他們搶到大部分交易份額,再落到其它商賈手裡已剩不下什麼。
就比如途徑蕭家集的羊馬販子石成等人,他們藉着從榷場買些羊羔的同時,還要冒着風險從遼國走私者那邊購買大遼嚴禁流入大宋的馬匹。加上榷場領轄於所在地區的監司、州軍長吏、榷場牙行徵收商稅,還有南北貨運的貨物損耗,尤其像羊馬等牲畜大批病死的情況下還要賠個乾淨。
這算是什麼鬼主意?蕭唐把他想的和楊序說了,楊序聽完登時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如果蕭唐不是他的恩公,按他以前那脾氣早就白眼一翻,指着這種經商蠢材一通譏諷了。
楊序耐着性子,又對蕭唐說道:“少主,這條商路若是由民間商賈來走,自然不過是賺些小錢,可大名府留守相公樑世傑,在hb兩路軍、州部長官以他權位最大,路轉運使司也由他叔叔樑子美把持着,蕭家集佔榷場要道,與大名府間有永濟渠相通漕運方便,少主又與那樑世傑搭上了線,那樑世傑怎會不在此事上重用少主?”
蕭唐愣住了,他能想到樑世傑通過輕判他收買大名府人心,也想得到會樑世傑利用那件案子上達天聽,讓他老丈人蔡京利用攻擊政敵趙挺之,可前世他也不過只瞭解些對於市場調控、宏觀經濟角度的一些概念,對於實打實的怎麼賺錢做生意可並不太瞭解,哪能像這楊序一下子便嗅到錢的味道?
楊序繼續侃侃而談道:“少主掌管這蕭家集,手下以民間商戶的身份行事,戰馬、獸筋等大名府官府不便出面的商品也可由少主你來購進,一來二去下,不但有官字招牌護身,而且聚得本錢,少爺在宋遼榷場買賣中不也能分上一杯羹?
而且蕭家集離永濟渠不遠,而永濟渠經黃河、通濟渠、淮河等再經江南運河至杭州,貫穿大宋南北,將生意做大了後,大宋的蜀錦浙茶、瓷器布匹運於宋遼榷場,各地糧草運於邊塞......”
楊序這規劃講的越來越大了,蕭唐聽得早已是目瞪口呆,楊序卻還沒有說完:“以這些貨物在榷場不但可交換遼國對於我大宋的緊俏物資,高麗、女真等地的特產也要比宋境內買賣便宜數倍不止!遼境內一匹良馬可壓價到三五匹絹,宋境內一匹良馬現在六十貫的價錢也未必能買下來!(太宗、真宗時馬價三十貫,至哲宗徽宗時缺馬現象已是大宋最爲嚴重時期)
雖然馬匹只能暗通遼境內私販者,可我宋遼榷場交易頻繁的貨品,比如絹價一貫、遼國內值三貫;絲每每兩65文、遼國內達十貫;茶每斤七十文、遼國內每斤五貫.....還有瓷器、麻布、漆器、繒帛、香藥其差價又能賺得多少?我大宋每年榷場徵收牙稅達便15o萬貫之多,便可想而知其需求之巨,還有遼參、高麗蔘等藥材也可輕鬆賺個十倍差價,更不說女真的北珠......”
楊序還沒將他的商業宏圖說完一半,蕭唐就彷彿已看見他身後冉冉浮現出道道金光,那張很臭屁的臉也變得高大至上,凜然間不敢有人冒犯。
而燕青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楊序唾沫橫飛、言辭振振地說着,他時不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明顯他比蕭唐領悟的要多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