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的時候,張主薄叫人來通知小人去大布鄉里與他見面。小人把孫新派去,張主薄承諾給三百兩銀子,又不是要求殺人,所以小人就接下了差事。小人願將金子銀子都還給老爺,求老爺您千萬繞我一回。”
“張主薄知道你這賊窩地點?”
“不知。”
“那他是怎麼通知你的?”
“若是有差遣,他會叫人在山道口的大槐樹上栓一塊紅布,小人每天都會讓人去山道口轉一圈查看的。”
張林沉思片刻,又問道:“你們之間有沒有書信來往?”
馬大蟲哭喪着臉道:“張主薄爲人機警謹慎,若有差遣,從來都是當面談,從不留下任何字跡憑證。”
“那這樣說,留着你這條狗命也沒什麼用了?”
“不不不,有的有的,小人的二當家孫新有記着一本賬,其中有跟張主薄做過幾次案子的記錄。”
“呵呵,那頂什麼用?”鄭天壽在旁邊插嘴道:“二爺,一個毛賊的賬本而已,又不是蓋了官印或者畫押,便是拿到衙門裡,也只不過是一面之詞。”
“言之有理!”張林點點頭。
馬大蟲駭然道:“老爺開恩吶,小人只是一時糊塗受人唆使才幹了歹惡事。小人,小人願意替老爺您把張主薄騙出來。”
張林這趟任務的主要目標就是張主薄,做掉這羣山賊不過是替香秀、瓶花兩個丫頭和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兒報復一下。這馬大蟲是無論如何都要死的,只是早晚問題,在死之前,當然要利用一番。
他冷聲問道:“怎麼騙?”
“老爺您派兩個人跟着我,小人去陽谷縣裡喊……哎呦。”
張林一腳踩在他被刀扎過的傷口上,咬牙切齒地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三郎。”
“在。”
“把他右邊耳朵切下來!”
話音落下,石秀薅着馬大蟲的頭髮,手起刀落,一刀把對方的右耳割斷,鮮血糊了滿手。
馬大蟲被五花大綁,頭髮被人扯着,痛的劇烈掙扎起來。石秀甩開他腦袋,任這廝在地上蟲子般地扭曲佝僂,蹭的滿地都是血水。
張林厲聲道:“你若想左耳也被割下來,就繼續叫吧,爺有的是招數伺候你。說,怎麼騙?”
一陣腥臊味瀰漫在屋子裡,鄭天壽把窗戶捅開換氣,一腳踩在馬大蟲額頭上,喝道:“老爺問你話呢,說!”
“騙騙,能騙的,在大布鄉的鄉道口的老槐樹上系一塊白布,張主薄便會叫人來聯繫小人。”
“在哪?”
“在大布鄉的韓大郎家裡碰面。”
“那廝又是何人?”
“韓大郎也是小人手下嘍囉,平常缺人手的時候便會喊上他,沒事的時候他就自己做農活。只要在鄉道口掛上白布,便是大買賣或者重要事,張主薄一定會派人來聯繫小人的。”
張林思忖片刻,起身道:“你這廝若有半句假話,老子就把你四肢砍下來,舌頭眼睛全挖了做成人棍養魚。”
“不敢不敢,小人句句實話啊老爺。”
張林環顧一圈,目光從石秀等人面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鄭天壽和焦挺二人身臉上。石秀、曹寶、金大升等人在大布鄉里是熟面孔,只有他二人是生面孔,方便行事。
鄭天壽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道:“二爺若是信得過,便由小人押着馬大蟲去辦事。”
燕順急忙道:“小人也跟鄭兄弟一同去。”
張林搖了搖頭,對他道:“你的髮色太顯眼,會惹人注意,就鄭兄弟和焦挺兄弟一塊去吧。”
焦挺一挺圓鼓鼓的肚皮,道:“是。”
“曹寶,金大升,你們帶六個兄弟押着另外倆人坐驢車去鄉道口守着,專門讓那兩個小賊認人,但凡是他們同夥想進大布鄉,一律綁回來。”
“是!”
張林又對石秀道:“三郎,你去讓弟兄們把剩下車架全部拆了,扔到林子裡。染血的衣服也燒掉,挖個土坑埋了。”
石秀點頭道:“是。”
“其他兄弟都跟我一起去堵在黃陽山下山的道口,不準任何人進出,接應鄭兄弟和焦挺兄弟回來。”
衆人迅速行動起來,各司其職,不一會兒把賊窩值錢的東西清理一番。金銀細軟是肯定要的,朴刀弓箭全部帶走。
事到如今,大夥兒都知道張林下一步要做殺官的舉動了,但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回頭了。誰敢說個不字,只怕下一秒就會刀刃加身。等到殺完了官吏,那更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白麪郎君”鄭天壽很識趣,他知道這是張林對他試探性質的投名狀,若是把事情成功辦好,便能獲得信任。
他也不敢做幺蛾子,因爲張林人沒有出現在大布鄉,而是守在山道口,隨時都可以撤退或者殺人滅口。他一旦有反水跡象,先不說成功與否,等待他的必然是燕順和石秀等江湖人士的報復。
他的猜測的確如此,張林最信任的是石秀,所以帶在了身邊。
而對於新來投奔的清風山兩個寨主和鬱保四,則拆分開來。不但如此,守在大布鄉鄉道口的曹寶和金大升等人,名爲攔截山賊餘孽,實際上也充當着監視鄭天壽和焦挺二人的作用。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對這些山賊出身的好漢,張林想要委以重用,肯定是要做幾次試探的,這次殺官吏就是個一舉兩得的機會。
守候在黃陽山山道口的時間裡,張林心思浮想聯翩,想起從馬大蟲嘴裡挖出的話。瓶花和香秀兩個丫頭被賣到伢販子手裡後,就不知去向,還需要進一步查探。
他忍不住嘆息,就算把兩個丫頭找回來又如何呢,恐怕早已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運氣的賣給閒漢做老婆,運氣不好的賣到勾欄裡接客。
不論什麼遭遇,都得苦一輩子。
他能做的不多,兩個丫頭既然是因爲自己遭的苦,自然要盡力去搭救回來,好生安排好她們的下半輩子。最起碼,保證她們吃喝不愁,不再受人欺辱。
恍惚間,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傍晚,張林派了個生面孔去大布鄉里晃悠了一圈回來,並沒有查探到衙役捕快出動的跡象。
直到半夜三更了,大布鄉中依舊是沒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