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上鉤了,終於來了。
鄭天壽、燕順、焦挺三個壯漢不動聲色地挺身向前,把張林護在身後,面對這羣數量上看似優勢的毛賊們,表情冷笑。
待得賊人們衝到近處十餘米處,張林血氣飆升,扯開嗓子喝道:“抄傢伙,做掉他們!”
“殺啊!”
不管心裡是害怕緊張,還是亢奮激動,聽到老爺的喝聲,在外面的十餘人立刻把手伸進身旁車架的油布包中,掏出一柄柄被火光和月色掩映成明晃晃的朴刀。
八輛車架上的油布包也是鼓動塌陷,從其中鑽出一道道健壯的漢子身影,提着補刀,嘴裡瘋了似地咆哮着砍殺過去。
剎那間,毛賊們的人數優勢化爲劣勢,心頭都涌出一股中了埋伏的感覺,剛是衝到近處不過五六米,俱都緊急剎住腳步,猶豫着是跑路是繼續衝殺。
“賊廝鳥,中計了,弟兄們快跑啊!”
帶頭的八九個人聚在一起的人羣中有人吼了一嗓子,其餘圍圈過來的嘍囉們頓時撒丫子逃開,慌作鳥獸散。
張林被這場面刺激的渾身發顫,莫名地極度興奮起來,拿手一指那八九個人的人堆,喝道:“能抓就抓,抓不住就殺!”
“上啊!”
石秀一馬當先,不愧他拼命三郎的綽號,新仇舊恨算在一處,拿着朴刀如一頭猛虎般扎進羊羣中,砍瓜切菜般地瞬間砍倒兩個身影。
張林身體不受大腦控制了似地,旋風般衝上去,照着一個後背對着自己沒命逃跑的賊人身影甩手就是一刀。
刀鋒先是破開衣服切進去了一些,就像他拿菜刀切東坡肉做肉碎似的觸感,隨後手裡朴刀被慣性作用的力道帶偏,整個人的腰身跟着刀勢劈砍的方向扭轉。
一股熱燙的鮮血激射在他臉上,鼻孔裡瞬間充斥着一股鮮腥味,就如生肉堵在嘴邊一般的腥味差點讓他嘔吐出來。
肚子在翻騰的時候,面前被他劈砍中的身影淒厲地慘叫一聲,跟着就栽倒在地,嚎哭慘呼地向前爬。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哪裡生出的戾氣,張林毫無預感地揮舞手臂,帶動手腕再是一刀剁在爬行身影的脖子處。
肉眼可見一條黑乎乎的液體噴出一米多遠,濺射在他褲腿鞋面上,腥味更是濃郁,薰得他頭昏腦漲把不住手中的朴刀。
“爺?”
鄭天壽及時出現在他身旁,扶了一把,用話聲把他的神魂給叫了回來。
張林朴刀順勢插在泥土地上,用手緊緊扣着撐住身體,鎮定着喘粗氣道:“沒事,沒事,追上去逮住幾個活口。快去!”
“好,那爺你自己小心。”鄭天壽拉了旁邊燕順一把,使了個眼色,厲喝一聲衝上去。
張林以刀駐地,大口喘息,心頭什麼感覺都想不起來,不知道是刺激,還是亢奮,還是害怕,亦或者是迷茫。反正心頭一團糟糕,手腳無力,腥味一股股地從鼻孔衝進肚子裡搗騰,讓他想嘔出來。
這就是殺人的感覺麼,也不怎麼樣麼……
嘔……忍住,不能吐,吐就太丟面子了。一口酸水被他強行嚥下去,胸腔裡說不出的難受。
這場呈現一邊倒局勢的戰鬥簡直可以稱爲屠殺,對於山賊,張林帶來的這些漢子裡有殺過人的只當是家常便飯的立功表現,沒殺過人的也被這場面帶的亢奮起來。
當然,也有幾個漢子跟張林一樣被血腥味刺激得犯惡心,兩三個沒忍住,當場就扶着樹幹大吐特吐,要麼蹲在地上直嘔黃水。
喝頓茶的功夫,戰鬥就結束了。二十餘個毛賊山匪逃掉的有十餘個,砍死當場的有五六個個,活着了三個,其中有一個正是馬大蟲。
這夥山賊在西湖鄉衝宅的時候雖然蒙着面,但石秀對他粗獷略帶嘶啞的嗓音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首先得衝着這個人殺過去的。
“把屍體拖到林子裡扔了給野狼吃,三個活的毛賊帶過來見我,其餘人去換衣服。”張林吩咐完,故作鎮定地走到樹後面撒尿。
其實哪裡撒得出來,用手指摳嗓眼把那股憋在胸腔裡的黃水給嘔出來,努力不發出聲音,肚子抽到有些痠疼纔是噁心感稍緩。
幾根火把插在地上嗤嗤地燃燒着,三個賊匪被五花大綁摔在地上,嘴裡塞着破布。旁邊石秀等人虎視眈眈圍起來,張林站在正中如衆星拱月,面帶殺機。
他輕佻地緩聲道:“說吧,你們的狗窩在哪裡?”
石秀一腳踢翻想要爬起來的馬大蟲,拔出他嘴裡破布,厲聲道:“賊廝鳥,敢喊叫一句,老子先把你兩條腿剁下來。俺們爺問你話,說!”
“操.你.奶奶.的,要殺就殺,老子眨一下眼睛便不叫馬大蟲……”
噗!
“啊……唔唔唔……”石秀拿破布捂住他嘴,匕首一刀插進他大腿中,狠辣地扭了扭手腕,痛的馬大蟲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
張林深吸一口氣,湊上去鼻頭聞着撲來的血腥味,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噁心了,盯着賊頭的眼睛沉聲道:“知道我是誰麼?七月初八晚上,你帶人衝宅打劫的那個宅院主人就是我。你還不知道的是,因爲你們,我女人肚子裡的娃也沒了。你說,老子該不該殺你?”
馬大蟲嗚嗚嗚一陣搖頭,石秀鬆開手,他哭吼道:“老爺饒命啊,老爺,小人不想傷人的。全,全是別人唆使小人嚇唬你家宅院的。”
張林一把薅住他頭髮,兇喝道:“是誰?”
“張,張,陽谷縣的張主薄。老爺,冤有頭債有主啊,繞過小人狗命吧。”
張林一把甩開薅他頭髮的手,在他胸口衣服上嫌棄地擦了擦,冷笑道:“饒你?行啊,先帶我們去你的賊窩裡說話,把話說清楚了我再考慮一下。”
本以爲這廝會有點骨氣地硬撐着呢,沒想到插一刀就差點把他嚇出屎尿來了。
車架停在路上,留八個人守着,其餘人都跟着賊頭馬大蟲鑽進林子裡,去往他們的賊窩。
果然如曹寶猜測的一般,賊窩地方處在半山腰的山澗旁邊,水源豐茂,五六個連在一起的茅草屋安安靜靜地杵在天色將亮未亮的夜幕中,水聲嘩啦啦地響着。
估摸着時辰,也就早上五點出頭的樣子。
三個活口,一個是賊頭子馬大蟲,另外兩個都是打手,瘦高個被砍死當場,屍體扔林子裡了。
張林不太確定逃走的那些人會不會去通報張主薄,一到賊窩裡就逼問金銀細軟的藏處,把五百多兩銀子和二十多兩金子盡數搜刮,當成這趟出兵的辛苦費和回去論功行賞的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