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府府內,書房陽光透窗而入,映照出孫慮那張略顯稚嫩卻又透着幾分陰鷙的臉龐。
他年方少年,眉宇間卻已有了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與狠厲,那雙眸子,時而閃爍着對權力的渴望,時而又流露出對美色與財富的貪婪。
名單上的士族,一個個顯赫的名字,如今都化作了抄家令下的一縷輕煙。
孫慮站在書房的窗前,手中握着那份沉甸甸的名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些天來,他彷彿沉浸在一場遊戲之中,一場以權力和慾望爲賭注的遊戲。
抄家,對他而言,已不僅僅是一種懲罰,更是一種享受。
他可以隨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可以看着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在自己面前卑微如塵,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陶醉。
“真是可惜了,這些世家積累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財富,就這樣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孫慮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滿足。
他並未如外界傳言那般,將抄家所得的七成據爲己有,而是將所得與大漢天子五五分成。
但五成的貪墨,也已足夠讓他富可敵國。
糧草如山,兵甲如林,錢帛無數,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死後那無與倫比的陵墓,裡面堆滿了稀世珍寶,陪葬品的數量將超越歷史上任何一位帝王。
甚至
若是在大漢虛弱的時候,他振臂一呼,以如此財富兵甲,說不定可以當即拉起一支大軍,重新割據江東!
然而,在這權勢與財富的巔峰,孫慮的心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空虛。
他等待着,等待着皇帝的召見,等待着那吳王之位的正式冊封。
這本是他夢寐以求的時刻,但此刻,他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難道,這至高無上的權力,真的就是他追求的全部嗎?
“殿下,宮中傳旨的太監已到府外,請您即刻前往接旨。”一名侍衛匆匆步入書房,打斷了孫慮的沉思。
孫慮聞言,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開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終於來了,我的吳王之位,是時候該正式屬於我了。”
他整了整衣襟,大步流星地走出書房,每一步都顯得那麼自信而堅定,彷彿他已經看到了自己身穿王袍,坐在那吳王的寶座上的畫面。
內官手持明黃龍紋詔書,步履匆匆,直入吳王府。
府內衆人見狀,皆知必有大事發生,紛紛肅立以待。
內官行至廳堂中央,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起詔書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古之王者,皆以德行服人,以功業顯世。今有孫慮,才略縱橫,功勳卓著,深受朕心。故茲爾爲吳王,賜以金冊金寶,允其世襲罔替,永鎮江東。望爾秉持忠孝,恪守臣節,共襄國是,以保社稷安寧。欽此!”
宣讀完詔書,內官將明黃龍紋詔書雙手呈上,府內衆人皆跪拜稱賀,孫慮更是激動不已,連忙上前接詔,心中暗自發誓定要忠君愛國,不負皇恩浩蕩。
終於是吳王了。
他千爭萬爭得到的位置,終於到他手上了。
“吳王,陛下如今便在殿中等候大王,還請吳王莫要要陛下久等了。”
內官笑着看向孫慮。
“陛下有恩於孤,孤自當奉命,如何敢讓陛下久等?”
說着,他當即吩咐下人準備車馬,踏上了前往皇宮的路途。
馬車內,孫慮閉目養神,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近年來的一幕幕:從初涉政壇的懵懂,到如今的權傾一方,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與犧牲。
他想起那些在他腳下顫抖的士族,想起那些在他胯下承歡的美人,心中既有得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但若是能夠歇一歇,那也是極好的。
被整個江東的人記恨,要說孫慮沒有壓力,那根本是騙人的。
好在,都撐過來了。
他給大漢天子當狗,這個狗當得稱職,如今吳王之位歸於我手,該是穩定下來,好生享受一番了。
得了吳王位,便要想辦法穩住吳王位。
漢帝行宮巍峨壯麗,高聳的宮牆如同天際的屏障,讓人心生敬畏。
孫慮在內官的指引下,踏入了這莊嚴神聖之地。
甬道漫長而深邃,彷彿一條時光隧道,引領着他走向未知的命運。
每一步都顯得沉重而莊重,孫慮的心跳也隨之加速。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檀香,讓人精神爲之一振。
終於,他走到了大殿外。
大殿外甲兵林立,威武雄壯,彷彿一尊尊鐵塔般屹立不倒。
他們手持長矛,身披鎧甲,眼神堅定而冷峻,透露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
孫慮心想:“陛下爲了我的冊封吳王大典,竟然如此費心思。不僅派來了內官宣召,還在大殿外佈置瞭如此多的甲兵。這是陛下要重用孤啊!!”
想到這裡,孫慮不禁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他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衣冠。
嘶~
孫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然而,當他應大漢天子之召,步入那巍峨壯麗的漢帝行宮,踏入金碧輝煌的大殿之時,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這預感如同冬日裡的一縷寒風,穿透了他身上的錦袍,直刺骨髓。
大殿之內,氣氛凝重,與往日的莊重肅穆大相徑庭。
此次召見,不再是君臣之間的私密會談,而是百官羣臣悉數在場,衆目睽睽之下,孫慮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環視四周,那些曾是他父親麾下的吳國舊臣,如今卻用一種複雜而憤恨的眼神盯着他,彷彿他是一頭誤入狼羣的孤羊,隨時可能被撕成碎片。
孫慮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涼意,他意識到,今日的召見,絕非簡單的敘舊或嘉獎,而是一場未知的風暴前夕。
呼~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慌亂,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鎮定自若。
孫慮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地向大漢天子行了一禮,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臣孫慮,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然而,迴應他的,不是天子的溫言撫慰,而是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如同千斤重擔,壓在孫慮的心頭,讓他幾乎窒息。
大殿內的空氣彷彿凝固,即便是寒冬臘月,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眼神中閃爍着驚恐與無助。
到底哪裡不對。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時間如山的壓力襲來,讓孫慮覺得,他下一秒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朝中百官終於有人按捺不住,率先發難。
首當其衝的,便是顧雍,這位老臣手持笏板,步履穩健地走出列,先是對劉禪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猛然轉身,直指孫慮的鼻子,聲音中帶着無法掩飾的憤怒與痛心:
“孫慮啊孫慮,你身爲吳國太弟,本應是我大漢之棟樑,卻爲何背信棄義,勾結外敵,置我江東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爲,已讓無數人化作冤魂,讓江東的山河爲之變色!孫慮,你枉顧陛下信重!”
孫慮聞言,臉色驟變,但他還沒來得及爭辯,張昭馬上站了出來,他年事已高,但言辭犀利,目光如炬,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陰暗:
“孫慮,我且問你,你可知罪?這些幾天,你犯下滔天大罪,細數而來,罪責有十:
其一,私通敵國,泄露軍機;其二,濫殺無辜,以權謀私;其三,欺壓百姓,橫徵暴斂;其四,罔顧人倫,忤逆父兄;其五,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其六,奢侈無度,揮霍國庫;其七,枉法裁決,草菅人命;其八,背棄盟約,失信於天下;其九,妄自尊大,目無君父;其十,妄圖篡位,顛覆社稷。
這十宗罪,你可認?”
短短一段時間,張昭便給孫慮張羅了十宗罪。
張昭的話音剛落,大殿之內頓時響起了一片附和之聲。
“不錯,天命四年一月八日,伱抄家王老別駕家,擅自殺害老別駕,更是凌辱其妻女,不僅如此,還放縱手底下的人,輪着排隊去凌辱,以至於王老別駕家中女眷,盡數被凌辱致死,你簡直禽獸不如!”
“不錯,還有天命四年三月十五日,你藉故查抄李尚書府邸,不僅私吞其家中財產,更令人髮指的是,你將李尚書年邁的母親囚禁於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任由其哀嚎至死,其狀慘不忍睹。你此舉,實屬喪盡天良,令人髮指!”
“再者,天命四年五月二十日,你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竟派人深夜闖入趙郡守家中,強行擄走其幼女,將其囚禁於你的私宅之中,百般折磨,以至於那無辜幼女在無盡的恐懼與痛苦中夭折。孫慮你還有良知嗎?簡直是惡魔行徑,天理難容!”
羣臣紛紛指責,言辭激烈,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向孫慮的心臟。
孫慮的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他顫抖着,幾乎無法跪立,心中涌起的恐懼與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陛下,陛下明鑑啊!”孫慮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他急切地解釋道,“這些都是謠言,是那些想要害我性命的人編造的謊言!我孫慮對陛下忠心耿耿,怎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他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哽咽,似乎是真的被這些指控嚇得不輕。
他轉頭看向那些指責他的羣臣,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不甘。
“他們,他們都是爲了自己的私利,才如此陷害於我!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孫慮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似乎是在用盡全力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羣臣的呵斥聲並未因孫慮的辯解而減弱,反而如同潮水般更加洶涌澎湃。
他們紛紛站了出來,義憤填膺地指責着孫慮的罪行,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劍一般,直指孫慮的心臟。
“孫慮,你惡行累累,罄竹難書!你不僅抄家滅族,還凌辱無辜女眷,都是有證據的,證人都在府衙之中,陛下可親自前去審問!”
顧雍聲色俱厲地呵斥道。
“陛下,此人惡貫滿盈,若不嚴懲,何以平民憤?何以安天下?”
張休也站了出來,他的舊主孫登死在如此鼠輩手中,他早就想要報仇了,因此語氣堅定地要求劉禪嚴懲孫慮。
“孫慮,你身爲吳國太弟,本應爲民表率,卻如此作惡多端,實乃國之不幸,民之悲哀!陛下,請您務必明察秋毫,嚴懲此獠!”
一位老臣顫巍巍地站了出來,他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語氣中的堅定卻不容忽視。
孫慮見狀,心中更是惶恐。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已經十分危急,但他仍然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他再次看向劉禪,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不是你說的,會在後面無條件支持我的嗎?
怎麼現在陛下你不說話了?
陛下,你說句話啊~
“陛下,我孫慮對天發誓,我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傷害百姓、背叛陛下的事情!這些謠言,都是那些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編造的!請陛下明鑑,還我清白啊!”
孫慮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分哭腔,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殿中衆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龍椅之上的大漢天子身上,劉禪臉上帶着懊悔之色,緩緩說道:“朕錯用了孫慮,原以爲他是江東之人,便會善待江東臣民,不想其生性桀驁,居然犯下了如此多罄竹難書之罪過,朕心痛之。”
孫慮聽到劉禪說出這番話,一顆心已經是沉入谷底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劉公嗣,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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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天子劉禪,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面容嚴肅而堅定。
他的目光掃過殿下羣臣,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那份不可動搖的威嚴。
事已至此,孫慮,你也沒有活路了。
他當即下令,聲音響徹整個大殿:“廢除孫慮的一切爵位,即刻押入建業獄,待三司會審後,再做判決!並且,孫慮抄家的那些人,皆放歸家中,復其田業。”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頓時響起了一片贊同之聲。
羣臣們紛紛誇讚劉禪的聖明與果斷。
皇帝陛下不僅嚴懲了奸邪,還考慮到了那些無辜受牽連的百姓。
“陛下聖明,此舉實乃大快人心!”
“既懲治了奸臣,又體恤了百姓,真是英明之至!”
“陛下英明神武,嚴懲奸邪的同時,還不忘恢復百姓的生計,實乃我等臣子之福,百姓之幸!”
劉禪可以想象到,那些因孫慮被牽連,又因他的皇命而被釋放的士族臣僚們能夠逃出生天,活命之後,會對他如何感激涕零了。
但劉禪要說,恩情不是靠嘴上說的,而是要表現出來。
北伐大業,正需要你你們報恩!
前面的戰線,正需要填線寶寶!
畢竟
陛下的恩情,是還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