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狼一瘸一拐的走到其中一隻恐狼的屍體身邊,低頭聞了聞,踱步一番後又走向下一隻,最後它站在那隻被我殺死的恐狼身旁。
我才發現,剛剛那一下扎的太用力,幾乎把整個匕首都插了進去,現在只有一個刀柄露在外面。
獨眼狼咬住刀柄,頭部用力一甩,拔出了匕首。它轉頭看向我,稍作遲疑,接着叼着匕首向我走來。
獨眼狼走到距離我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仰頭看着我。
這一幕我曾在訓狗類節目中看到過,好像是叫“銜取訓練”。一般是主人丟一個飛盤出去,狗接住後會給主人叼回來,然後等主人再次把飛盤丟出去……
難道它想玩飛刀?
獨眼狼又向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識後退一步。雖然它剛纔救了我,但是一想到它曾經拼了命的攻擊我跟小粉,心裡還是不免發怵。
它好像看出了我的恐懼,一下坐了下來,背脊挺得筆直,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猶豫片刻後,我戰戰兢兢的伸出手拿回匕首,說道,“謝謝你啊......”
我撿回揹包,準備繼續趕路,經過獨眼狼身邊時,它突然站了起來,嚇得我立馬彈開,攥緊匕首。
獨眼狼看到我的反應後,先是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原地踱了幾下。
我警戒的盯着它,它的眼睛沒有變紅,牙齒也沒有呲出來,好像也沒流口水,被毛更沒有像刺蝟一樣炸起。此刻神情自若,歪頭看着我,甚至有點呆萌。
也許這獨眼狼是中邪了,如果我再在這跟它膩歪,說不定哪下它要是清醒過來,我就歇菜了。
我對它說道,“那個,恐狼先生……我,我那什麼,我還有事情要辦,你也去忙你的吧,後會有期啊……”
我轉身後大步離開,頭也不敢回。
走到上氣不接下氣才停下來,我回頭望了望,身後幽深的樹林,只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看來那獨眼狼是沒有跟上來,我鬆了一口氣,從揹包裡拿出一瓶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途中經過一條小溪,想到一個月前,小粉還在家附近的小溪邊給我們抓魚,晚上我給他們兄妹烤魚……可如今的溪水簡直不堪入目,幾條飄在水上的死魚,和一些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骨骸屍塊,讓溪水變得污濁不堪。
我嘆了口氣接着悶頭趕路。
傍晚時,我第三次來到那片休息過的樹林,決定今晚就在這裡過夜了。
這片空地很大,我來來回回撿了能生起三堆火的樹枝,覺得這樣才能稍微安心點。
我看着眼前的三個火堆,嘴裡嚼着魚罐頭,盤算着明天一早啓程,順利的話,晚上就可以到樹屋了。每次想到樹屋,心裡都會很踏實。
我靠在樹旁,漸漸有了睏意。我一隻手把揹包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握着匕首藏在揹包下。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身上滑行纏繞,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脖子,觸感滑溜溜的……
我猛地驚醒,難道是......
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蛇頭,它幾乎已經貼到了我的臉上,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格外慎人。
我連忙抽出匕首,用力刺過去。
這蛇反應極快,我手還懸在半空,它就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一陣劇痛,匕首從手中掉落。
意外的是,那蛇在咬到我手腕的瞬間,像是咬到了什麼讓它很害怕的東西,它竟然迅速的鬆開了口,蛇頭倏地一下躲開好遠。
我慢慢的挪動身體,想去撿起掉在一旁的匕首,指尖剛碰到刀柄,巨蛇突然甩動尾巴掃開了匕首,蛇身再次緊緊的纏住我。
它用力的勒住我的脖子,一陣窒息感讓我又想到了那晚的懸崖……我掙扎着想要扒開它,但是蛇皮厚到指甲一點也扣不進去。
這時,前方兩點鐘方向的草叢一陣晃動,接着一道黑影從我眼前飛過,蛇身隨即微鬆,我趁機撿起匕首,混亂中一刀刺過去,隨着一聲淒厲的慘叫,蛇身猛烈一擺,我瞬間被甩了出去,剛好撞翻了其中一個火堆,一隻褲腳也被燒着了,我慌忙的拍打着火星。
那條巨蛇又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怪叫,我回頭望去,居然看到那隻獨眼狼正死命的咬在巨蛇的脖頸處,它的四肢緊緊扒在蛇身上。
巨蛇發了狂的甩動頭部,期間不停的撞向四周的樹木,企圖把獨眼狼撞下來。
原來剛剛的那道黑影是它……
我看着那條巨蛇——紅色的眼睛,通體碧綠,腹部尾尖都成黑色。十米多長的蛇身,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中,影子被無限放大,十分駭人......
這不就是白爺之前說的第一次在樹林裡遇到我時,看到的那條蛇嗎?何修也曾提到過的……不對,白爺敘述何修的回憶時,說那蛇是一雙碧眼,難道這片樹林不止一條這樣的巨型蛇?
獨眼狼連遭幾次撞擊後,終於被甩飛了出去,剛好落在我身旁三米左右的位置。
我看向獨眼狼,它兩眼發出暗紅的兇光,被毛全部豎起,呲出獠牙,它看着巨蛇不停的低吼,接着一個起跳又撲向巨蛇。
我心一提,因爲我看到獨眼狼剛剛摔落的地方,有一灘血跡……
那條巨蛇顯然被激怒了,它的前半身突然收縮,在張開大嘴的同時,迅速的把頭伸向飛身跳起的獨眼狼,此時獨眼狼距蛇頭不過一米。
“小心!”我大叫提醒獨眼狼。
獨眼狼似乎早有準備,它突然擡高前爪,一下勾住巨蛇的上顎,接着後腳在巨蛇的牙齒上用力一蹬,跳到了它的頭蓋骨上,然後快速的滑到巨蛇的心臟處,拼命的撕咬着。
“蛇打七寸?”我喃喃自語道,原來這獨眼狼還有自己的一套戰術。
巨蛇連聲慘叫,繼續用蛇身撞擊身邊的樹幹,眼看獨眼狼被撞的七葷八素,但依然死死咬住巨蛇的命門不肯鬆口,照這樣下去獨眼狼一定會重創致死。
我低頭看向剛剛被巨蛇咬過的手腕,回想起它在咬住我的瞬間便鬆開了嘴,這點很不合常理,它當時的反應好像很震驚,又很恐懼。
難道這畜牲怕我的血?不對,它應該是怕小粉的血,之前我昏迷時小粉曾給我輸過他的血。
我拿起匕首悄悄向蛇尾跑去,攤開手掌用力在掌心劃了一道,疼的鼻子一酸,眼淚水差點流出來。
我在匕首上塗滿了血,然後用力的扎進蛇尾,本以爲能聽到它撕心裂肺的怪叫,結果它只是甩了幾下尾巴。
難道這血對它只有入口才有效?
扒在蛇頭附近的獨眼狼明顯已經體力不支,身體時不時向下滑,但它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了上去。
我心一橫,爬上了離它們最近的一棵樹,在與蛇頭幾乎平行的位置停下,剛準備跳上蛇身,巨蛇忽然向我所在的這棵樹上猛的撞了一下,我一下失去平衡,一腳踩空……我立馬抱緊樹幹,險些掉下去。
但這一撞,獨眼狼卻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它幾次試圖再度爬起,但每次都是剛剛站起來就又倒了下去,最後,它躺在地上腹部大幅度的起伏着。
巨蛇也傷的不輕,在它看到獨眼狼倒地不起後,突然收縮前半身……壞了,看來它是想給獨眼狼最後一擊。
我來不及多想,飛身一躍,一刀扎進了巨蛇的背部,就這樣,我把自己固定在了蛇背上。
巨蛇回頭就想咬過來,我順勢把一隻血手伸進它的嘴裡,在它咬下去的一瞬間,我感到一陣劇痛的同時,它也如預期般忽然淒厲慘叫。
它瘋狂的甩動蛇身,插在它背部的匕首一下鬆脫,我連人帶刀被以一個拋物線的弧度甩飛了出去……
這下死翹翹了,四五層樓的高度,不摔死也殘廢了……
在我下落的過程中,身體忽然撞到了什麼,然後一個緩衝,落地時,感覺自己壓在一個柔軟的東西上,回頭看到了躺在我身下的獨眼狼。
以當時它跟巨蛇和我被甩出去的方位來看,我們三個所在位置,基本上是一等邊三角形,它竟然從三角形的一角快速的移到了另一角,從而接住了我。
此時,巨蛇也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我連忙起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獨眼狼,它眼睛微睜,呼吸極弱,身上的所有傷口都在不停的流血,它幾乎是整個身體都浸在血泊裡。
我四處看了看,最後在一棵樹下找到了到揹包,我把包裡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從中找出碘伏,溼巾,紗布和彈性繃帶開始爲它緊急止血。
自從上次被小粉嘲諷了我的包紮技術後,我特意在網上查了一些相關的急救技巧,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處理完後,發現它幾乎被我包成了木乃伊。
好在血已經止住了,我鬆了一口氣,給它輕輕蓋上了急救毯。
我把自己的傷口也簡單的處理了下,被咬傷的手腕和手掌都腫的很高,這回看起來是真的很像饅頭。
我盤腿坐在獨眼狼身邊,心情很複雜的看着它。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路,兩次拼了命的救我,第一次不惜跟往日的狼隊友反目,這次更是一路尾隨偷偷保護我,不然它也不會在我最危急的時候,及時出現護駕。
難不成我那死去的父母也曾對它有恩?
獨眼狼安靜的睡着,好幾次我都擔心它是不是就這樣睡過去了,仔細盯着它的腹部,直到看到有微微的起伏,才放下心。
天開始矇矇亮,最難熬的黑夜總算過去了。
揹包裡的水還剩兩瓶,罐頭倒是一大推,這樣下去,難不成要喝小溪裡的濃湯?
這時,獨眼狼的尾巴動了一下,輕輕的掃着地面,我忙起身看過去,它微微擡起眼皮,眼珠緩緩轉動着。
我把之前倒在空罐頭盒裡的水遞到它的嘴邊,稍微傾斜一下,它聞了聞,慢慢的喝了起來。
我掀開他身上的急救毯,給它透透風,也順便查看下紗布情況。有些地方的傷口還是輕微滲血了,不過大部分的紗布都是乾淨的。
我給它開了盒罐頭,不曾想它斜了一眼後,嘴向旁邊一挪,眼睛沒有聚焦的看向別處。
它剛剛是給了我一個白眼嗎?
我納悶兒狼是吃魚的啊,難道魚罐頭讓它聯想到了小粉,所以心生不快?
“不吃東西你就恢復不了,只能一直包成像現在這樣,你願意以後都做木乃狼嗎?”我指着渾身纏着紗布的獨眼狼說道,“如果哪天我那哥們兒,就是那隻萬年貓仙,他要是來找我,看到你這樣,你不會覺得很沒面子嗎?”
我又把魚罐頭往它嘴邊推了推。
那傢伙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
我心想,也對啊,它哪能聽得懂人話。
我嘆了口氣,起身準備收回罐頭,手剛碰到罐頭盒,就被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