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疑惑地看着李繼琛,聽他的語氣,倒是知道些什麼。
杜娘喝進了酒罈子中的酒,“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垂下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再擡頭,早就換了視死如歸的勢力,“再喝。”
正要再拿酒罈子,卻被一隻手攔住,李繼琛輕聲說道,“夠了,再喝下去,便醉了。”
“有什麼關係,今日讓你們過來,就是要你們陪着我醉的,不醉,我怎麼捱得過今天。”杜娘眼裡帶着盈盈淚光,“你告訴我,除了醉了能夠看到他,我還能怎樣看到他。”
楊秀清頓時明白了些什麼,杜娘今日的反常,似乎是因爲一個男人,一個如今不知在何處的男人。
李繼琛鬆開了手,竟是沒有了要阻攔她的理由。
杜娘拿起一罈子酒又猛灌起來,酒順着她的脖子灌進了衣服裡,她絲毫不知。
這一罈子下去,竟是有些暈了,杜娘身子微晃,竟然憑着酒力念起詩來,“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明揚,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腿一軟,竟是栽倒在了地上,虧得楊秀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纔沒讓她受了傷。
“我送她回去。”楊秀清想將杜娘往背上扶,無奈胳膊有傷,倒是不好太用力。
“明知道自己沒力氣,就不要勉強,你讓我這個男人擺在旁邊看看的嗎?”李繼琛無奈地說道,楊秀清就是這點不好,太倔強,以爲什麼事情都能自己扛着,有時候明明可以假手他人,她卻非要把別人當透明人。
楊秀清白了他一眼,嘴裡嘀咕,“你要是有大男人風度,哪裡還要眼睜睜看着我在這裡忙活。”
聲音雖然小,但是李繼琛畢竟是練過武的,自然是一字不差地進了耳朵,“你倒還有理了。”
楊秀清翻白眼,“我有說什麼嗎,王爺怕是聽錯了。”
李繼琛無奈,一刮楊秀清的鼻子,“你這個丫頭,真是讓人沒辦法。”
楊秀清登時愣在了原處,臉猛地像是
煮熟了的蝦子。
剛纔,剛纔李繼琛竟然颳了她的鼻子以下。這樣親暱的舉動,竟然是李繼琛做出來的。
“今日是名揚的死祭。”李繼琛輕輕嘆了口氣,看着已經睡過去的杜娘,“每年的今日,她必定要大醉一場,說是隻有醉了纔會夢到她。”
名揚,好熟悉的名字。
楊秀清回憶着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人,“名揚,莫不是名大人的獨子,後來去打仗被亂箭穿心的那個名揚?”
李繼琛沒想到楊秀清竟然連名揚都認識,“正是他。”
說起名揚,也是少年得志,年紀輕輕便征戰沙場,雖然也吃了幾次敗仗,但是在軍隊裡的勢力一點不弱,被認定爲楊玄光的接班人。諷刺的是,剛以爲他可以繼承楊玄光的班,立馬就吃了敗仗,而且據說死相悽慘,不僅僅是亂箭穿心,甚至還被分了屍,士兵們去找了,卻只找回來他的屍身,卻不見頭。
這樣悽慘,慘絕人寰的事情,曾經引起蜀國極大的轟動,甚至都叫囂着要爲名揚報仇,可是蜀國國力薄弱,竟是報仇不得。
沒想到杜娘跟名揚竟然有一段情,看杜娘這麼痛苦,聽到名揚死的時候,該是多麼斷腸。看到沒有頭的屍身,是不是會暈過去。
看平時杜娘有說有笑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心裡竟然是這麼痛苦。
“日後,倒是不敢開杜孃的玩笑了。”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心裡竟然分外難過起來。果然進宮的女子都有刻骨銘心的故事,雲芳是,杜娘是,還有自己......
李繼琛將杜娘往背上一扶,輕鬆背起了她,“你日後若是這樣對她,纔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楊秀清點了點頭,鼓起腮幫子,“我知道了。”
頭頂傳來哂笑,楊秀清皺了眉,果真看到李繼琛在笑,笑得還有些怪異,“有什麼事這麼好笑。”在這麼嚴肅的時候,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而且,她可不記得李繼琛這麼喜歡笑了,總是會在她面前笑。
“沒有,你收起爪子的時候
,倒是乖巧多了。”越是瞭解楊秀清,才發現楊秀清並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迄今爲止,她的大方,她的內斂,她的憤怒,她的調皮......竟然有這麼多面。
楊秀清扯了扯嘴角,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卻瞧見李繼琛臉上不知道何時竟然沾了些黑色的東西,伸出手往他臉上抹了抹,卻見他一雙深邃的眼神盯着自己,登時發現了自己在做什麼。
正要收回,那隻大手已經握住了她的小手,語氣中帶着愉悅的笑聲,“走吧。”
把杜娘安排在了攬月殿的隨殿,楊秀清就要回去。
“我送你回去。”李繼琛立馬說道。
楊秀清已經到了門口,見楊昭正往這邊過來,“不了,楊昭找你自是有事,我自己可以回去。”
與楊昭打了個照面,楊秀清正要打招呼,卻見楊昭神色慌張,竟然連招呼都顧不得打,立馬衝進了屋裡,“王爺,不好了,王妃她說她肚子疼,怕是,怕是......”
“怎麼會這樣,到底何事?”李繼琛的語氣也立馬急了起來,“還不快說。”
“王妃她今日出了屋子三步,竟是被藍姬養的貓嚇着了,一下子就摔到在了青石板上,原本沒什麼事,誰知道那青石板竟然長了苔蘚,又是一摔——”楊昭如實講來,事態嚴重。
“快給本王備馬,本王這就出宮。”李繼琛當即命令道,人已經出了隨殿,從楊秀清身旁如風般經過,擦到了楊秀清也顧不得了。
楊昭緊跟着從後面出來,似乎這纔看到了楊秀清一般,“秀清,你怎麼在這裡?”
“朱凌玲怎麼樣了?”聽楊昭的話,孩子莫不是沒了。
“她的孩子若是保住了,日後自然威脅到你的地位,這孩子如何能留下來。”楊昭眯起眼,眉宇間平白多了一抹狠厲,稱着他那還帶着稚嫩的臉,竟然駭人不已。
楊秀清像看個陌生人一般看着楊昭,“你,你剛纔說什麼?”這是楊昭嗎,這是她認識的楊昭嗎,爲什麼忽然變得這麼陌生,陌生到讓人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