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優現在像是個驕傲的小公雞,站在藍唯身邊宣示着主權。
看上去,林一和藍唯吵架了,而他們又已經訂婚了,這正是大好的時機。
Akira戰在後面覺得尷尬,於是快步走到石崇身邊,並不想要理會前面的林優和藍唯。
五個人圍着一個咖啡桌坐,場面着實比那日在藍唯的生日酒會門口還要尷尬。
咖啡屋來來往往的顧客,轉頭自己討論着。
藍唯和林一的事情始終是緋聞,從來沒有被證實過,而現在他正式的“未婚妻”林優就坐在他的身旁,這畫面別提多勁爆了。
他們坐了一會兒後就準備出發去星光。而林一卻站起來說她一會兒還有事,得先離開。
她不由他們回答便背起包徑直往外走,腳步平穩,一點兒都像受了傷的人。
回到家她才把鞋子脫下,紗布下已經隱約透出血跡。
她絲毫都不在意傷口撕裂帶來的錐心的疼痛,走到牆壁上的畫作前。
身後的房間乾淨整潔,一如往常。只是所有的居家用品都已經換成了全新的。
她推開隱藏的門,將自己匿於黑暗之中。
櫃子的最底層的抽屜裡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冊。牛皮的包裝邊緣是手工縫製的線。
她打開昏黃的檯燈,翻開相冊看。
臉上是前所未見的笑容。
夜漸漸深了,而天邊陰暗,被烏雲籠罩。
春雨總是潤物細無聲,但是春雷卻總是讓人不自在。
天邊劃過第一道閃電的時候,林一抱頭蜷縮在牆角。紫色的閃電將天空等分,隨後而至的是一聲聲巨雷,像是要把天空震碎。
林一小時候不怕雷,每次打雷閃電的時候,總是鬧着要出去看看雷公電母究竟長什麼樣子。
那個時候真是幸福,她像是公主一樣被父母寵愛,生活富足,無憂無慮。
直到那天,春雷交織的夜晚,她如往常一樣從房間裡出來去洗手間,路過家裡保姆住的客房。
那是沈佳宜帶着女兒鍾優住的房間,如果不是林家,她們大概會流離失所。
她記得那個和她一樣大小的小女孩,她比自己還要瘦小些。媽媽說,要照顧她,她聽話,像是照顧年幼的弟弟一樣好好對待鍾優。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沈佳宜的房間裡見到自己的父親。
那個英俊帥氣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是林一心中的英雄。林一記得,每次媽媽提起爸爸的時候,眼神裡都是放着光芒的。
那就是愛吧,她想。她期盼有一天也可以如母親一樣繪聲繪色地說起一個人,說到整個人的神采都是飛揚的,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因爲這個人的存在而變成了彩色。
天空中劃破一道閃電,她的眼前閃爍了一下。
房間裡的父親沒有看見他,而沈佳宜卻和她對上了視線。
她只有7歲,卻已經會了察言觀色。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彙來描述那樣的眼神,但是沈佳宜的眼神着實叫她不舒服。
然後房門被輕輕合上。
“轟隆隆。”
雷聲響徹天空。
她回頭,鍾優站在她身後的樓梯邊。天真的眼神看着她笑。
“姐姐,媽媽說我們會成爲姐妹。”她說。
又是一陣巨響。
第二道雷,較之剛纔更加可怖。
她笑不出來,眼睛看着鍾優腳邊的臺階。
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躲進衣櫥裡,捂住耳朵。
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沈佳宜的哭喊聲比起雷聲更加明顯。
“誰要和你做姐妹,我們纔不是姐妹。”她捂住耳朵,躲在黑暗的屋子裡。
散落一地的照片,滿滿都是藍唯的身影。
從17歲到22歲。
幾個小時前,星光外,還是晴空萬里。
不願意摻和的石崇和黑崎直接選擇了離開,留下藍唯和林優這對貌合神離的未婚夫婦。
"你和林一吵架了?"
藍唯不說話。
"因爲我嗎?"
"林優,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我知道喲。"
藍唯轉頭看向林優,她還是兩年前那個小女孩模樣,可是他的心態卻不一樣了。
"等事情結束後,我們一起努力的話,一定可以解除婚約的。"她指的是郊區的開發案。
"嗯。"
藍唯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回頭對林優說:“我送你回家。”
"哎?"林優撅着嘴,滿臉小女人的嬌柔作態,“機會難得,不邀我去你家看看?”
"不太方便。"藍唯直言不諱。
"你是沒關係,但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難道你怕我吃了你?"
這句話自然說的是林優的媽媽沈佳宜,她的難纏程度,藍唯還是略知一二的,不然當初他們也不會分手了。
藍唯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畢竟分了手還是朋友嘛。
一陣風吹過,吹翻了林優的劉海,額頭上淺粉色的疤痕隱約可見。
坐進車裡,藍唯打趣道:"看你現在的淑女模樣,確實想不出你以前會是個調皮搗蛋鬼。"
林優疑惑地看着他。
"額頭上的疤痕,不是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磕破的嘛。"
藍唯記得林優以前說過,所以她才總是留着劉海,就是爲了遮住這個傷口,即使這個傷口其實微小到不輕易發覺。
林優眼神暗了暗,淡淡地看了藍唯一眼。
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她是被人推下樓梯的,就連她的母親都不曾知道。
而那個成爲她十幾年夢魘的女孩,此刻竟然成爲她最愛的男孩心裡最最珍貴的人。
她不甘心,明明一切都已經是她的了。好不容易,她終於成爲她一直以來想要成爲的人了,她終於是衆人的焦點,天使眷顧的大小姐了。爲什麼她還要出現?還要來攪亂她的生活?
車外的世界被大雨掩埋,天空中交織着閃電和春雷。
她很怕打雷的,因爲每次打雷,她都會想起那個晚上。
穿着粉色蕾絲睡裙的女孩站在她和媽媽住的簡陋的房間門口,她總是對她很好,她從來沒有被這般對待過。所以當媽媽和她說她們會成爲姐妹的時候,她真的很開心。
所以她對她說:“我們很快就會成爲姐妹了。”
她很期待她怎麼回答,卻沒想到她竟然大力地將她推下樓梯,她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出來就已經重重摔在地上。
在樓梯上滾了幾圈,她虛弱地趴在地上,餘光看到樓梯上,穿着粉色蕾絲睡裙的女孩——那個她最羨慕崇拜的女孩——冷冷轉身,然後離開了她。
幸好幾分鐘後她就被發現,送去了醫院,頭上只留下了一個不大的疤痕。
她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會想起這件事情,明明林一當時都否認了。或許是因爲這陰暗的天空正預示着一場大雨吧。
車子在榆苑門口停下,雨滴淅淅瀝瀝地往下落着。
藍唯帶着林優走到6樓,在樓梯口駐足了一會兒,不知爲何看向冷清的七樓。然後打開門,和林優一同走進603。
"茶還是咖啡?"
"咖啡。"
如果是林一一定選茶,藍唯不禁這樣想。冷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怎麼面對林一。
小優呆在客廳裡,四處打量着藍唯的客廳。
房間收拾得很乾淨,藍唯一貫的愛整潔她是知道的。
房間裡,原本死氣沉沉的黑色傢俱,因爲有了林一的存在而變得更溫馨。也許只是一本放在茶几上的雜誌,也許只是門口多放的一雙拖鞋,也許只是餐桌上對着放的兩個水晶杯子。
林優現在好奇心氾濫,順手打開了每一個她能夠打開的門。
冰箱裡放着一些水果和蔬菜,門邊是果汁和牛奶。碗櫃裡放的幾口鍋上有使用過的痕跡。腳邊的垃圾桶裡還有幾個扔掉的廚房用紙。
這一切的一切都充滿着生活的氣息。
這讓她覺得糟糕透了。
記憶裡,自從她進入林家,生活中再也沒有了“生活氣息”。隨處跟着的傭人,出門接送的司機,飯菜都是請的廚師做的,自己又何曾下過廚。
藍唯和她一樣,他只會泡麪。
高中的時期也不需要自己做飯,他們那時生活的無憂無慮,根本不用考慮到生活瑣碎。
如果他們現在還在一起的話,他們住的地方是不是也會是這樣溫馨呢?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隨後而至的響徹天空的響雷。
林優抱着耳朵尖叫了一下。
"少來,你根本不怕打雷。"
林優放下抱住頭的手,然後癟癟嘴,繼續喝茶。
藍唯站在窗邊,打了幾通電話給林一,卻還是無人接聽。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雨水擊打着窗臺,心中怎麼都無法平靜。
“雨要下大了,我送你回家吧。”
藍唯準備走到門口,卻被跑過來的林優從身後一把抱住。
“已經這麼晚了,讓我留下來好不好?”她說的輕聲,卑微的,像是在祈求着什麼。
藍唯嚴厲地拉開她的手,脫離她的懷抱。
“你自己也說了,我們是假訂婚。”
"如果我不是假的呢?"林優抱着他的雙手又鎖緊了些。
"來不及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所以纔會和她在一起。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可以還像以前一樣啊。”
“沒錯,你剛離開的時候,我是氣。我氣我自己沒用,懦弱。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你並沒有那麼重要。”
漆黑的夜空又滑過一道閃電,雨變得更大,將整個城市都埋在了風雨之中。
“不,不是這樣的。我已經回來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她情緒有些激動,把藍唯扳正過來,面對着自己。
“不,我從沒有怪你,只是現在我有了更重要的。”
“哼!我不信,你是愛我的。”
林優的情緒已經瀕臨某個界限,呼吸開始不穩定。盯着藍唯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有點像是獵豹看到了兔子,想要活吞了他。
她捧着藍唯的臉,揚起頭,親吻他的脣。
他掙扎着把她推開,“冷靜一點。”
她不理,抓着他,把他押倒在牀沙發上。她的力氣大的驚人,藍唯顧及她是女孩子,無法使出很大的力氣進行反抗。
“你冷靜一點。”
她依舊不理不睬,眼中像是有一團火苗正在竄大。
林優拼命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我很想你啊,我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快樂啊。”
藍唯被壓在沙發上,拼命想要林優清醒過來,極力阻止着林優的動作。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
他努力勾到了手機,接通,放在耳邊。
猛地,用空閒的那隻手抓住了林優胡亂飛舞着的爪子,坐起身子。
“你說什麼?林一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