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洛熙破天荒沒去樂坊,吃了晚飯,便在書房看書,紅燭靜靜的燃燒着,很難得,他們自認識起,從沒有過這樣安靜的相處過。
安小朵剪了幾次燭花,便覺眼皮發粘,也不知何時睡去,再醒來,又是清晨。
王爺呢?她跑到書房,洛熙半靠在炕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繼續跟,勤跟不輟。
可是,好無聊。
一連四日,洛熙行程不變,皇宮,書院,書房,天哪,這個男人不需要娛樂嗎?爲什麼他不去看場戲?爲什麼他不去逛逛街?爲什麼他不去看看朋友遊遊湖?爲什麼他不去看看雜耍?爲什麼……
安小朵要悶死了,兩個丫環也要悶死了,她們跟着這個愛玩的主人,剛發現生活中的樂趣,還沒一一嘗試,難道就這樣結束嗎?
“小姐,你別跟了,你老跟着他有什麼用呀,跟影子似的。”綠痕說。
“是呀,少福晉,王爺這幾日也沒去樂坊,興許收心了呢。”紅芷說。
安小朵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中糾結着,跟了四五天了,洛熙完全當她是空氣,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心煩,她本意是想讓他煩,最差他也得說,別再來噁心我了,你自由了,我們互不干涉。可是,看來,她得認輸了,而且,她也看出來了,沒準這個男人就是想用這一招把她悶死呢。
正糾結着,管家從外面進來,“少福晉,有您的一封信。”
安小朵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溫寧的,原來溫寧來了京城,約她去城外的天香樓小敘。
罷了,不跟了,安小朵拿起信,叫着兩個丫頭,“妹妹們,出去玩嘍,我哥哥找我呢。”
三人興高采烈出門,到了天香樓,溫寧早在那裡侯着,看見安小朵,叫了一聲“落落”就只是微笑。
兩個丫頭到街上瘋去了,安小朵看了一眼溫寧,幾日不見,覺得這男人比初見時還要有男人味,黝黑的肌膚,沉穩有力的手,看見她時眼裡滿含的愛憐疼惜,讓安小朵對這個男人的好感倍增。
哪個女人不願沉醉在這種溫柔愛憐的目光下呢,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就是最美的公主。
“來,落落,這是你最愛的吃的清水湖的魚,”溫寧把一條魚細細的挑了刺,遞了過來。
安小朵吃了一口,味道確實鮮美,她肚子餓了,也不客氣,大口的吃,溫寧說:“慢點,慢點,你看你,老是這樣,回頭再卡到了。”
這樣一個大塊頭的男人,對着她,卻是慢聲細語,倒是對着一個孩子般。
安小朵突然感動得想哭。
“落落,洛熙王爺待你好嗎?”溫寧問。
安小朵不知道怎樣回答,只好胡亂的點頭。
溫寧深深的看着她,“可是,我總覺得,你有很多的心事,雖然,看上去,你很快樂。”
安小朵在這樣的注視下,突然有點無力,心裡的許多事,想一吐爲快。
“溫寧哥哥,其實,我已經失憶了。”她沒法說自己是來自另一時空,只好這樣編。
“失憶?”溫寧驚呆了。
“是的,我誰都不記得了,我也不知自己是誰,父母是誰,一切的一切,都是身邊的人在告訴我。”
“那,你也不記得溫寧了,是嗎?”溫寧愣愣的看她,嘴角掛着苦澀的笑。
安小朵抱歉的笑笑,“不記得了,可是,不知怎的,我覺得溫寧哥哥很親切,很溫暖,跟你待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也很快樂。”安小朵說。
這是真心話,這個外表粗獷的男人不知爲何總給她一種異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爲他眼中滿含的愛意吧,來到古代,成爲一個備受冷落的新娘,那種飄泊感,那種身無所依的悲涼和孤獨,一直盤旋在心底,只是安小朵生來豁達,多數時間不去介懷,可今天遇到這樣一個百般體貼的男子,突然想,輕輕的靠一下。
溫寧眸前一亮。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落落,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真的,我很開心,我能讓你覺得快樂。”邊說邊傻傻的笑,突然又想起什麼,急急的問:“那洛熙呢?你還記得他嗎?還愛他嗎?”
安小朵搖頭,現出茫然的神色,“我當然也不記得他,怎麼?他比別人特殊嗎?我曾經,很愛他嗎?”
溫寧突然跨過來,緊緊的抱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讓人窒息的擁抱,讓安小朵不知所措,他的臉在她的發間磨蹭着,鬍子扎得她癢癢的,強烈的男人氣息讓她心慌意亂。
“落落,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快樂的過一生,我會給你最好最幸福的生活,會一輩子對你好,永不負你!”
溫寧喃喃的說着,雙手摩挲着安小朵的頭髮。
誓言,多麼甜美的誓言!
安小朵閉上眼,不說話,任由他抱着,汲取着這個男人懷抱的溫暖,這樣的甜蜜幸福,如夢如幻。
好像有人進來,溫寧鬆開了她,把她拉到了他身後。 ●ttκan●¢ o
安小朵一看門外,愣住了。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ww.shucong.com
居然是,洛熙。
一時間,三人都不說話,只是冷冷相對。
安小朵正想着怎麼解釋,兩個男人已交上了手。
都是赤手空拳,卻打得難分難解,杯盤碗筷,桌子凳子,在這小小的包間裡亂飛,安小朵完全傻掉了,怎麼辦?天哪,怎麼會那麼巧?
別打了,別打了。她大叫,沒有人理她。
她又想跳進兩人中間分開兩人,無奈她那點功夫跟這兩個男人相比,實在是不入流的很。
打鬥聲驚動了酒樓的其他人,衆人紛紛來看,包了裡三層外三層,安小朵覺得自己快成動物園的猴子了。
她靈機一動,衝向窗邊。
“你們再打,我現在就跳下去。”
“落落,不要!”溫寧率先停了手,試圖去拉安小朵,而洛熙卻聽而未聞,恰好有個夥計端着一大塊牛肉在一邊看熱鬧,盤子上一個切牛肉的刀被他順手擄了來,對着溫寧就狠狠的刺了過去。
安小朵尖叫,習慣般的飛起一腳,試圖擋住洛熙的手,卻忘了自己是站在窗戶上,這一下,失去平衡,身子一仰,直往樓下墜去。
與此同時,洛熙的刀也刺入了溫寧的前胸,他帶着那把刀也飛身出窗。
這是三層樓高的距離,安小朵心想死定了,沒想到就這樣死了,她閉上眼,突覺有股力量將她的身體託了起來,未及多想,身已落地。
奇怪,怎麼一點都不痛?難道,已經魂飛天外了?再一看,不由痛哭出聲。
溫寧躺在她身下,嘴角,頭部都緩緩的流出了鮮血,面色蒼白,那把刀連同刀柄深深的陷入了他的身體,鮮血汩汩而出,他整個人竟似浸泡在血水裡。
他用自己的肉身硬生生的接住了安小朵。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ww.shucong.com
安小朵的手不停的發抖,她想扶他起來,可是,卻總是扶不起。
“救命,救命呀,”她哭叫着,一雙手伸了過來,是洛熙。
她打掉了他的手,拿出身上所有的錢,有輛馬車停了下來,安小朵和那個車伕將溫寧擡上了車,向醫館奔去。
“溫寧,溫寧,”安小朵握住溫寧的手,招魂一般的叫着,感覺他的手越來越涼,那曾經是一雙多麼溫暖寬厚的大手,她的心一下子空了。
醫館的先生一見擡下來個血人,也傻掉了,伸手就去拔那把刀。
安小朵拂開他的手。
這個人不能救溫寧,誰能救他?再去找?不行,溫寧等不了了!安小朵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救他!
“大夫,大夫,求你幫我找幾件東西,荊棘的刺,針線,雞腸子,豬膀胱,消毒水,不,酒,紗布,止血的藥。”她邊想邊說,覺得想要的東西差不多了,就說:“好,就這些,求你,大夫,快一點。”安小朵強自鎮定着。
那大夫也回過神來,立刻吩咐夥計去辦。
不多時,那夥計便回來了。
安小朵選了幾個細直而尖的刺,用針掏得中空,用酒精泡了一下,又讓人把雞腸子豬膀胱洗乾淨,也用酒泡了,針,線也放在酒裡浸了會,然後,就用針線,把刺和雞腸子,豬膀胱連接了起來,做成一個簡易的輸血裝置。
衆人都一頭霧水看着她。
安小朵說,“溫寧哥哥,待會兒,會很痛,你忍一下,我一定會救活你,一定會!”
安小朵靜下心,用力捏住那個刀把,使勁一拔,鮮血噴射而出,原本處於半暈迷狀態中的溫寧大叫一聲。
安小朵咬着牙,上了點止血藥,開始縫合那個傷口,線一點點的拉過去,她的心一個勁的發顫,溫寧的手緊緊的抓住炕沿,指甲幾乎深深的陷入木頭裡,但他硬撐着,沒出聲。
終於縫完了,安小朵用酒洗了下手,用針把自己左手的血管挑破,讓血流進豬膀胱,感覺差不多滿了,就把裡面的空氣排淨,然後把有刺的那頭刺進溫寧的血管,把豬膀胱高高的吊起。
血液順着雞腸又經那根刺緩緩的流入了溫寧的身體。
圍觀的人都驚呆了,發出一聲驚呼。
安小朵又吩咐說,“把他的衣服剪開,用溫水清洗身體,注意不要碰到傷口。大夫,你去熬點止血化瘀的藥來,等他醒了,給他服下。”
大夫一一照辦。
輸了約有半個時辰的血,溫寧的臉漸漸有了點血色,手也不那麼涼了。
安小朵知道,她成功了。
拔掉刺頭,她想舒展一下身體,突然面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