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朵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又想做什麼?”她緊張的擋在他面前。
“我看看他。”洛熙面無表情。
“謝了,請回吧。”
“你也要回,沈小姐,家有家法,你不要以爲,我只是單純的叫你回去。”
“落落,你回去吧,你在這裡,我會很不安的。”溫寧無力的說。
安小朵低下頭。
洛熙看了溫寧一眼,低頭走了出去。
走出醫館,洛熙縱身上馬,眼睛看着安小朵,說:“上來。”
安小朵不理,繼續往前走。
忽覺脖間一緊,整個人懸在半空,然後重重的落在馬背上。
天,屁股好疼!
“你幹什麼?”她大叫。
“帶你,去祠堂,受審。”洛熙對着她的鼻尖說,“待會兒,請你閉上你的嘴,我可以保你平安無事,你最好記住我的話。”
說完,兩腿一夾,馬兒飛奔起來,幾乎把安小朵甩下馬背,她只好緊緊抱住洛熙,免得掉到地上,摔得七暈八素。
什麼祠堂?什麼受審?他說着玩的吧?騎那麼快,誠心想摔死她嗎?安小朵迷迷糊糊的想着,趴在洛熙背後,幾乎要睡着了。
感覺洛熙的馬速漸漸放緩,她睜開眼,這是什麼鬼地方?
到處陰森森裡,只正中一間屋裡亮着燈,洛熙扯着安小朵進去,天,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靈位和一屋子的人。
見她進來,十幾雙眼睛齊唰唰的看向她,即使是晚上,安小朵也依然能感覺到那些目光的凌厲冷酷與威嚴。
“還不跪下!”大廳正中,坐着一個穿着紫綢馬褂白髮蒼蒼的老人,此刻正怒視着她。
洛熙把安小朵的頭硬往下按,安小朵沒防備,膝蓋硬生生的撞在了堅硬冰冷的石板上,疼得鑽心。
洛熙也就勢跪下,對着正中的老頭拜了拜,說:“親王,洛熙有罪,未能管教好這婦人,甘願受罰,但請親王念在她受了委屈思鄉心切的份上,枉開一面,饒了她這一次吧。”說完,又連連叩頭不止。
“受罰?”安小朵總算有點明白了,原來洛熙說的是真的,原來是要動私刑了?安小朵心中有些害怕,只是低頭不語。
就聽那老頭說:“這婦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男子摟摟抱抱,真是不知羞恥至極,咳咳,不嚴罰她怎能幫她改過?你,擡起頭來。”
安小朵心裡正咒罵着呢,聽到這話不得已擡了頭,老頭對着她的臉細細的端祥了半天,安小朵覺得像是被蒼蠅爬到身上似的,說不出的噁心,便不屑的把頭扭向一邊,這下激怒了老頭。
他露出無比嫌惡的神色說:“觀看面相,便可知此婦非善類,當日居然能自擇夫婿,更是令天下女子蒙羞,無恥!來人呀,打十個板子吧。”
安小朵心中的火蹭的就上來了。
瞧那老頭半死不活的樣,看她時那色眯眯的眼,居然說她無恥?還要打她?她犯了什麼錯?他又有什麼權力來教訓她?
她索然站起來,大聲說:“憑什麼打我?我見我孃家哥哥,哪裡錯了?我有委屈跟我孃家人說說,犯法呀?要教訓,也是王爺教訓,輪到你呀,你是誰呀?”
她這一番話一說出,整個炸了鍋了,那老頭氣得面色發綠,陰沉沉的叫一聲,“請衛娘!”
老頭話音未落,身邊的洛熙突然一個大耳光向安小朵抽了過來,這一下打得安小朵眼冒金星,幾欲暈倒。
洛熙罵:“你這賤婦,錯了就該悔改,好好認錯,親王說你幾句你好好聽着,知道是一場誤會,也就從輕處罰了,你還不識擡舉,還滿嘴胡話,我今天就打死你,權當給王府清理門戶了!”
說完,又是一個巴掌掄過來,安小朵半邊的臉立馬腫了,口中劇痛,有異物,吐出一看,竟然是一顆牙。
她來不及反應,洛熙的拳腳又到,但覺手臂一涼,接着胳膊上的肉被劃開了,鮮血奔涌而出,她完全傻掉了,想大聲的叫罵,可是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話,而洛熙的拳頭雨點般的落在她身上。
是腦子打壞了?爲什麼不覺得痛?
她心裡犯了狠,他把她打倒,她又爬起來,數次打倒,數次爬起,洛熙飛起一腳,踢到她腿上,只聽得咔嚓一聲,是折斷了嗎?劇烈的疼痛讓她顫抖,鮮血汗水淚水讓她的眼睛模糊不清,她仍掙扎着想爬起來,可是不知在衆人的眼裡,她不過是個接近死亡的血人罷了。
“罷了,罷了,洛熙,你帶她回吧!”
洛熙跪下,“謝親王。”
洛熙揮手,僕人們擡着血人樣的安小朵回了王府。
她是死了嗎?是下了地獄?這麼多的小鬼拿着錘子輪番砸她,痛,真的好痛,你們去死,去死呀,她咒罵着,誰來幫幫她?那是媽媽嗎?是媽媽來了嗎?媽媽,媽媽。
“少福晉,少福晉。”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ww.shucong.com
這又是誰在叫她?
安小朵睜開眼,眼皮粘粘的,像是已經被撕開了,她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是紅芷。
原來她還沒死。
紅芷的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
“少福晉,你嚇死紅芷了,你可醒了!”紅芷又哭又笑。
安小朵想爬起來,手剛觸到被子,又痛得要死。
“少福晉,你別動,有事吩咐紅芷去做就行了。”
安小朵想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可是說了半天,紅芷仍是一臉迷茫,而她的嘴,浮腫,疼痛,似乎又流下了血水,紅芷忙拿毛巾擦了去。
安小朵轉了頭,外面漆黑一片,室內只一盞燈在風中飄搖着。
真是,淒涼。
安小朵不知爲什麼突然想笑,這古代人,真真兒殘酷,而她,居然拿現代人的思想跟古代人理論,真傻,真白癡,真找打。
這該死的穿越!
她望着紗帳發呆。
“怎麼辦?如果回不到現代,又離不開這鬼地方,就這樣死灰一般的渡一生嗎?可是,如果她逃走,怕是要連累沈落落家了,幾十條人命呢?可是,天天對着鏡子傻照,也沒有奇蹟出現,鏡子呀鏡子,你把我帶來,爲什麼不再把我帶走呢?”
安小朵心裡哀嚎着。
只聽紅芷說,“王爺,您來了!”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ww.shucong.com
他來幹什麼?來看自己親手製造的半成品?還是想,再補幾下讓她徹底完蛋?
“這幾味藥是化淤消腫的,記得給少福晉喝了,還有這些藥對外傷很有效,你記得幫她抹上。”
“是,王爺。”
“你先退下吧。”
紅芷應着出去了。
洛熙緩緩走過來,在她炕邊坐下。
安小朵仍是呆呆的看着紗帳。
一雙手輕輕的觸上了她的臉,溫熱,略有些抖。
“疼嗎?”洛熙問。
安小朵心想,太虛僞了,疼不疼?換我揍你一頓,不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很疼,可是你怎麼就那麼倔呢?這天下,怎麼就有你這麼死倔的女人呢?”洛熙的眉頭皺着,用手指輕柔的梳她額前的發。
“當時你老老實實跪下,乖乖的認個錯,不過挨幾板子,偏你那張嘴,唉!”
洛熙深深的嘆息着,眼中竟似有滿滿的疼惜。
安小朵有些發暈,她想,她一定又犯迷糊了。
好累,好乏,那些嘆息聲有催眠的作用,她閉上眼,沉沉的睡去。
跟挺屍似的躺了三天,總算能下炕活動了,只是渾身跟散架了似的,無處不痛。
中間綠痕來過一次,見她渾身是傷,哭得涕淚漣漣。
好不容易等她停下來,安小朵忙問她溫寧怎麼樣了。
“溫寧少爺好多了,小姐,你放心,我會盡心照顧他的,不過…”
“不過什麼?”
“那個醫館的先生說,再過一陣子他就要回老家了,這邊的宅子想賣出去,如果有合適的買家,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他們就搬走了,那裡就不是醫館了,小姐,溫寧少爺怎麼辦呀?他的家人都回山東老家了,咱們子軒少爺又去了邊關,老爺夫人這事也不敢告訴他們。”
“醫館要賣?”安小朵突然高興起來。
“綠痕,你去問他打算賣多少錢,合適的話,我想買!”
綠痕很驚訝,“小姐,你買它做什麼呀?”
“開醫館呀!”
“啊?”紅芷和綠痕一起張大了嘴巴。
“不是你說的嘛,我以後被打入冷宮,連生活都成問題,我不得爲自己留條後路呀,有了這醫館,我們能賺錢,不愁吃喝,管他什麼冷宮熱宮,姐不在乎!”安小朵一次說那麼多話,嘴又開始疼了。
“你,還是我們家小姐嗎?”綠痕眨眨眼,一頭霧水。
“當然。”
“可是,你行嗎?你又不懂,不對,你救溫寧少爺那法子,從哪學來的,好古怪。醫館的大夫說,從未聽說過。”
安小朵得意的笑,姐是一大醫院裡的護士,還能不會輸血呀,當然,這話,說出來這些人也聽不懂。
“你不要操心太多了,只管去問,等我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去看溫寧。”
綠痕狐疑着去了。
大福晉來看過安小朵幾次,每次來,不是垂淚,就是軟言相勸。
“落落,你就改了吧,你就服軟了吧,再別跟人頂牛了,洛熙他也不想打你呀,他不打你,那些人下手更狠呀。”
安小朵聽她的嘮叨聽得頭都大了,就差沒把三綱五常婦規之類的給她講一遍,拜託,那是漢人發明的,又不是滿人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是在意她的安危,在意她的生死的,在這偌大的王府裡,除了紅芷和綠痕,也就只有他了,至於洛熙,他是起了惻隱之心了,同情,也就只剩下同情了。
安小朵至少有五六日沒見到他了,偶爾去外面花園裡透透氣,看到來回跑着的小丫鬟,望着自己時閃躲的眼神,安小朵不禁納悶,直到看着那些用作喜事的水果跟字畫,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竟是在準備二十天後納妾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