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如當日紹鷹所預期的,凌冱羽纔剛提出這個交易,都還沒怎麼詳細解釋裡頭的細節呢,長老們和族長便已點頭同意,還讓部中第一飛毛腿前往白月報信,請那邊派人來一同商討。按他們的說法,能讓越族之友、新一代的「森林勇士」看上眼的計畫,對越族一定是好的。尤其越族本就一直都有向外輸出玉石和珍珠,刻下也只是換了個買家,對他們來說自然沒有太大的差別。

越族這樣的信任自然讓凌冱羽相當感動。至於之後趕來的白月部長老麼,雖然對凌冱羽不是先去白月表達了些許不滿,但也在聽過計劃後十分爽快地點頭允諾了……賣方有了意願,他牽線人的工作自然完成了大半。最後,便只剩下安排雙方會面、進一步商談合作的細節而已。

只是正事辦妥了,還有着一堆私事等着他處理──凌冱羽光是給長老們抓着喝酒便耗掉了一天,隔日又給部族中一些沒見識過他能耐的人抓着比試狩獵;再來則是藍玉因他光顧着那些事卻沒好好陪她而氣惱,凌冱羽也只得捨命陪君子,認命地由着藍玉帶他四處遊玩去了。

一直到離開前一天晚上,在藍玉玩了一整天耗盡精力倒頭大睡後,兩個年輕人才終於有機會單獨坐下來好好談話。

看着篝火映照下難掩倦意的俊秀面龐,紹鷹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友人的肩,並遞了碗米酒給他:「累了一天,喝點酒放鬆一下吧?」

「不了。」望着碗內澄澈透明的酒液,凌冱羽搖了搖頭,「前幾天才喝了那麼多,現在光看着都頭疼……」

「這倒是……不過你身爲新一代的森林勇士,這麼輕言認輸怎麼成?至少也要練就個喝酒如喝水的功力吧?」

「喝酒如喝水?我又不是──」忍住了險些脫口的師兄二字,少年半是遮掩半是發自心底地一聲嘆息:「不說這個了。紹鷹,你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你和藍玉……有些事,還是要說明白才行。」

「可我怕說了之後,她會有所顧忌而不再像現在這樣親近我……與其如此,我寧願繼續維持現狀,至少她一有煩惱就會來找我商量、尋求我的支持。」

「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在你說出來後,她會發覺自己其實也──」

「冱羽,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一直守着藍玉,其他都只是次要。只要能看到她幸福,我就……」

「所以你即使難過,還是幫着她想法子接近我?」

「……至少,你的爲人我是能信任的。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

紹鷹沒有否認,只是在略微沉吟後,道出了自己這麼做的緣由。

可如此話語終於激怒了先前一直按捺着的凌冱羽。他雙眉一蹙,聲色微厲:

「但我只當她是妹妹,從沒有分毫男女之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想見着你這麼痛苦,更不想因爲這樣而影響了我們的友誼!」

「冱羽,你知道我不會因此而──」

「但我會。我沒有辦法看着好友因爲自己的關係難過心傷而無動於衷。」

「而且你一再給藍玉希望,不是逼得我非得說白麼?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你認爲她會高興到那兒去?」

這番話顯然比方纔的勸解更爲有效,紹鷹聞言登即皺起了眉頭,而在沉默片刻後一聲嘆息。

「我會好好考慮的。抱歉,讓你如此爲難。」

「只要你能好好爲自己考慮一下就好了……唉!早聽人說感情的事最爲複雜,可直到真正見識了,才知道這複雜究竟能複雜到什麼程度。」

「那你自個兒呢?」

「嗯?」凌冱羽一楞,「我怎麼?」

「感□□……你一下聽說一下見識的,好像和你自己全無關係一般。」

聽凌冱羽回答得這麼理所當然,紹鷹也跟着楞了一下,卻旋即轉爲愕然:

「你沒有喜歡的對象?一個也沒有?」

「心動的對象又不是說碰就能碰上的,有什麼好驚訝的?」

「可一般人多少都會有吧?像幼時鄰家的小姑娘之類的……難道你連這樣的對象都沒遇過?」

「這倒是有……不過那也只是一種憧憬和嚮往而已。」

凌冱羽思量半晌後給予了肯定的答案,浮現於腦中的女子身形卻早已模糊。

可紹鷹還是頭一次聽他提起這些,好奇心立時提了起來:

「喔?是怎麼樣的人?」

「以前工作過的薛府的小姐。她是鎮上出名的美人,也是鎮上多數年輕人心中的良配……不過那時我也才八、九歲,哪懂什麼感□□兒?也就是跟着其他年輕家丁一起看着、做些白日夢而已。」

「就這樣。難道你還盼着一個小屁孩有什麼驚天之舉不成?之後就是那次流寇襲擊……我自然也沒再見過那位薛小姐了。」

聽這個連初戀都不曉得算不算得上的故事就這麼結束了,本以爲會聽到什麼有趣內容的紹鷹自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連應聲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一旁的凌冱羽給他的反應弄得好氣又好笑,猛地一擡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背:

「你要是對自個兒的事也這麼『熱心』就好了!真是的,難得見面一回還讓我這般擔心。」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紹鷹雖覺背上一陣熱辣辣的疼,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道了歉,「你明天就走了吧?」

「嗯。安排好見面事宜後我會再來的。時間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謝謝你了,冱羽。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想想的。」

後頭的一句,自然是針對友人先前的開導所給予的迴應兼承諾,語氣堅定。

聽着如此,凌冱羽心下略感安慰,笑着又拍了拍對方的背後,彼此道別回房歇息去了。

* * *

三日後,等待着回到行雲寨的凌冱羽的,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

多半是先一步回寨的鍋巴的功勞,他纔剛到山寨門口,便見着了那個正在田義陪伴下的老者。凌冱羽先是一愣,而旋即笑顏逐開,衝上前去極其恭敬地一個行禮:「您終於從江南迴來了麼?一路上辛苦了!」

「我一路上吃好住好,在山莊作客時更是吃香喝辣,哪有什麼辛苦可言?倒是你,纔剛回來嶺南又遇上這些事兒,四處來回奔走的……雖說年輕人體力好尚有打拼的本錢,可也別拼壞了身體纔好。知道麼,小冱?」

半開玩笑地迴應了少年的話語,望着睽違多時的俊秀面龐和那雙清亮依舊、尊崇敬愛之情全無分毫隱瞞的眸子,老者──行雲寨寨主泰山槍陸濤心下一暖,慈愛地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後者因而靦腆地笑了笑,卻沒對這個被人當成孩子看的動作有任何抗拒,只是乖乖地點頭一應:「知道了,陸伯伯。」

「黑虎寨的事我已經聽阿義說了,你處理得很好,已經越來越有一方之主的風範了……看來陸伯伯再過不久就能清閒了呢!」

「陸伯伯過獎了。如果沒有田大哥和白楊寨的楊大哥從旁指點,冱羽是沒辦法處理得這樣順利的……我雖能幫您分憂,可這行雲寨還是得由您來帶領才成吶!」

聽出了陸濤話中的隱退之意,凌冱羽趕忙神色一正出言勸解。知道這的確是他的肺腑之言,陸濤感動之餘亦是一陣感慨,拍了拍少年的背示意他入內再說。

──行雲寨成立至今,也有十年的時光了。

作爲一方勢力的鎮門高手,泰山槍陸濤雖也是江湖上出名的一流高手,可比起西門暮雲、白毅傑、東方蘅及凌冱羽的師父──黃泉劍聶揚等宗師卻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不過他出道以來爲人仗義,性格又爽朗中正,在江湖上名聲相當好。也因此,當年他得罪了流影谷而決定南下立業時,纔有了田義等一干身手不錯的年輕人心甘情願地追隨。

相比於北方,整個嶺南江湖的實力水平並不高,僅一個柳林山莊稱得上氣候,其他幾乎都可說是烏合之衆。故此地形勢變化雖極爲頻繁混亂,可只要有了相當的實力,要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建立根基卻是相當容易的事。以陸濤一干人等的能耐,行雲寨很快就在嶺南以義賊之名立穩了山頭。其後,逐漸壯大的行雲寨引來鄰近山寨的襲擊,行雲寨也因而開始了逐步兼併或收攏嶺南諸寨的行動。

然而,嶺南特殊的地理環境讓行雲寨即便滅了一個山寨,也很難對該地進行有效的控制。幾年後,行雲寨已成爲嶺南最大的山寨,也開始了寨旗的營生。可由於無法確實壓制其他勢力,情況雖有開展,卻不是十分順利……一直到凌冱羽加入行雲寨,置身於鷹堂中爲穩定寨旗營生帶來難以想象的助力後,一切纔有了改變。

就如同凌冱羽見着崔京雲時一般,當陸濤見着這個姓凌的少年時,他也看到了改變的契機與可能。

如果單靠他和一衆跟隨的人,行雲寨雖能成爲嶺南諸寨中勢力最大的一個,卻也僅限於此,永遠沒有再更進一步、甚至達到像四大勢力那樣地位的可能──這就像習武,一個一流高手或許可以由一個資質一般的人靠着努力與多年累積而達成,但能晉升成爲宗師的,卻永遠只有那些個一出生就具有絕佳天賦和根骨的人──但凌冱羽不同。他聰明機敏卻不自傲,活潑開朗卻不失沉穩,也很清楚何時該冷靜自制,對於有能者亦樂於低頭效法、學習……陸濤從沒想過這樣優秀的特質竟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更別提少年優秀的資質和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地親近、信任他的能耐了。除了因年紀輕而缺乏閱歷且過於單純外,凌冱羽已經完全是一個合適的接班人了……陸濤很清楚,只要有這個少年的帶領,行雲寨一定能有所突破,並獲得更多有能者的支持。

如果說少年的出現給了他一線希望,那麼當他發現少年就是黃泉劍聶揚的弟子、昔日曾與他有一段緣份的「小冱」時,這就不僅是一線希望,而是天降的恩惠了。

以陸濤的爲人,當年既然能不在意自身消耗爲「小冱」打通經脈,現在自也不會懼於凌冱羽可能超越自己而加以打壓。相反的,他盡一切能力扶持、幫助少年成長,也在少年取得衆人認可後早早便宣佈要讓其繼承自己的事業。

在凌冱羽出現前,最有可能繼承陸濤的人是身爲二當家的田義。可田義對此不但沒有反對,甚至還大表支持……在此情況下,行雲寨內自然也不至於有什麼風波。

而今,行雲寨已是嶺南一十八寨頭領,名聲堪比柳林山莊,凌冱羽也在處理、應對諸般事項的過程中日漸成熟……看着少年身上已逐步養成的、那種一方之主應有的氣度,陸濤心下便是一陣寬慰。

於凌冱羽和田義的陪伴下來到書房,陸濤示意少年關上房門入內歇坐,而在同田義對看了一眼後,同少年道出了先前擎雲山莊之行的結果:

「小冱,擎雲山莊三莊主白熾予已經允諾爲咱們行雲寨設計防禦的機關,大概再半個月,等他完成手頭上的事務後便會南下來此探查地形……到時就需得麻煩你做個嚮導了。白熾予性格豪爽,你二人年歲又極爲相近,想必能成爲不錯的朋友。」

「嗯,冱羽也相當期待。」

凌冱羽早知道此事必能順利談成,自然沒有太多訝異。可聽到白熾予不日便要親來,面上雖只略帶期盼,心下卻已完完全全興奮了起來。

對他而言,白熾予不僅是擎雲山莊的三莊主,更是師兄白冽予的親弟。昔年仍在山上修業時,他便曾聽師兄轉述家書中關於家人的種種趣事,其中又以與己同年的白熾予爲最,像是立志當小人、還把住處改名「小人居」之類的。凌冱羽和他稱得上神交已久,自然十分盼着能彼此相見了。

白熾予精擅機關之術,只要有他的協助,行雲寨的防禦定能獲得相當大的改善。不過……「陸伯伯,白熾予設計的機關想必十分精細,不可能像眼下山寨的簡陋裝置那樣、單靠咱們自個兒便能做好……不知設計完成後的建造事宜該如何……如果全由擎雲山莊派人,必然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

「你考慮得越來越周到了,不錯。」

見凌冱羽同樣考量到了可能面臨的限制和困境,陸濤一聲讚許,「這事兒我也和白熾予提過。他說開始建造時他會帶三、四個擎雲山莊旗下的好手來協助指揮,關鍵部份就由他們處理,其餘則直接聘請嶺南本地的匠人即可。一些普通的粗活也能靠咱們的人力自行完成……如此一來便能儘量減低開銷,以咱們累積至今的寨旗收入,應付起來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這樣一來,咱們的小寶庫就又要見底了吧!」

畢竟是多年來負責諸項庶務的人,田義纔剛聽陸濤說明完,腦海裡便浮現了寨中錢財如滾滾江水、一去不復返的哀傷情景……苦着臉的模樣讓一旁的兩人瞧得爲之失笑,卻也同樣難掩無奈。

可即便開支極大,加強山寨的防禦仍是刻不容緩之事……崔京雲所描繪出的、彼此合作的遠景再次浮現於少年腦中。本想等過一陣子詢問過謝季允的意見後再提出的,可瞧着陸濤和田義坐困愁城的模樣,凌冱羽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陸伯伯,我有一個能增加山寨收入的方法。」

「喔?你是說上回跟我提過的、讓山寨開始做生意的想法嗎?做生意確實是個不錯的方式,可就算一切順利,要想賺到錢還是需要不少時間吧!」

「確實如此……可冱羽最近得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合作方案。如果順利進行,一開始就能有一筆不小的收入,甚至可能抵得上累積至今的寨旗營收。」

如此話語,讓陸濤和田義都不由得爲之一驚──他們清楚凌冱羽的性子,知道他不是隨便說大話的人,對事也頗爲謹慎,沒有相當把握是不會提出來的。也就是說,他既然說出口了,這計劃便有相當的可能成功。

但放眼嶺南,有哪個可能的合作對象能一下子便出這麼大手筆?陸濤纔剛回來,對此自然全無概念。可田義多少知道凌冱羽這陣子忙着幫人牽線的事,經他這麼一提便把兩件事聯繫了起來:

「你說合作方案……對象,莫非是最近你正忙着聯絡的那個崔什麼的?」

「崔京雲。他是北地第一商號海青商肆之主霍景的心腹,因爲想購買越族的玉石和珍珠以進一步發展海青商肆的珠寶行當,所以透過恆義生找上了冱羽幫忙牽線。」

簡單說了下兩人認識的因由後,凌冱羽緊接着將半個月來同崔京雲幾次商談的情形和合作的提案道予了兩人。

「如果可能,我還希望能透過崔京雲之力進一步拓展山寨的事業,從而得到更多收入以加強實力、同時支應着山寨的『洗白』。如果成功,沒了山賊身分的我們就能免除流影谷和官府這兩方的威脅了。」

以如此一番話──也就是他一直以來的期望──做了總結後,少年不再多說,靜靜地等待陸濤和田義仔細考慮他提出的想法。

足過了好半晌,陸濤才長吁了口氣,嘆道:

「難怪這個崔京雲能讓你這般心折……我和恆義生的慕容矩雖是多年老友,也從沒見他提過這樣的方式。如果海青商肆的生意果真能順利進行,這次合作就絕對能成爲一大轉機。」

慕容矩便是慕容仲武的父親,恆義生的主事。他和陸濤是幾十年的好朋友了,所以纔會毫無顧忌地讓自己的兒子和一個「山賊」頻繁往來。陸濤會這麼說,自然也是對凌冱羽轉述的提案頗爲意動了。

見田義還在皺着眉頭苦思,他沉吟了下後,又道:

「如果是慕容矩介紹來的,他和海青商肆一直有來往,再加上這個崔京雲透露出來的才華……至少在身份上,我想應該不需要懷疑了。小冱,你也透過白樺映證過了嗎?」

「已經得到了一部份的情報,更進一步的還要等些時日。不過以現有的資料來看,我也認爲此人是崔京雲本人。」

頓了頓,「崔京雲只提出了和越族交易的合作,這方面我覺得可以同意,不曉得陸伯伯和田大哥意下如何?」

「我也覺得極好,不但能解決咱們的燃眉之急,也能成爲日後開創新事業的資金來源……阿義,你的看法呢?」

「單從計劃上來說是同意的。我煩惱的是日後執行上的細節。不論是固定一批人還是輪流訓練,這些安排都得費上一番心思吶!」

田義一脫口就是極符合他性子的話語。他雖是行雲寨二當家,卻幾乎不做什麼足以影響山寨發展的決定,而是全力輔助陸濤和凌冱羽的決定爲其安排細節。他是個精於後勤支援勝於謀略決策的人,也很清楚自己的特長,所以不但沒反感於凌冱羽的出現,還配合着全力支持、培養他。

見兩人都同意了,凌冱羽鬆了口氣──如此一來,下回同崔京雲安排會面時,就能將這件事一起告訴他了──這才又繼續道:

「至於借崔京雲之力拓展事業的部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還沒有和對方提起過,也還有些……不大放心。」

最後的四字一如語意地帶着猶疑,神情間亦難得的露出了符合他年紀的迷惘……瞧着如此,陸濤笑了笑,道:

「之前我就說了,我的位子你遲早要接下,這些問題你也終究是要面對的。這次既然有如此機緣,你就好好把握吧!只要覺得沒問題就放手而爲,我和你田大哥都會在旁輔助……要真出了什麼問題,我們也會適時出手的。」

「是啊!田大哥也信任你的能力。所以儘管放心去做就是。」

田義同聲附和道,望向少年的目光充滿鼓勵。如此全無保留的支持讓聽着的凌冱羽心下一陣激動、眼眶亦已是一熱……可他終究還是按捺下了落淚的衝動,深吸口氣起身恭敬地朝二人一個行禮下拜:「如此,冱羽定當不負所托!」

「嗯……今後的行雲寨,就要交託在你手上了。」

知道少年如此表態是爲堅定決心,陸濤也沒說什麼無需如此虛禮的話,而是同樣鎮重地應了過,而後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眼前的雙眸難得地帶上了一層水霧,卻依舊澄澈明亮、直透人心……回想起十年前初遇時,飽經磨難的「小冱」也是這樣面對着眼前充滿變數的未來,陸濤不禁一陣感慨。

縱然行雲寨是他一生心血之所聚,可比起這些世間所謂的成就,他更在乎的,卻是眼前這個他待若親子的少年……只要在接下來的無數個日子裡,凌冱羽都能繼續保持這樣的眼神,就比任何成就都更來得讓他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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