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陌生的感覺,子棠半睜着杏眼,迷離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身子禁不住地顫動。她斂着聲音,甚是委屈地控訴抗議。
如此的她,如何能經得起縱兮的挑弄,只是簡單的親吻揉弄,她便是已經禁不住了。
“呵。”縱兮輕笑,這樣的她着實可愛得緊,他要把第一次欠她的溫柔全部補上。那一次,初經人事的她便是遇上了如魔鬼一般的他,那樣的陰霾深藏在心底,定是似如洪水猛獸一般。此次若是不彌補,在以後的日子,每每行周公之禮,她也是擔心恐懼的。
況且,他還不急,他現在還在等待,在等待這個女子給他的答案!
這個女子聰慧,只要他稍稍提點,她定會懂他的心思。這個女子心思縝密細膩,這些年爲了防她,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便是夜夜縱情之聲都是特意從整個西雲中遴選出來的最好的口技師。只是,如今看來,還是白費了。
子棠微張着嘴,狠狠地呼吸,她只感覺自己要被掏空一般,空虛得無處藏身。她無意識地弓起身子,將自己迎向縱兮。
“棠棠……”吻已然到了平坦的腹部,醉人的溫柔,愈發的瀰漫開來,火熱的手掌,摩挲着溫涼的肌膚。
“嗯——”子棠死死地抓住縱兮,神色迷離,她已然分不清縱兮是否在喚她,只是自己真的難受得緊。
第一次的時候,是痛,只有痛,除去痛別無其他。
而這一次,完全不同呢!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欲死不能,欲罷不休?
“阿……阿洛!”修長的手指插進縱兮的髮絲裡,她抿着脣,似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方纔大聲喚出這個名字。此刻因着一聲喚出,她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等待凌遲的架勢,泛紅的臉龐帶着莫大的羞澀。
縱兮的眉目舒展開來,因着一聲輕喚,他的靈魂狠狠地抖了抖,嘴角卻是換上了邪魅的笑意。
他就是等着她向他投降,這個女子是他心尖上的女子,他如何捨得如此折磨她。這樣的等待,亦是待自己最大的折磨。可是,他真的不喜歡這個女子一聲一聲地喚他“先生”!
“我愛你啊!”
縱兮嘆息着,那一瞬,他緊緊地抱着她,與她融爲一體。
恍惚中,得到莫大的充實,子棠怔了怔了,卻沒有聽得很真實。那一刻,她只以爲自己是幻聽了。
“阿洛……”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她從來不知道,這人世間除去痛苦可以讓人想要死去,有一種快樂竟也足以讓人想要死去,與這個自己喚着的男子,一起死去。
“我愛你。”縱兮低喃。
子棠怔了怔,下一瞬,便是連着靈魂都顫動起來……
這一刻,這個男子將自己一生的愛傾囊給了這個女子,從此任他天荒地老,再也沒有其他女子。
而這個女子,將自己的靈魂都賦予了這個男子,此後生生世世,願爲這個男子散盡韶華。
皓月當空,驅盡了夜色的朦朧,穿過樹影,斑駁落下。
子棠將整個腦袋埋在縱兮的懷裡,死也不敢擡眼再看一眼這個蠱惑她的男子。她伏在他的臂膀上,小心翼翼地喘息着,直至此刻,她依舊沒有從方纔的烈火中平復下來。
縱兮卻是笑得如沐春風,春風得意。
縱兮擡了擡手,拂了拂子棠額前的碎髮,那些髮絲浸透了汗水,貼在額上,雖是乖巧,卻也礙事。
“棠棠?”縱兮動了動脣,小聲喚着子棠。
“嗯。”子棠艱難迴應,聲音裡帶着些許的慵懶,如果可以,此刻她真的很不想回應,然而卻是本能地應了。
縱兮垂目看着子棠,見她閉着雙目,只是隨意作答,忽地,一個翻身,再次將她壓在身下。
“阿洛!”那一剎,子棠“咻”地睜開雙眸,琉璃般晶亮的眸色一瞬不瞬地落在縱兮身上,裡面的警戒絲毫不容忽視。
在睜開眸子的同時,雙手抵上了縱兮的胸膛,她本能地開始抗拒。子棠的右臂上有一條首位咬合的黑色龍圖騰,纏繞一圈,隨着臂膀的擺動,於夜色盈盈舛動,似是活物一般。這個圖騰自出生便是陪伴着子棠,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胎記。
望着子棠如同一隻炸了毛的小獸,前一刻還累得幾欲睡去,下一刻卻因着他的一個動作,瞬間警戒起來。他如願了。
縱兮望着子棠的眸子,笑意從眼裡瀰漫開來。
“很累……”子棠示弱了。
“如此啊……”縱兮做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斂了斂眸色,沉吟片刻:“那來日方長。”
子棠的眉心跳了跳,最終還是重新緩下去,無力地睡在一處,悄無聲息地拿來身側的衣袍遮掩身子,雖然已是如此親密,但是依舊不適應讓他這般一瞬不瞬地看着。自他說出那一言起,她也便是意識到此刻是縱兮在逗她,只是想看她的窘態,偏生她一時跟不上,還是讓他得逞了。
“阿衿,”縱兮近了近,側到子棠耳邊輕道:“‘胭脂’的形象可有顛覆?”
聲音不大,如此之近距離,卻是完完全全地落在了耳中。那一瞬,子棠的呼吸滯了滯,“胭脂”二字無疑是她最爲熟悉的用詞,卻是從來不知他原是知曉的!
“哼。”子棠從鼻孔裡出氣,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縱兮癡癡地笑起來,那是前所未有的爽朗與愉悅,一掃二十餘年來積壓的所有陰霾。
子棠的眉心再次跳了跳,連眼皮都沒有掀得起來,她是無心無力了,不與他計較纔是上上之策。這個男子,看似溫潤,如玉一般,實質卻是狡詐得很,不可隨意與他較勁。
見子棠真是累極,縱兮斂了笑聲,柔聲道:“阿衿,欠你一場十里紅妝,你可介意?”
如此一言,子棠的呼吸再次滯了滯。隨即扯出一絲淡然的笑意,伸手握上縱兮的雙手,用力握了握,最終十指相扣,卻始終沒有再說一個字。
縱兮卻是得到了答案,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是真心願意在一起,這人世間的虛禮自是不必在乎的。子棠的性子,有些許似他,是以她既然今日沒有拒絕,便是不會在乎是否還有一場十里紅妝。
只是,對於子棠,縱兮自是在乎的,縱使子棠不介意是否還有嫁娶之禮,至少縱兮不會輕易落下。
縱兮抱了子棠去清洗,之後爲子棠一件一件將衣物穿戴整齊。坦誠相對總是不好,慾望這個東西,第一次之後便似如嘗過罌粟湯,再也無法控制。
縱兮將她的長髮束起,用絲緞綁好。給她的是男裝,如此行走於西雲,方便些。
“阿洛,”子棠將腦袋埋在縱兮頸側,喃喃開口:“我給你講個故事好麼?”
縱兮的動作滯了滯,隨即展顏一笑,柔聲道:“好。”子棠的聲音雖是慵懶,卻是帶上了七分的認真,不容他隨意。
“八歲那年,我隨寧大哥離開滄陽,他帶我繞了大半個西雲方纔來到槐陽。猶記得途徑洵夏與弗滄邊境的時候,我們曾寄宿於一個村落。在那裡,我遇見一位年長些的阿姐,她是一位年紀不算大的婦人,成親不過兩三載,聽說夫妻很是恩愛……”子棠緩了緩,將臉埋得更深些:“可是她的夫君卻是戰死沙場了……那一日,正逢收穫稻米的日子,她一個婦人孤身在田間忙碌,風大,吹了她的稻穀,她隨着風去追。恰逢一村民經過,爲她拾了稻穗,不經意玩笑,說那陣風是他家男人請了天神特意吹來的,他家男人在天之靈不忍心見她一人如此辛苦,是以吹了些,好讓她趕緊回去。本是玩笑,然而,那婦人卻是抱着稻穀嚎啕而哭,沒有任何言語,只是一味哭泣……”
“阿衿……”縱兮抽了抽嘴角,艱難吐字,他將子棠摟在懷裡,緩緩舒出一口氣。原是如此,這個女子的觸動竟然是在這裡。這天下征戰,彼此征討,爲政者於朝堂之上趾高氣昂、爾虞我詐,吃苦的最終自然是百姓。只要有戰爭的一天,便是有人世間無數的生離死別,這天下,唯有王者出,六合一,方纔能止息紛爭!
“一路而來,黑鴉飛了漫天,馬革裹不盡屍身,壯士永生歸不了家鄉,鮮血浸染了衣袂,那些死去的亡靈,久久不能瞑目……”子棠伸手環住縱兮的脖子,擡眼望進他幽藍的眸子:“阿洛,再是如何宏混的安魂之曲都安撫不了他們的靈魂啊!”
縱兮淺笑,將子棠摟得近些:“阿衿,此後你說如何便當如何,我不是虛懷濬,我不嗜血好戰。當下懷若已然選擇了槃良,那定是有所籌謀的,只要洵夏安妥,我定會罷卻征戰。如果槃良無法實現一統,那還有我在,我輩定會築造出一個西雲的太平盛世!”
食指上的紫薇戒赫赫生輝,若是不能,那就藉助他神的力量。這枚紫薇戒,本身沒有力量,卻是開啓神力的鑰匙,沒有它,體內力量將一生封存!
只是,至今,他還不曾完全與這枚戒指相適應,等待,或許不會太長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