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眉壽難緌(2)



虛懷濬踱着步子出門,驚煞了一路的宮人。這些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着這位不可一世的國主能夠帶着這般平靜的情緒走出那扇大門,眼裡的陰鬱仿似頃刻間消散,雖然一如既往的冷漠,卻不再是這三年來的味道。

而是回到了三年之前。

虛懷濬來到星辰殿的時候,目光穿過幽深的黑暗,倚着門楣,於陰暗之中站了許久,方纔看清楚那個埋在燭火下悉心翻着書卷的女子。

這個女子,多年不見,出落得愈發像她的母親了。眉宇間淡淡的疏離之色,隱匿在溫婉的容顏之下,一垂眸一低眉都是風姿。

她現在靜靜地坐在一處,眼神專注在書卷之上,那氣息像極了韶韻。

這些年她待在星辰殿,許是黎先生教導得好,磨盡了她身上原有的戾氣,如此看着便是賞心悅目許多。黎先生畢竟是來自中神之地的人,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怕是不少,這個女子此刻的寧靜染上了亙古洪荒的寂寞之色。

這個女子啊,以往是何等的潑辣狡猾,她總是仗着自己長了一副可人乖巧的模樣,背後做着橫行霸道的事情。然後,添油加醋地往虛熙那邊一說,再是丁點的小事,都能被她整出一朵花來。小小年紀的她,便是懂得如何察顏觀色物盡其用。

幸而,她只是個女子,那個時候年紀終究太小,雖然極盡了寵愛,言語卻依舊輕微。衆人也只不過把她的話當作小孩子家的話,並不曾真的放在心上。

這個女子,幸而只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怕是今時今日坐在極貴之處的人不會是他虛懷濬了。這個女子,此番是如此地寧靜,他虛懷濬還真是要感謝黎先生的。這些年,他黎青召沒有爲洵夏做過什麼事情,一心放在這個女子身上,也算是功德一件。

是省了他管教她的心思,否則這般刁鑽的女子,如何才能被調教成現下這般摸樣。

外有傳言,槐陽君公子兮在那殺伐一夜,口中一聲一聲喚着的是那個名子喚作“阿衿”的女子。阿衿,正是那個死在火裡面的女子呢!

而死在火裡面的那個女子不正是與眼前這位女子有着同樣的容顏麼?

這個女子啊,心裡面若還是有弗滄,他日一定知道該怎麼做的。

虛懷濬嘴角勾起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舉步進了星辰殿。

裡面的女子察覺到有人靠近,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略略擡了擡眼眸。燭火映着他清麗溫婉的容顏,燭光隨着來者帶進來的寒流左右跳動,映在臉上的光華明滅變幻。那一剎,這個面容寧靜的女子,眼裡忽地閃過一絲不安,焦慮得擰起了眉頭。

虛子茉從來就是懼怕這個陰戾的男子的,小的時候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只是,小的時候有子棠護在前面,她只需要低斂着眉目,躲在子棠後面,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而現在,她一個人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星辰殿,母親不在,青召不在,懷若不在,子棠更是不在!

這該如何是好?!

“哥哥。”子茉從位子上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前面。她淺淺含笑,微微斂着眉目,如水的目光,柔柔地落在虛懷濬身上。

她輕輕地喚他,一如以往每次落單被他撞上,她都會這般柔着聲音,喚他“哥哥”,希望他不要爲難她。而那一聲哥哥,大多時候是有效的。虛懷濬總會冷冷望她一眼,然後放她離去,沒有話語,沒有其他的表情。

但是,子茉卻是有莫大的壓迫感,每每背過身去,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這一次,他也只希望這一聲“哥哥”能夠讓這個陰戾的國主,不要再爲難她。

只是,既然刻意親自跑了一趟,他虛懷濬自然也不會是閒得慌。

“子棠?”

虛懷濬停在一丈餘外,冷冷地望着那個安靜得近乎維諾的女子。這一刻,他忽地一個恍惚,他仿似自己看到了當年的虛子茉。她就是這般柔柔地喚着他“哥哥”,那樣安靜的眼神,裡面寫着的盡是畏懼!

是以,這一聲呼喚,出口的語調不自覺地染上了不確定。

“嗯?”子茉擡了擡眼簾,眼眸裡面閃動着迷惑的神色。她是下意識地回答,這麼多年來,她必須能夠做到,否則她會被這些豺狼虎豹拉出去祭天。

虛懷濬斂了斂眼簾,忽地鬆了一口氣,嘴角不動聲色地露出一點自嘲的笑意。他這是怎麼了,當年沉下去的那個孩子是經過黎先生之手的,如何又會弄錯。你看,她應對得這般從容,定是沒有錯的。是多心了。

“你還在等?”虛懷濬斂了斂神色,不動聲色地轉開注意。

“嗯?”這一次,子茉是真的不知道虛懷濬在說什麼,抑或是她一時不能明白虛懷濬究竟想要做什麼。

虛懷濬淺淺一笑:“不要等了,回不來了。”

子茉怔住,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虛懷濬衝着她給出第二種表情,且是淡淡一笑。然而,子茉卻是莫名地恐懼起來,他這笑容裡面多了一份悲愴,少了那份暖意!

“誰?誰回不來了?”子茉下意識地咬緊薄脣,那一刻,她隱隱地意識到接下來的話,於她而言必定會是滅頂之災!

虛懷濬微微側着頭,嘴角的笑意沒有散去,他淡淡的望着她,靜默片刻,張了張嘴:“你不明白?”

子茉又是一怔,然而,只是一瞬,猛地一顫,她陡然明白過來。

“什……什麼?!”子茉顫着聲音,努力張了張嘴,艱難地發音:“你什麼意思?!”最後一聲,已然幾乎要瀕臨崩潰。

虛懷濬望着子茉的情緒,嗤嗤一笑,忽地覺得心頭莫名地痛快。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與他一般疼痛。如此,真是甚好。

“三年了,你覺得他們要是能回來,會到如今還沒有回來麼?”虛懷濬含笑,冷冷地望着臉色慘白的怎麼。

終究是他閒得慌,與其一個人不痛快,不如多找個人陪着一道不痛快。爲何她能死得那樣決絕,而他要活着不快,這天下哪有這樣的理由?

子茉慘白着臉,微微仰着頭,晶亮的眸子一直望進幽深的瞳孔。

她在等待,最後的一刀落定。

“哈,寡人倒是忘記了,這些年素來沒有人進入這個空曠陰森的星辰殿,你也被禁足在這裡,從來沒有人告

訴過你,外面都發生了些什麼。”

“三年前,槐陽城一場大火,燒到九天之上,你母親與黎先生一去便是再沒有了消息。”

“呃,對了,你還不知道你的妹妹虛子茉當年沒有死吧,她這些年一直躲在槐陽城,現在也終於是沒了。”

子茉微微一顫,往後退了一步,虛懷濬徐徐跟上一步。

“你的母親便是爲了救她而死在火裡的,她終究不是一個無情的女子,第一次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子茉被沉於滄汚湖底,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袖手旁觀第二次。還有黎先生,記得第一次的祭天,也是他率先提出來的,不曾想,他竟然也想違背天命。”

“呵呵,那一場天雷天火,即便是神體都能化作灰燼,豈是他們那些自詡是神之後裔的僞神者能夠輕易逆轉的?!”

“黎先生大概也是死在了那裡吧。”

“哈哈,都死了呢,全都死了呢!”

子茉一步步後退,虛懷濬步步緊逼,他臉上的笑愈發的猙獰起來,子茉怔怔地望着他,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子棠,你看,他們都死了!”虛懷濬一把抓住後退的子茉,雙手似如鋼爪一般,死死扣住她削薄的肩膀:“你就只剩下我了,你這是在害怕我麼?我會吃了你麼?我現在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爲何這般懼怕我?!”

“不是的,不是的……”子茉緊緊地握住虛懷濬的手,企圖剝開他的雙手,然而無論怎樣努力,都是徒勞。

“你在騙人,你在騙人!先生不會死,母親也不會死,她也不會死,你都是騙人,騙人的!”

“騙人?哈哈哈……騙人?”虛懷濬忽地放開子茉,仰天長笑。

然而,他笑着,卻又猛地停下,狠狠地望向一側的子茉。那一剎,透過微亮的燭火,子茉清楚地看到那個男子雙眼腥紅!

“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你明明被禁足於此,爲何還要跑出去,爲什麼要跑出去?!”

陡然,虛懷濬衝上前去一把掐住子茉的脖頸,將她一點一點地提空。

“你如果不跑出去,我也就不會知道,那麼她也不會死了,她也不會離我而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就是你!”

“你怎麼不去死?!”

虛懷濬雙眸充血,這一刻,他仿似瘋了一般,狠狠地掐住子茉的脖子,仿似真的要活活弄死眼前這個溫婉可憐的女子!

“哥……哥哥……”

子茉雙手握着虛懷濬的雙手,此刻,她根本早已聽不明虛懷濬的意思,她只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要被他活活掐死。

“哥哥……哥哥……”

子茉無奈地一聲一聲地喚着虛懷濬,她不知道爲何他會對她動怒,爲何他會這般失控。他是在傷心麼?他是在悲痛麼?如果子棠死掉,與他虛懷濬而言不是大吉大利麼?那麼他又在悲痛欲絕什麼?!

子茉的腦子來不及思考,脖頸仿似要被生生掐斷,她喘不過氣來,原是慘白的小臉,此刻憋得通紅。

“哥……”

“嘶……”

“咳咳……”

那一剎,子茉猛地一用力,伸手狠狠地朝虛懷濬的臉抓去。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劃破臉頰。

虛懷濬一痛,猛地鬆開了子茉,子茉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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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懷濬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女子,只稍片刻,陡然清醒過來,淒厲的神色裡面跳出些許的驚駭。

他這是在幹什麼?!

他差點將她殺死!

他怎麼可以將她殺死,她還是那樣重要的一枚棋子!

“子棠……”虛懷濬動了動脣,如此二字終究還是隨風而散,死在了出口之前,他只冷冷地望着眼前這位驚恐不能再驚恐的女子。

子茉擡頭,撞上虛懷濬冷漠陰戾的眸子,他正死死地鎖着她,一瞬不瞬。

子茉猛地一顫,連連後退了數步,她是怕他一個疾步,再次上前一把掐死她。

“收拾收拾,跟我出去吧。”虛懷濬拂了拂袖,緩了緩情緒,冷冷吐字。他伸手輕輕碰了碰被子茉奮力抓傷的地方,有血沾染在手指上,然而,他只稍稍蹙眉,未再說詞。

子茉撫着被他方纔抓過的脖頸,怔怔地望着虛懷濬,一時之間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她是被他嚇住了,尚未從方纔的驚恐清醒過來,便是迎來了虛懷濬的陡然變天。她擔憂地望了一眼虛懷濬臉上的傷,傷口很深很長,若是平日,他虛懷濬定是一場雷霆之怒。只是現下,他冷冷地望着她,這樣的沉默,於她看來,遠遠勝過他的暴怒!

“需要寡人重複第二遍麼?!”虛懷濬輕啓薄脣,身上滲出的寒意愈發地濃了些,空氣裡面仿似要結出冰來。

“不……不要。”子茉倔強地搖着失去血色的薄脣,顫顫巍巍地拒絕。

虛懷濬一怔,隨即送過去一眼凌厲神色,頓時嚇得子茉再次往後縮了縮。

“懷若哥哥會回來接我的,我不要跟你出去!”子茉悲憤起來,她不懂這個男子爲何會這般壓迫着她,跟着他走,她寧可死去。

寧可死去!

虛懷濬再次一怔,一斂眼眸,陡然嗤笑起來。

“懷若哥哥?”

“哈,懷若哥哥?”虛懷濬冷冷地望着那個被他嚇得幾近崩潰的女子:“你的懷若哥哥若是想着你,早就親自過來救你於水火,何必等到今日?!”

“你的懷若哥哥難道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他是天下武學的至尊?他難道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他虛懷若要是想去的地方,這天下是沒有人可以擋住他的去路的麼?他若是會來接你,莫說這個無人管的星辰殿,便是我的石室密牢,他一樣可以把你帶走!”

子茉怔怔地望着虛懷濬,從他口中吐出來的字字句句,從他進門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個字不是令她驚駭的。

而她,只能慘白着臉,接受着這每一個字句!

“你的懷若哥哥現下便是槃良的君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三年前,我弗滄兵敗青峰,五萬人馬,一夜之間盡數埋在青峰,這也是你哥哥的大手筆呢!”

“這麼多年了,槐陽城的一場大火燒得天下盡知,你的懷若哥哥如

此神通,自然不會不知道火裡面燒死了何人。可是,他心裡面只有他的天下,子茉的屍骨尚未作塵,他便乘着洵夏內亂髮兵,涉水而過,多次偷襲洵夏,若非我弗滄派兵增援,怕是他虛懷若早就揮兵我弗滄了!”

“三年了,他從離開不久便被槃良國後迎爲槃良君師,他若是還記得你,這些年早就應該把你接回去的。哈哈,這些年的情分怕是都是一場鏡花水月,是假的呢!虛懷若他是沒有心的人,子棠你以往待他那樣好,事事護着他,可是到頭來,他還是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今日,虛懷濬的話是前所未有的多,三年來素來沒有多餘言語的他,今日怕是盡數補了回來。只是,這一句句一字字,盡是在摧毀一個柔弱良善女子的信仰。

他是要把她生生打入地獄,真真永世不見天日!

不,他只是要把她逼入絕地,然後由他伸手將她拉出黑暗,從此她便是他手中的一粒最爲有用的棋子,她這一枚棋可以破除天下局勢,扭轉浪裡乾坤!

子茉一點點地蜷縮到牆角,她微微仰面望着虛懷濬凝重的隱而不發的情緒,忽地,她覺得莫名地冷瑟,心底寒涼寒涼的。

她蜷縮起來,雙手緊緊地將自己環住,削薄的身子不住地顫動着,卻依舊保持着微微仰面的姿勢。

虛懷濬那冷峻的容顏埋在陰暗裡面,背去了燭火,她無法再看清楚他眸子裡面的神色。然而,她也不需要再看得見他明滅變幻的神色,她今日聽到的這些,已然足夠令她所有的期待與信仰盡數毀滅!

猶記得當年,那一場天狗食日之後,青召緩緩步入殿堂,薄脣微啓,清泠吐字:虛氏王族——危!

扭轉乾坤,殺公主。

那一字字一句句,清冷得沒有任何情感,仿似他真的是來自天上的仙人,從來不食人間煙火,是以這人世間的一切與他黎青召毫無干系。

即便是他的親手女兒,他一樣可以毫不留情地宣判死刑!

那個時候,他是鐵了心要將她虛子茉祭天的吧,話說得那樣毫無迴旋的餘地,態度是這般的決絕。

他真的是待她沒有一點點的顧念呢!

還有母親,她亦是來自中神之地,她是信奉輪迴的人,當年她也是贊成黎先生的。當她看着子棠被沉入滄汚湖底,她以爲那個人是她虛子茉,是以她只是冷冷地望着,沒有阻止,沒有挽留。

甚至,母親的心底都是希望她去死的吧!

子棠被沉入滄汚湖後,她甚至沒有看到她掉過一滴眼淚,難道她就真的這般該死麼?!

從出生開始,因着一句預言,她便被冠上了煞星之名,所有的人都疏離她,所有的人都盼着她去死。然而,她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做,她從來不犯錯,從來不殺生,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她只是想默默地走完一生,可是那些人心裡面從來都容不下她!

是以,他們在十多年後發現了那個活在槐陽城的子棠,毫不留情地做出了殺伐,一場大火再一次葬送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待她好的女子!

虛懷濬說,那一場天雷天火,即便是神體都會被化作灰燼,子棠定然是逃不過的。

子棠沒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真正待她好的人。懷若哥哥,她從來都知道懷若若非因着子棠的緣故,斷然不會冒險接近她,斷斷也不會將她捧在掌心。她一直欺騙自己,懷若也是真的疼愛她的,她可以與子棠一般,在他的生命裡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可是,到頭來,虛懷濬的一番話終於還是徹底打碎了她的夢。

他的心裡只有子棠,從來沒有過她,這些年的情份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是她的一廂情願。

他們這一個個她至親至愛的人,皆可以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他們的心明明不是冰冷的,他們都是有愛的。可是,他們的愛從來捨不得給她。

青召可以因着一句天命讓她去死,卻可以爲了子棠不顧一切;母親也可以爲了一句天命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卻可以爲了子棠縱身火海,以命相救;懷若可以爲了子棠遠離這片生他養他的國土,卻始終不能記起他還有一個妹妹在這裡苦苦等待他的消息。

他們心裡都沒有她呢!

呵呵,最可笑的還有那份骯髒的情意!

子茉下意識地將自己抱緊一些,心底的寒意蔓延開來,冷得她竟有些哆嗦。

髒,真髒!

這是與生俱來的髒,洗也洗不乾淨。

中神之地,這個被浮雲境人成爲聖地的仙境,那個被世人譽爲神之後裔的氏族,他們竟在那世人看不見的地方做着些逆天倫的事情!

兄妹結合產子,至親的血液結合在一起,欲求得人之間最爲強悍的力量,真是該去死!

更爲可笑的是,她居然愛上了黎青召,那個她本應該稱之爲“父親”的男子!

明知那是罪孽,然而,即便是此刻,她竟然還是愛着他,還是愛着他!哈,她與她的母親愛上了同一個男子!

那她,是不是更應該去死?

心口的涼意盛開來,腳底的涼意從地底下竄起來,子茉只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結冰了一般,想動竟不能再挪動半寸!

忽地,腦子一空,眼前一片白色。隨即,傾身載了下去。

虛懷濬的目色一滯,默了默,一聲輕嘆,俯身抱起了子茉,帶她離開星辰殿。

只是他卻不知道,這一次,他手中抱的不是素來討厭卻又喜歡得緊的子棠,而是他素來不待見的那個女子。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他待子棠的感情是複雜的。少年的時候,整個宮廷裡面,他就這麼兩個妹妹,子茉出生便被預言爲命犯煞星,他自然是不喜的。只是子棠,那個好動活潑的女孩子,一雙琉璃般的眸色,晶亮的令人驚駭,溫婉可人的模樣更是討人喜歡。

只是,因着立場的不同,那個少女從來都是對他吹鬍子瞪眼。自負如他虛懷濬,自然也是不會多作解釋的。

如此,兩個人之間便再也沒有好的交集。

此刻,這個女子如此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忽地,他竟有釋然的感覺。

只是,命運已然走到了這一步,斷斷再也回不去最初那段本沒有開始的溫暖,她終不過是一枚有價值的棋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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