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歌模糊不清的視線裡面,那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過來。
一步步……
沉重的想要踩在心尖上……
他緩步而近,直到……停在了她的面前。
精緻的脣線抿的僵硬,在觸見她凌亂的衣服時,幽深的眼眸裡閃過寒光。
滿身冷凝的氣息,他大手一伸,下一秒,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瘋狂行駛的安靜車子裡,氣氛壓抑而低沉。
蘇念歌閉着眼睛,好一會之後,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揉揉昏沉的腦袋。
“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那個時候,她……真的是已經都絕望了……
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出現在那兒……那樣的及時……
一如,七年前……
十九歲的生日,殘酷而血腥……
漫天漫地似乎灑滿了絕望的一個雨天……
……初陽離去的第一天,第一個雨天!
天地之間都是一片無助的恐慌和絕望……
整個世界,轟然崩塌……
已經記不清在醫院的太平間看到初陽屍體的那個瞬間,她究竟是以一種絕望的姿態,一步步的走出醫院的……
就連,呼吸都是最沉痛的絕望……
滿腦子都是一個尖銳叫囂的聲音……
初陽走了……
因爲救她……永遠的走了……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張溫暖她心的臉了……
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寬闊的懷抱,給她最安定的依靠……
那樣一個她深愛,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男子,以最沉痛的姿勢,永遠的離開了她的生命!
她最後的感覺是,手腕上尖銳而瘋狂叫囂的痛意,卻彷彿一點也感覺不到,就像是被耗盡了生命所有色彩般的,就那樣靜靜的看着瘋狂向外涌的刺目而醒目的液體,漸漸的染滿她的全身……
鮮血,瀰漫了整個狹小的臥室,滿呼吸之間全都是濃重和殘酷的血腥味,瘋狂而肆意……
江晨言就是在那個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的。
那個時候的他,桀驁不馴,對這個世界滿是尖銳的態度。
見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想死不找個遠一點的地方去死,最起碼也要關上自家大門,再去割腕,你說是不是?”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沒有焦距的眼,在緩緩的落到面前那熟悉的白襯衫,上,她漆黑看不見底的瞳孔,猛然閃爍,不顧還包紮着的手腕,伸手一把拽上他的襯衫袖口,沒有任何預兆的放聲痛哭,那訴不盡委恐懼的聲音輕喃的幾乎聽不見。“……我就知道……你怎麼捨得離開我……”
肝腸俱裂的哭聲,卻奇異的震動了江晨言的心,至此,一步步陷進去……再也無力抽身出來……
節骨分明的手狠狠的握着方向盤,聽見她的話,江晨言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趁着前面紅燈的時候,偏頭看着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那你爲什麼會在那?”
她微微的頓了頓,隨即淡淡的笑了笑。
“你應該也看了新聞,自然知道我爲什麼會過來。”
這件事情,現在被吵的這樣的火熱,沒理由他會不知道。
江晨言深邃的眼眸,緊緊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
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緩緩的勾了勾脣,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從新聞上看到這件事情,他的大腦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扔下手裡的案子,直接抓起辦公桌上的車鑰匙,便直接趕了過來……
甚至顧不上事務所裡,所有人瞪大的眼睛和不解的神情……
一路飆車過來,闖過的紅燈早已經數不清了……
因爲了解她,所以在知道這件事之後,知道她一定會趕過來,所以,他完全顧不上任何。
只要一遇上她的事情,他強大的冷靜自制,完全瓦解……
她轉了眼,看着窗外一閃而逝的路燈,一盞盞,穿梭在快速疾馳向後的月色裡,瑟瑟而清寂……
她有些乏力,聲音也清淡淡的:“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抿了抿脣,不發一言,車速卻越飈越快,直至最後猛的在一間公寓停了下來。
她坐在車裡,看着他給她打開車門,蹙着的眉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下車!”
她的眼神閃了閃,剛要說點什麼?他已經不耐煩的彎下腰,一把便將她抱了起來,徑直的朝着大門走去。
“江晨言,你放我下來!”
她冷淡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面響起,他卻彷彿沒聽見般,制住他的掙扎,一直到進了屋,纔將她放在了寬大潔白的沙發上。
她揉揉眉眼,無力的看着他深凝的眼睛。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他緊緊的抿着脣,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膝蓋上已經被血凝固的傷口,狠狠的閃動着,聲音一片冷凝:“別動!”
話音落,高大的身子已經轉了身,不多久手裡面便拿着一個急救箱出來了,蹲在她的面前,從裡面拿出酒精和棉籤。
“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整個過程,她沒有吭過一聲,大腦的昏重和膝蓋上狠烈的刺痛,讓她的嘴脣微微的有些泛白。
江晨言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看着她的臉色,手上的動作越發的輕柔了起來。
一直到處理完之後,蘇念歌才睜開眼睛,動了動自己已經有點僵硬的腿:“今晚……謝謝你,我回去了。”
說着,就要從沙發上起身,哪知,膝蓋上一牽扯到傷口,瞬間便是錐心的疼痛,她一個沒注意,整個人微微的晃了晃,身子已經被他攬在了自己的懷裡,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她也不閃躲,清淡的視線就這樣回視着他。
好一會之後,他才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聲音淡淡的。
“膝蓋不疼嗎?”
剛剛那麼一使力,被他包紮過的地方,現在都已經微微的滲出血絲了。
她淡淡的勾勾脣:“還好。”
最刻骨的痛楚,她都已經經歷過了,這些,對她來說,其實,真的算不上什麼了……
江晨言的眼睛狠狠的一閃,勾勾脣,看着她倔強的神情,沉沉的嘆了口氣,拿過一旁的車鑰匙:“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