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張正德便看向秦洛,深吸口氣,眼神中帶着幾分歉意。
他知道秦洛是不喜歡麻煩的性格。
但,偏偏,身懷絕技。
杜重洋是什麼人?
可以說是國際古玩藏家界的大佬。
而且,爲人並不是那種很正派的。
就像是……這件兔毫盞。
現在,他找秦洛?
目的,當真未必是什麼好事。
如果是,讓秦洛幫他仿造呢?
想着這些……
張正德眉頭皺了皺後,反而露齒一笑,戰術後仰,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裡,心中已然生出幾分果決。
如果只是爲了打眼這件事,他還沒有和杜重洋徹底算賬的決心。
但,如果對方真的太過咄咄逼人的話……那就索性徹底撕破臉好了。
“洛哥,你剛纔說什麼?”
“什麼那件?”
他笑着問回秦洛,繼續剛纔的話題。
秦洛抿嘴一笑。
“我說的是,另外一件,耀變天目,宋朝的。”
什麼?
聽到這話,張正德瞳孔陡然一縮,眼中浮現出極端的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這可是國寶級的文物!
他乾笑兩聲,訕訕道:“你不是開玩笑吧?全球可僅有三件。”
秦洛擺手一笑:“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認真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張正德:……
一時間,人有點麻。
“伱從哪裡得來的?”
如果真如秦洛所說,這種級別的“文物”,完全可以稱之爲國寶。
其價格……
這麼說吧,一億起拍,低於三億,絕對不賣。
如果碰上土豪級的島國客戶,那就更是大賺特賺。
只是,他好奇,秦洛從哪裡得來的。
“這你就別問了。”
“等下,如果你想的話,可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對方,如果不想,那就算了。”
“我只是告訴你,可以賣。”
秦洛淡淡笑道。
自己未必會出手。
但一出手,必定就是絕殺。
“在哪兒,我能先看一下嗎?”
張正德急急問道。
他想驗貨。
眼見爲實。
“怎麼可能帶在身上,在家放着呢,不着急。你先平靜一下。着急忙慌的,像什麼樣子?”
“每逢大事,要有靜氣。”
東西,自己自然是沒帶在身上,在家裡存着呢。
別人做初一,自己自然可以做十五。
主要看張正德是否願意。
張正德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時間,隱隱也意識到什麼,不由點上一支菸。
他在想……
秦洛是好意,是想爲自己“復仇”。
他還在想……
或許,是秦洛自己製造的。
真有這麼神奇的手段?
但這種話,自然不能說出口,更不能問。
當然,也有可能,就是真的,但概率極小。
一時間,他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去秦洛家裡看看了。
……
這時。
門鈴聲響起。
透過門禁系統,張正德看到杜重洋就在外面,於是開門。
片刻後。
杜重洋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人,面相顯得很儒雅,頭髮全黑,用髮膠打理的一絲不苟,身穿一件銀灰色唐裝,顯得很有大佬派頭。
有點像是那種老牌港星,謝賢之類的感覺。
儒雅中帶着霸氣,還有些許邪氣。
反正,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張總,你好。”
“秦先生……哈哈哈哈,我剛去看了你的瓷器展,歎爲觀止,真的是歎爲觀止,瓷器界,又出了一位大神啊……”
他朗聲笑着說道,主動伸出雙手,分別和兩人握了一下。
對於張正德的態度,不鹹不淡。
對於秦洛,就是禮遇有加了。
秦洛臉色平靜,微微點頭,手中則是繼續把玩着這件兔毫盞。
杜重洋看了一眼,眼神微動,卻顯得並不在意,若無其事的落座,手指點了點桌面。
請茶。
張正德煮過一個杯子,給他倒了杯茶。
終歸,來的便是客。
“這件兔毫盞,此處銀層內,內壁是不是有你的暗號?”
秦洛這時忽然笑着問道。
一副學術交流的語氣。
杜重洋看了一眼,哈哈一笑,竟是也沒隱瞞,爽快的答應下來。
說道:“這是我平生第二得意的作品。”
“仿古五大手法,老胎接底,老胎新釉,老胎新彩,老胎後刻款,老胎新焗,市面上的仿品,無不出此左右。”
“不過,我這件,足以開創一個新的流派。”
“秦師傅猜到,是什麼手法了嗎?”
他不僅沒有絲毫慚愧,反倒是有着一種考教的意思。
秦洛微微抿嘴,眼神清淡。
一笑。
便緩緩開口說道:“郎廷極的後人,去做這種事兒,也算是家學淵源了。不過,並不高明。倒是透露着一股子雞賊勁兒。”
咳!
杜重洋一口茶水好險沒噴出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洛,眼中有着極端的難以置信。
他……他怎麼知道?
他怎麼看出來的?
他……什麼來路?
他怎麼會知道……郎廷極?
朗廷極,字紫橫,康熙一朝重臣,最高做到漕運總督,官聲顯赫。
除了官位外,郎廷極在瓷器一道上的成就,便是創辦了郎窯。
郎窯是歷史留名的精品窯口,有郎窯紅,郎窯綠等原創出品,名聲赫赫。
不過,除此以外,在仿古一道上,也很有建樹。
康熙一朝,或者說整個清朝,瓷器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巔峰,仿古之風盛行,而且出現大規模的官仿。
其仿製水平,足以以假亂真,當時就給瓷器市場,造成很大的混亂。
主要是皇家喜歡,上行下效。
雖然,這樣的技法,只在很小的範圍內流傳。
不過,秦洛卻是知道的。
從手法上來看,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杜重洋,就是這一派的傳人。
雖然姓氏變了,但傳承下來的手法和風格,卻是如出一轍。
“對嗎?”
“郎氏秘傳的後人。”
秦洛依舊是笑眯眯的,若無其事的說道。
杜重洋此時內心的驚駭,已經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自認爲自己藏的極深,這一派手法,已經失傳上百年,肯定不會有人再知道了,所以他才能屢屢得手。
但沒想到,竟然被秦洛,一口叫破玄機。
一時間……
三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張正德也目瞪口呆過後,旋即,臉上便也露出輕快的笑容。
內心如同大夏天喝了一杯冰闊樂一樣快樂。
洛哥,解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