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卡卡聽着蘇城一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順從地點點頭。那一幕深深地刺痛的紀初浩。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餘的,就算他付出再多,就算他把整顆心掏出來,洛卡卡也不屑,她的心裡始終沒有他的位置,只是他天真地以爲總有一天洛卡卡會被他感動,會在心中爲他打開一扇門。所以就算知道洛卡卡和他交往的真正目的,就算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替身,他依然奮不顧身。可是現在他累了,真的累了。他不是刀槍不入的鐵人,他會痛,洛卡卡和蘇城一每一個眼神交匯都會讓他痛得發狂。
蘇城一鬱悶地聽着手機那端傳來的“嘟嘟”聲,這已經是他打給單鬱助第二十個電話了,最讓他擔心的是鬱助今天沒來上課,事情似乎有點大條了呢。
蘇城一頭疼地揉揉眉心,這兩個人都是倔脾氣,個性又都強硬地很,他怎麼攤上這兩個難纏的朋友。
“怎麼了?”清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蘇城一一驚,不可置信地盯着跟前的人,“你不是應該回英國了麼?”
“我說過我要回這裡讀啊。”筱亦眯起眼睛笑,一臉陽光。
“你會毀了自己。”蘇城一嚴肅地說,他知道,筱亦已經小有成就,現在回國,相當於放棄自己所有的努力,從頭開始。
“從皇家學院辦退學手續還真是麻煩,不過好在風尚二話不說就接受了我這匹吃回頭草的馬,呵呵。”筱亦轉移了話題,沒有正視蘇城一。
“筱亦,你清醒一點,我們不可能了。”
“我知道,”筱亦低聲道,“你喜歡蘇半夏,我看得出來,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
“筱亦,是你先放棄我的。”
“我沒有逼你重新接受我,我只是想在你身邊而已。”筱亦低聲道,她的卑微,只有在蘇城一面前纔會展現。
“夠了,筱亦,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蘇半夏的出現醫治了我的傷,我不需要你的回頭。”
筱亦的身子猛地一震,他說,他不再需要她,他說,他忘了,多麼殘忍的話。她終究是失去他了,爲了母親口中的理想,她失去了他,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人。
“可是,”筱亦倔強地揚起笑容,“蘇半夏不喜歡你,不是麼?”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蘇城一冷冷地別過頭,因此,他沒有看見筱亦蒼白的笑容後磅礴的淚雨,肆意地劃過白皙的臉龐,滴落在她那彈鋼琴的手指上,綻出一片荒蕪。
“我不會放棄你的。”筱亦轉過身,說的信誓旦旦,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心是怎樣的荒涼和不安。在他的心裡沒有地位,她連賭一把的籌碼都沒有。
“隨你便。”蘇城一收拾好東西便起身離開座位,只留下筱亦無力地靠着課桌,痛哭出聲。
“伯母,鬱助在家麼?”蘇城一站在單鬱助家門口,問冷清音——單鬱助的母親。
冷清音像是遇見了大救
星,急忙把蘇城一拉進門,着急地說:“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前幾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問他什麼事也不說。城一,你快去看看。”
蘇城一輕車熟路地來到單鬱助房門前,裡面一點聲響都沒有。蘇城一敲了敲房門,叫道:“鬱助,鬱助。”
無人迴應。
蘇城一無奈地笑了一下,靠在門框上,低聲對冷清音說:“伯母,讓我和他單獨談談。”
冷清音遲疑了一下,極不情願地下了樓。
蘇城一掏出手機,再一次撥通了鬱助的電話,然後滿意地聽見裡面傳來摔手機的聲音,他的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約摸過了十幾分鍾,蘇城一又再敲門,說道:“剛纔半夏打電話過來說你手機打不通,要不要借你手機給她回個電話?”
單鬱助打開房門,見蘇城一雙手抱胸,一臉玩味,便知道被他耍了,惱怒地想要關門,蘇城一眼疾手快地閃了進去。
“嘖嘖,鬱助,你還是那麼好騙。”蘇城一眯着眼睛,語氣讓單鬱助有扁人的衝動。
“你欠揍!”單鬱助揮拳過去,蘇城一敏捷地閃過。他氣定神閒地坐到沙發上,只一句話就讓單鬱助收住了將要打在他臉上的拳頭:“你難道不想知道半夏在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單鬱助極不情願地收回手,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一屁股坐到牀上,“說。”
蘇城一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冰藍色的眼眸如一方平靜的湖水,暗藏洶涌,“那天晚上,半夏被幾個流氓搶劫,幾乎沒了命。”
蘇半夏在轉身的瞬間並沒有流淚。她是堅強的鐵人,她刀槍不入,她不許自己受傷,更不許自己軟弱。可是她愚蠢地爲單鬱助卸下所有堅強的盔甲,讓自己暴露於空氣中,她以爲她會收穫幸福,換來的確實血淋淋的傷口。原來,天下烏鴉一般黑,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蘇半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長了一張上帝不爽的臉所以要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世界的流氓都讓她碰到了。她想,別人一輩子遇見流氓的次數都沒有她在這一年遇見的多。當她被那幾個流氓逼到牆角,她的手不着痕跡地伸進口袋,下意識地撥通了單鬱助的電話,原來她心裡最在乎的人依然是這個給她傷痛的人。
直到那些流氓把手機搜出來,空氣裡赫然叫囂着毫無感情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沒有迴應……”
沒有迴應。蘇半夏忽然全身冰冷,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洛卡卡再次推入池裡,心痛無可言喻,是和林素暖在一起所以不接她的電話是麼?
空蕩蕩的巷子裡,只有蘇半夏一個人濃重的喘息聲,猶如被鬼魅扼住了喉嚨,正一點點消失生命跡象。她掙扎着,朝巷口爬去,一路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那些流氓,害怕半夏去報警,所以連捅了她好幾刀。而我恰巧經過那條路,碰見了滿身是血的半夏。你知道在去醫院的路上,她握住我
的手,說了什麼?”
單鬱助望着蘇城一,默然。
“她說:‘他和林素暖在一起,他丟下我,他不接我電話。’”蘇城一說完,狠狠一拳打在單鬱助的側臉上,單鬱助不躲不閃,生生捱了一拳。
“蘇半夏愛你,她放下自尊去愛你。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麼?!”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纔會對自己冷淡,所以她的話咄咄逼人,是這樣的麼,是受了這麼大委屈麼?
“你既然不喜歡林素暖,爲什麼處處維護她?鬱助,你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因爲她的妹妹曾經救過我,這是一個承諾。”
蘇城一怔住了,怎麼林喻本有三個女兒麼?爲什麼半夏從未提到過,那麼另一個女兒在哪裡?
單鬱助拿起扔在桌邊的蝴蝶髮卡,蘇城一瞟到,氣得差點吐血:“你怎麼還把這隻髮卡藏着,你難道真的想和半夏分手嗎?”
“可是這種寶石並不多見。”
“單鬱助,你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麼?!前女朋友用過的東西,現任女朋友怎麼可能收下?!”蘇城一真的要抓狂了,他這個兄弟對付女朋友的本領還真是叫人不敢恭維,他甩甩手,暗咒一聲,見鬼,這傢伙的骨頭還真硬,“我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空蕩蕩的房間只剩下單鬱助一個人,他立在窗前,乾淨的玻璃倒映着他頎長的身影,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猶如沐浴光輝的天使。他到底該怎麼做?
住了一星期的院,在蘇半夏的堅持下洛卡卡只好幫她辦了出院手續,她知道半夏是心疼醫藥費。蘇半夏是要強的人,她的決定沒人能夠改變,就像她鐵了心要和單鬱助分手一樣。奇怪的是單鬱助再也沒有來看過蘇半夏,難道他也甘心就這樣分手嗎?
在家裡修養了幾天,蘇半夏就想上學了,無論蘇若怎麼阻止她都不聽。回學校的時候恰好是中午,教室裡空無一人,這正好符合了蘇半夏的心意,不受人關注纔是她想要的。如果沒有遇見單鬱助,也許她會平平凡凡,默默無聞地走過高中三年然後讀大學……可是人生沒有如果,否則又怎麼會有悲傷?
“半夏,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替你倒杯水。”洛卡卡說。
“不用了,”蘇半夏拉住她,“爲了我你已經翹了好幾節課了,我看你還是先去辦公室解釋一下吧。”
“沒什麼要緊的,”洛卡卡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反正那老頭早看我不順眼了,我去不是找罵嗎?”
“可是……
“放心,有什麼事紀初浩會幫我擋的。”
“你們……”門口的單鬱助顯然是被教室裡的兩個人嚇住了。這個時候學生不應該都在食堂嗎?
蘇半夏和洛卡卡聞聲望去,只見單鬱助身邊站着林素暖,看似親密無間,金童玉女。那種般配刺痛了蘇半夏的眼睛,她不自覺地低下頭。心裡卻生出一條蜿蜒的小蛇,將她的心死死纏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