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橋的這一手,給陸易陽來了個措手不及。
根據宋橋的供詞,他因爲個人恩怨,潛伏在陸易陽身邊,伺機報仇。因爲陸易陽過於強大,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一直到陸易陽與儲夢琪的婚禮那一天,機會來了!
他在兩人婚禮前夕主動要求去國外公幹,又替陸易陽招進一個叫做小伍的替罪羔羊來做陸易陽的助理,負責婚禮前後的有關事宜。
婚禮前兩日,他偷偷回國。做好一切準備,車子是他動的手腳,而那輛與商務車對撞的車,則是他預先花大筆佣金僱來的。
他原先的計劃是讓陸易陽跟儲夢琪兩人做一對同命鴛鴦,一起去死的。可是卻臨時出了莫蘭在病房昏倒的事……
宋橋情緒很激動,卻依舊非常流暢地敘說着整個事件的過程。
他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着陸易陽的表情,可惜,對方的臉一直沉寂着,像是隱在一片暗色中,看不清楚他內心所想。
他的心痛得跟火燒似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上下牙齒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陸易陽終於擡起眼皮子,淡淡地道:“後來呢?”
宋橋頓時有一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倏然,他大笑起來,雙肩聳動,渾身的骨骼在笑聲中發出顫抖的聲音。他笑了很久,幾乎要笑出了眼淚。
陸易陽沉默地看着他。
“我以爲你會撲上來掐死我。”宋橋終於停下來,有些喘,“可是,我忘了,你是陸易陽啊。任何事面前都處變不驚,穩如泰山的陸易陽,又怎麼會在我面前失控呢?”
“掐死你,有用嗎?”陸易陽一字一頓地道,“夢琪的眼睛會還回來還是她一身的傷痛就會消失?”
宋橋再度笑了起來:“你的心還是疼了。”
“是,我的心是疼了。”陸易陽站起來,雙手撐住了桌面,身子往前一傾,厲聲道,“宋橋,不管你把多少的罪過攬在自己的身上。對於那真正傷害夢琪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
宋橋哀哀一笑:“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是我做的。”
“好,那我姑且問你。你說我害你家破人亡,你倒是說清楚,我怎麼害得你家破人亡了?”陸易陽冷笑一聲,站直身子,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八年前……你在大街上多管閒事,救了一個小孩,卻害了我的父親!”宋橋憤恨地道,“我父親開了一間不小的公司,就是因爲……”
他激動地指着陸易陽,幾乎要拍案而起,卻被獄警強行按住身子。
“因爲你,我父親去坐牢了,公司被別人侵佔,我母親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跳樓自殺!那一年,我才17歲,還在讀高中。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從我父親坐牢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幸福人生就毀了。陸易陽……你毀了我的人生,你知道嗎?”
陸易陽蹙眉,想了很久,腦海中依舊沒有一點印象:“你父親自己犯法坐了牢,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宋橋怒瞪着雙眼,一改往日裡那斯文的模樣,“那個外地人笨手笨腳自己做錯事,我父親只不過是想教訓他幾句而已。可是,他一個下等的服務生竟然跟我父
親大打出手,將我父親打成骨折。他以爲給點錢就可以了?”
陸易陽心中依舊不明所以,可是臉上卻保持着一貫的冷漠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宋橋的眼神愈加嘲諷:“宋橋,不值得!”
宋橋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最後他閉上了眼:“去查吧,你就會知道我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陸易陽從看守所一出來就接到了李玉珍的電話,說儲夢琪的情緒很不穩定。陸易陽趕過去的時候,醫生已經給她打了鎮定劑。
那個躺在病牀上的人,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團,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卷而翹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心口一震,陸易陽有些失控地低吼:“到底怎麼回事?我走得時候,她不是已經睡了嗎?”
李玉珍一臉歉疚,嚅囁得道:“對不起,我腦子一熱,我真的是無心的……”
李宇峰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些,對着妹妹說道:“玉珍,以後注意點。夢琪現在經不起任何刺激了。”
“你他媽的到底說什麼了?”陸易陽雙眼赤紅,像是要吃人。
李玉珍又急又怕加上愧疚,汗水爬滿了額頭,聲音有些發抖:“我……我說南諾那個壞人遭到報應,他爹……他爹……”
“滾!”
李玉珍紅着眼,怯生生地看了哥哥一眼。
李宇峰揮揮手:“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這次,這個玉珍確實沒長腦子,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估計,他早就拳頭巴掌招呼上去了。
可是,李玉珍是他的妹妹,她跟夢琪在他心目中都很重要。而且,玉珍這次也不是有意的。
李玉珍剛走,陸易陽依舊怒氣難消:“李宇峰,以後別讓你那個蠢貨妹妹出現在我面前。”
“她不是有意的。”李宇峰道,“她跟夢琪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她不是存心的,陸易陽,夢琪現在這個樣子,也需要有人貼身照顧。”
“我會照顧!”陸易陽握住儲夢琪微涼的小手,“我是她丈夫,我有責任照顧她。”
李宇峰一怔,隨即淡淡地道:“你24小時照顧夢琪,那麼,誰來幫她報仇?”
陸易陽語塞。
“王子聰回去了,他說明天早上過來接班。”李宇峰道,“今晚我先帶玉珍回去,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們。”
李宇峰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無聲無息的小女人,收起心中的複雜情緒,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室內一下子靜下來。
燈光下的儲夢琪緊閉雙眼,眉頭緊蹙,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個緊繃的僵硬的弧度。在睡夢中,她依舊是憂傷哀愁糾結的。
陸易陽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指腹從她光潔的額頭開始,一點點的滑過薄如蟬翼的眼皮,高挺的鼻樑還有那微微翹皮的粉脣,尖細的下顎……
“南伯伯……”牀上的人兒,眼皮子掀動,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拉緊陸易陽的手,竟然往他懷裡鑽了鑽,小腦袋蹭着他的胳膊,把臉貼在他的手腕處。
陸易陽把她輕輕抱在懷裡,自己整個人也移到牀邊,半靠着牀頭,讓儲夢琪躺靠在自己身上。
“小杰……”儲夢琪忽然急促地叫起來,“小杰……”手指甲已經
用力掐進陸易陽的掌心裡。
“夢琪……”陸易陽一驚,他輕輕地喚着她,“夢琪,不怕……”
她的內心該有多驚懼?該有多牽掛?該藏着多少心事?以至於在打了鎮定劑的情況下,還能做噩夢?
儲夢琪尋着聲音來源,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最後摟緊了他的腰,臉兒蹭了一下,輕輕呢喃道:“老公……”
陸易陽懵了,被她無意識地輕喃,撩得整個人都沸騰了。
一股歡喜從心底升騰,散至自己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唱。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微顫:“老婆……”
大概是摟住他腰的動作,牽扯到了她身上的傷口,她倒抽了口冷氣,五官扭在了一起,像是無意識地道:“疼!”
陸易陽一慌:“老婆,哪裡不舒服?”
掀開被子,心口一滯,腹部的繃帶上鮮血淋淋……
幫儲夢琪包紮好傷口,醫生略帶些責備地道:“陸少,你太太現在渾身是傷,最好不要讓她有任何的移動,觸碰,還有……她的情緒也不穩,別再刺激她。”
陸易陽這次一句話也不反駁,虛心地接受了醫生的批評,還向護士討教護理的方法。
一晚上,儲夢琪醒醒睡睡,而陸易陽一夜未眠。
一大早,王子聰過來,看到他鬍子拉渣,滿眼烏青的樣子,臉上也有些動容,衝他友好地點點頭。
“陸總,你回去休息一下,白天我來照顧。”
“我已經請了高級護理,還有李玉珍白天也可以過來。”陸易陽道,“王先生,也有很多事要忙,我太太的事就不麻煩你了。”
一句話,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王子聰也不惱,淡淡一笑:“陸總多心了。我是夢的哥哥,哥哥照顧妹妹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媽最近腿傷未好,不然,她一定會來貼身照顧。”
“王先生,別說你跟夢琪只是名義上的兄妹,就算是親兄妹,那也是男女有別。夢琪既然嫁給了我,那我就是她的依靠。現在我還有能力照顧她,所以真的不麻煩你了。”
王子聰心中酸楚,臉上卻依舊平靜:“既然這樣,陸總,那我就把夢交給你了。如果她有什麼事,那就……”
“不會有事!”陸易陽冷厲地堵住了他的話。
王子聰無奈,只好以探視者的身份,在病房內坐着。
不一會兒,陸易陽請的兩個高級護理到了。陸易陽跟她們做好交接,把應該注意的細節一個個交代了。
這纔跟着王子聰走到外面。
“兇手自首了!”陸易陽坐到椅子上,聲音低沉,“我已經吩咐手下去查了。”
王子聰嘴角一揚,譏誚地道:“你的那個助理,宋橋?”
“他說都是他做的。”陸易陽望着牆壁上一個閃着光標的出口指示牌標記出神。
“動機呢?”
“恨我,所以要毀掉我在意的人。”陸易陽聲音變得冰冷,面無表情。
“從頭到尾,都是他做的?”
“婚禮當晚的車禍,假借我之名讓醫生摘掉眼角膜,夢琪回國後的車禍,殺死南北天嫁禍給夢琪,都是他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