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涼。
直至歐倩怡的車消失在視線盡頭,陸湛才收回了目光,他獨自站在原地,眸底下的神色,是一片的幽寂之色,依舊令人難以捉摸。
這個時候,身後驀然傳來了一陣急切而凌亂的腳步聲。
董秘書並不知道杜總將鬱桐帶到了哪一層,好不容易向會所的經理打探到,她忙就趕了過去,但她不敢莽撞的闖進,於是,便尋了個隱秘又能觀察到包廂情況的位置,靜靜等候。
中途的時候,她包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見着號碼,不得已走到偏靜一處接了起來。
等到電話結束,她往回走的時候,意外地讓她看見陸湛和他的妻子,兩人那時正往電梯方向走去。
董秘書的腳步愣在原地,整個人的腦袋都停在那,等到她恍過神來時,她已經往那包廂方向衝去。
包廂的門是敞開着的,她已經什麼顧不得了,迎着裡頭一羣人驚訝的目光,她環顧一圈,除了那一個杜總和他的助理外,並沒有尋到鬱桐的身影。
意識到這個杜總根本無心合作,董秘書心頭憤怒不已,可念及商場情面,她不得不命令自己要冷靜下來,將那些憤怒暫時壓住。
“抱歉各位,打擾一下,我是來找杜總的。”董秘書朝這一羣人深深鞠了一躬,之後,便往杜總的方向走近。
她冷冷的看着杜總,脣邊卻有笑意,客氣的問道:“杜總,請問一下,鬱小姐人現在在哪?”
而杜總早在剛剛看到這個女人突然闖進門的剎那,見着她那洶洶的氣勢,就已經令他猛吞了口口水了,這會雖然她這樣客氣,可那眼神也是十分嚇人的。
“董秘書,鬱小姐已經離開了,有一會兒了。”杜總訕訕的笑了笑,如實道。
董秘書依舊死死的控制住怒火,不情不願道了一句謝之後,也不好再多打擾,就迅即離開,要去尋人了。
她開始撥打鬱桐的電話,卻怎麼都無法打的通,她忙又給司機打了電話,都是無果,董秘書已經急得焦頭爛額了。
鬱桐和陸湛那一段過往,她是知道的,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杜總口中的貴客會是陸湛,而鬱桐肯定也已經見過陸湛,包括他的妻子的,任誰在見到自己曾經的戀人和別的女人成婚,公然出雙入對,都不可能會好受的,況且,鬱桐的情緒有多失落,她一清二楚。
可此刻,鬱桐會在哪呢?她今晚喝了那麼多的酒,身上又有傷,再加上心上的傷,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董秘書思至此,一刻不停地便奔向了電梯,電梯門一開,她迫不及待就往外衝,卻沒有想到,會讓她撞見陸湛,而他的身邊,歐倩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董秘書急喘着氣,疑惑從眸底劃過,而臉上呈現的擔憂神色根本來不及收回。
陸湛看着她焦急不已的模樣,眸底波瀾已起,面上卻依舊處變不驚。
兩人面對面,卻都只是沉默不語。
想到鬱桐這段日子以來那眉間從不曾消散過的哀愁,董秘書根本無法給陸湛好的臉色看,但就如剛纔的情況一樣,商場上多一個敵人,
不如多一個朋友,況且陸湛還是商場上一個不容忽視的王者,董秘書縱使心中憤懣不已,她也不得不低下頭來。
“你好,陸總。”她壓下嗓子裡的急燥,朝他點頭招呼。
陸湛看了她一眼,之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大步離開。
董秘書不再多想,疾步就朝會所大門跑了出去,開始尋找鬱桐。
她走得這樣匆忙,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已經離開的陸湛,此時,腳步停了下來,他默了一會,之後靜靜轉過身,幽寂的黑眸,凝着董秘書離開的方向,鬆開的拳頭再一次一點一點收攏。
陸湛掏出電話,撥號,電話接通,男人的聲音仿如被裁紙刀修飾過一般,“找到她,立刻!”
電話那一頭的餘謙,聽着對方的聲音,嚇得三魂失了七魄,幾乎連電話都快要握不住了,忙不迭的應聲,掛上電話,一手心都是薄汗。
她,餘謙不用想已經明瞭,於是,他一秒都不敢有耽誤,開始尋人……
時間分秒流逝,鬱桐不知自己坐在原地有多久了,或許是哭得淚了,又或許是這些日子以來各樣衝擊,此刻,獨自一人,疲憊的感覺密密匝匝的將她緊緊包圍,覺得好累,昏昏沉沉之間,短暫的似乎是睡了過去,耳邊這個時候響起斷斷續續的拍打聲,叫喚聲,嗡嗡作響,鬱桐頭痛欲裂,頭頂明晃晃的燈,刺得她眼睛生疼。
“有人嗎?馬上要開始清掃了,麻煩裡面的人儘快出來。”會所清潔人員按時段要清理洗手間,走進裡間,卻發現其中一扇門是鎖着的,她等了一會,都沒有動靜,便開始敲門。
提前吃了解酒的藥,又把胃裡的酒吐空了,除了渾身乏力,還有背上的傷之外,鬱桐還是能勉強撐住自己的。
她在盥洗臺前洗了把冷水臉,扶着牆壁踉踉蹌蹌的走出了洗手間。
頭是真的暈,而每動一步,背上牽扯到傷口,疼就多了一分,這短短的一段距離,走得這般艱難,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鬱桐佝着背,倚靠着冰冷的牆壁,深深的吸了口氣,才積聚起微弱的力氣,她想要掏出電話,打給司機,手卻怎麼都使不上力。
這樣的無助,這樣的狼狽。
鬱桐又緩了好一會,爾後,提了口氣,慢慢直起身子,要往前走,卻在擡起頭的那一剎那,連那微弱的呼吸都消失了。
她的臉色此刻已遠不止是蒼白,絕望地望着不遠處,站着的那一個男人,鬱桐這個時候,腦海裡空空一片,她那枯竭的雙眸,一眨不眨,撐得很是疼,或許是剛剛流得太多的淚,此刻只是感覺乾澀,很澀。
他站在這裡有多久了?是全程都目睹着剛剛自己那狼狽模樣嗎?
可又有什麼關係,他們早已毫無瓜葛,早已各不相干,他不是說了,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不知打哪來的力量,原本倚靠着牆壁而立的鬱桐,慢慢脫離開來,她站得筆直了,她的目光依舊在前方,不躲亦不避,然後,她邁開步伐,要往前走,她是要離開這裡的,她沒有忘記初衷。
腿心這樣痠軟,鬱桐走得很吃力,但又
異常的專心,她認真走好每一步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初學走路的孩子,半分馬虎都沒有。
彼此距離越來越短,氣息越來越近,擦着肩,然後,而過,沒有停留,半分都沒有,然後,依舊繼續往前。
厚實的地毯依舊隱去那腳步聲,可爲何隱不去身後男人的聲音,她聽見他說:“站住!”
鬱桐以爲自己已經沒有靈魂,可在聽到那一聲輕如絲線的聲音之後,心尖處還是不由自主的狠狠顫抖一下,心臟彷彿被無形纏緊,無法正常跳動。
щшш¸Tтká n¸¢ o
俄而,她同時對自己說:“要堅強,堅強!”
她忽略掉所有的聲音,沒有停留,一步一步的繼續往前走,“出口”兩個字已經躍入了她猩紅的眼,鬱桐告訴自己,她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終點一點一點的靠近,還是那一扇送她上來的電梯,此刻梯門大開着,是歡迎她的姿態。
鬱桐前所未有的興奮,期待,神奇般壓下那些痛,她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腳下的步伐奇快。
終於,她走到了,並走進了電梯,她發了瘋般猛按負一層鍵,可那敞開的梯門卻遲遲不閉合,像是在等候着誰。
剛剛那些興奮和期待轉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恐懼,鬱桐眩然欲泣,頹喪的鬆了手,她想不明白,這麼千辛萬苦走到了這裡,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連電梯都要跟她作對?
突地,眼前一暗,燈光隱去,她的世界那僅剩的光茫,都被這一層陰霾覆蓋。
陸湛站在她的面前,並且,一步一步逼進,他的眼睛,如鷹,透着令人惶恐不安的銳利光茫。
“你給我滾開,滾開!”鬱桐猶如困獸般尖聲的吼叫,揮起雙手,要推開他,這個魔鬼。
在空中胡亂揮舞的雙手,被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握住,繼而纏緊,力道大得驚人,仿如要捏碎她。
“反抗的遊戲很好玩?嗯?”他輕輕的開口,聲音如細細的尖刀,擊穿耳膜,割破人的心臟。
“你放開,給我放開!”鬱桐早已被逼得瀕臨崩潰的邊緣,此刻自己的雙手猶如被上了手銬,失了自由,無法動彈分毫,她是這樣的驚慌,又是這樣沉痛。
陸湛緊緊的盯着她,面目是這樣的冷靜,可那手臂上的青筋,早已暴露而出。
“不是要按電梯,我來幫你。”他一字一句都是從齒縫之中崩出的。
語畢,他大力扯過她的手,將她柔白的指尖對準其中一個樓層,接着用力的按了下去,剛剛還毫無反應的按鍵,此刻,卻驟然亮起了紅光,那樣令人恐慌的紅。
鬱桐睜大着雙眼,瞳孔裡那一抹紅被放大千萬倍,她不可置信,又隱隱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她猛地轉開目光,面前的梯門已在她眼前閉合,“咚”的一聲,震斷了她的脈絡。
這一幢會所,有專門供VVIP客戶休息的房間,而陸湛,自然有專屬於他的一套。
電梯緩緩上升,鬱桐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上升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在鬱桐還未來得及掙扎之時,已被男人毫不憐惜的往門外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