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同時點亮鬱桐那一雙灰暗的瞳孔。
終是被她等到了救援,真是謝天謝地。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個囂張跋扈的劉帆,此刻,正被兩個高大的男人控制住壓了進來,失了氣勢,一臉的驚恐,顫着聲吩咐在場自己的一衆保鏢,“快,快鬆開那個女人。”
劉帆的一衆保鏢驚呆,衆人猶自不解,面面相覤,可當下,自家老闆的命最大,雖不情願,還是憤然鬆開了鬱桐。
失了重心,鬱桐整個身體軟綿綿地跌倒在地,心底這會才鬆一口氣,一定是亦佳發現自己失了蹤影,從而通知警方來營救自己的。
保鏢放了人,就要準備衝上去救自己的老闆,卻發現外面正有源源不斷的黑衣保鏢魚貫涌入,衆人不可置信,被這樣大的陣勢釘在原地。
而跟在一衆人後頭的亦佳,見情況已被控制,迫不及待的衝入人羣,一眼便瞧見趴在地上的鬱桐,不假思索,疾步衝至她的面前,待看清鬱桐滿身的狼狽之時,狠狠倒吸一口冷氣,不由分說的伸手解開束縛的繩索,焦急問道:“鬱桐,你怎麼樣?還好嗎?”
超過二十四個小時的滴水未進,剛剛又是一番拼力的搏鬥,現在見到了熟悉的朋友,鬱桐所有防備通通鬆懈下來。
撐着僅餘的一絲力氣,盡力彎出一抹笑容,“亦佳,我沒事,謝謝你能來救我。”
“還說沒事,天啊,這麼多的血,你真是要嚇死我啊。”亦佳看着她嘴角邊的血痕,真真是心有餘悸。
好在來得及時,要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邊扶她起來,邊神秘兮兮道:“除了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得感謝,如果沒有他,神仙都難救你呢。”
接到相識朋友的電話,得知鬱桐被抓,亦佳慌了手腳,不如如何是好之際,只得如實稟報主編。
主編當下對鬱桐和亦佳魯莽行爲,雖然心有責怪,但明白當下救人要緊,心念一動,便攜同引薦重要人物,表明雜誌社同事受到威脅,不料,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反常態,答應相助。
“是誰?”鬱桐的心臟不受控的跳快一拍。
亦佳剛想回答,門口此時卻適時的響起了腳步聲,打斷了談話。
兩人循聲望去。
對方陣容不容小覤,一批訓練有素的保鏢控制敵對一方。
另還有一批保鏢整齊劃一出一條道路,迎接他們的主人。
沉穩的腳步聲,晦暗的黑眸,深沉的氣息,連空氣都悄然改變了味道。
高大的男人,背光而立,面容隱於後,凜冽森駭的氣息,卻無法被抹殺。
悚然心驚。
沒有人敢開聲。
所有人都忘了呼吸,視線定格,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這一個渾身散發王者氣息的男人,恐懼寫滿一臉。
鬱桐眼中劃過一抹難以置信。
她下意識在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一旁的亦佳卻殘忍的揭曉真相。
亦佳轉過臉,悄悄附在鬱桐耳邊道:“鬱桐,這個就是我所說你要感謝的人。朗天集團的執行官,陸湛。”
鬱桐怔怔的望着那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已完全褪盡。
有什麼東西在心頭轟然炸開,要將她的靈魂都炸碎般。
“怎麼會是他?”鬱桐輕聲呢喃,很低的嗓音,不知是在問自己,抑或是在問着亦佳。
亦佳聽得模糊不清,不覺湊近耳朵,“鬱桐,你說什麼?”
反觀前方的男人,他漆黑的瞳孔裡,只有那一抹身影。
衣衫凌亂,髮絲狼狽,滿臉脆弱與疲憊,嘴角高高腫起,紅色的血痕清晰顯眼。
紅,更加映亮他那一雙幽暗的黑色眼眸。
卻映不亮鬱桐的一雙眼,上一秒歡欣,這一秒絕望。
絕望爲什麼在自己危難時刻,來救贖自己的,會是他,那一個將自己推入地獄的男人,陸湛。
他是魔鬼,怎可能將自己救贖。
她的心,剎那悲涼不已。
“都給我退下!”王者男人發話,聲音低緩,不怒而威。
保鏢不敢有異議,押着作威的那羣人有序的離開。
亦佳目光在陸湛與鬱桐之間逡巡,隱隱有一股奇妙的預感襲上心頭,雖心有疑惑,但面對陸湛那駭人的氣息,縮了縮脖子,便將鬱桐扶坐在一旁木椅上,惶惶地退了出去。
男人銳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垂着頭顱的女人,細膩柔軟的脖頸,彎成抗拒的曲線,他的眉翕着探究。
空間驟然安靜,時間恍若靜止。
彼此的心跳與呼吸,是此刻唯一的生命之源。
片刻,陸湛開口,洞察人心般的嗓音,穿透她的胸腔,看穿她的靈魂,肯定道:“看來,你對我的出現不滿意。”
鬱桐瞳孔微微有了變化,她悄悄緊握手心,沒有答話。
面對鬱桐的沉默,男人面上意外有了笑意,眼中卻是一片凜冽,“看來,與之相比,你是更想要繼續被那一幫人玩弄。”
張馳有度的嗓音,出口的話,卻失了溫度,生命判決都在他的手中,譏諷,鄙夷,都可。
就是沒有真正的同情,憐憫。
片刻,似因得不到迴應失去耐性,他慢慢起身,要遠離她,要把她重新推入剛剛的慘境。
終於,一聲極隱秘的哽咽在耳邊響了起來。
輕地,清晰地。震入耳膜,震開死寂的空氣。
他的腳步停頓,轉過身,居高臨下的審視,緘默不語,插入口袋的手卻在悄悄攥緊。
縱使剛纔被人綁了手腳,束縛自由,撕了衣衫,鬱桐都堅強的忍耐,她在等,她相信天網恢恢,作惡的人一定能夠得到懲罰。
現在,她終於等到了營救,不成想,來人卻是個魔鬼,他殺過她,當下,他卻要來救她。
多麼的諷刺。
可懼意終究戰勝一切,軟弱展露頭腳,獨佔鰲頭,逼得她不得不向這個男人低頭。
沉默對峙。
他重新蹲下身軀,男人修長的手指,捻起她小巧的小巴,在觸到她冰涼而細膩的肌膚剎那,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繃緊了聲線,“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我。”鬱桐怔怔的看着這個男人,沙啞的嗓音一開啓,眼中隱忍的淚水,就這樣跌落,那一滴淚,恰巧滴進他的手心。
她的脆弱,他視而不見,咄咄逼人,“嗯?”
“求你,救我。”鬱桐從他的瞳孔之中看見脆弱的自己,同時,也將他的無情收於眼底,猛地閉上雙眼,似乎只有這樣,假裝看不見,才能勇氣說出請求的話來。
陸湛薄脣勾一勾,“嘖嘖,堂堂宋氏千金,竟然用到求,還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鬱桐驀地睜開雙眼,朦朧之中,男人陰深的目光令她渾身一震,她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之中崩出:“你到底想怎樣?”
他頓一頓,沉着臉,沒有回答,接着,探出手,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