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兩人不歡而散,鬱桐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好,一大早起來,身旁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來到別墅的這一週時間裡,每一天早上她都是在他懷裡醒過來的,現在,她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是尋找他的身影,可身旁的枕頭和被褥都是涼的,她的心,也正一點一點的滲進微寒。
鬱桐擁着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長長的秀髮垂順而下,經過治療,她對白煙的依賴減少了,在陸湛強行制定的作息時間內,每天按時入睡和起牀,進餐,精神狀態倒是相比從前要好得多,只是今天,由於一晚上睡眠質量不佳,再加上服用藥物的原因,臉色有幾分蒼白。
窗外,就是那一望無際的大海,參天大樹就在眼前,海風溫柔的吹拂,樹葉跟着起舞,海的盡頭,朝陽慢慢的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漸漸天光大亮。
鬱桐靜靜的凝視窗外令人移不開眼的自然美景,一邊凝神思考着昨晚的事,想必陸湛的爺爺一定傷得不輕,否則陸湛也不會情緒起伏波動這麼大,而他又是這般在乎這一位親人,心裡肯定也是着急的。
只是她不小心提到了這個話題,就勾起了他傷心的事,想來,也是自己犯下的錯,提什麼不好,偏就扯到這上面來了。
她低低嘆息一聲,披上一件外衣起身去了廚房,傭人正在忙碌着早餐,見到她下來,恭敬的招呼了一聲。
“鬱小姐,今天起得這麼早?”
鬱桐微微一笑,“阿姨,你忙你的吧,這裡我來就好了。”
“這?”傭人聽她這麼一說,極意外的,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可是來伺候人的,總不能讓主人自己動手做早餐吧?
“我今天,想親自動手給陸先生準備早餐。”鬱桐輕聲的解釋了一句,話說完,臉頰就忍不住飄紅。這一頓早餐就當是彌補昨晚的言語過錯吧。
“哦,那好,有什麼事您就喊我吧。”傭人連連答應,笑容堆了滿臉,她不是沒有感覺到陸湛和鬱桐之間有些彆扭的關係,既然今天鬱桐主動開口,就說明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令她亦感覺到欣慰和喜悅。
鬱桐開始動手準備早餐,對於陸湛的飲食習慣她多少是知曉一些的,每天早上必然是要一杯現煮的香濃咖啡。
端着冒着熱氣與散發陣陣香氣的咖啡,她來到位於別墅二樓的書房門前,剛要擡手敲門,卻被裡面陸湛講電話的聲音制止了。
“怎麼會提前入院的?預產期不是在下週嗎?現在情況怎麼樣?”陸湛對着電話那一頭的秘書說道,沉穩有力的嗓音帶着絲絲真摯的關切。
陸湛在認真聽着對方的彙報,聽完之後,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很快便下了決定,醇厚的嗓音有着一貫的威嚴之氣,“我會今天趕回去。”
他說完,電話無聲的掛斷了。
陸湛雙手撐在書桌上,背對着書房的門,他鷹眸只是靜靜注視着窗外的景色,久久沒有動作,無法窺探他在想些什麼。
透過虛掩的房門,鬱桐靜靜的站在那裡,她看着裡面那一個偉岸的背影,這個男人猶如雄鷹一般,有着令人不容忽視的威懾力。
這個時刻令人心生畏懼的男人,此刻因爲一個電話,想必已經爲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妻子和孩子擔憂不已吧。
鬱桐低頭看着手上只剩下餘溫的咖啡,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她眸中的光,漸漸黯淡,沒有再逗留,原路折返,她的腳步聲極輕,幾乎不可聞,她纖瘦的背影,透着深深的落寞與孤寂。
回到廚房裡,將咖啡盡數倒掉,還有做好的早餐,也一併仍進了垃圾桶裡,做好這一切,鬱桐便喊了傭人回來,重新準備早餐,而她自己,則回到臥室裡,開始收拾行李。
醫生按時過來給鬱桐注射治療,恰巧今天是療程的結束日期,交待了相關的事宜後,陸湛與醫生一道離開。
不多時,傭人上來通知鬱桐要出發前往機場,鬱桐怔然,陸湛似乎連對她說一句話都感覺廢事,又或者,對於她,根本就沒有必要作出解釋,來,或者回去,都由他掌控。
不知是因爲秘書的那一通電話,抑或是還在計較
着昨晚兩人的不歡而散,從別墅到飛機上,直到飛機起飛,兩個人都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並肩坐着的兩個人,一個在忙碌的審閱着手中的文件,一個則撐着下巴觀看舷窗外的景色,不發一言。
機艙的空氣都跟着有些凝重起來。
等到陸湛終於將視線從文件中移開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這份過於寧靜的異樣,他偏過頭看了一眼,鬱桐此刻正閉上了雙眼安靜躺在座椅中,那樣子似乎是睡着了。
舷窗外,陽光穿透白色的雲朵,投射到這個女人瓷白的臉頰上,她的肌膚晶瑩剔透,沒有用任何人工的化妝品修飾,自然而然的天生麗質,再配上她此刻這般安睡的模樣,簡直如同童話世界裡的睡美人,美得如詩如畫。
陸湛的眸光幽幽劃過一抹黯色,本不想打擾她,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將她幾許凌亂的秀髮捋到耳後,指尖順着垂順的髮絲,最後停留在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上。
鬱桐的心一緊,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早在剛剛陸湛偏過頭來之時,他目光所帶來的壓迫感,她就已經再也沒有辦法靜下心來了,隨着帶着他體溫的手碰上她的頭髮時,她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想幹什麼?
鬱桐霍的睜開雙眼,一雙明亮的眸子裡有着不同尋常的平靜,平靜的底下隱約的壓抑着些什麼,靜靜的對上他的那一雙銳利幽深的眼瞳,“有事嗎?”語氣很淡,疏離的就像彼此只是陌生人一般。
“剛剛醫生交待的話都記住了嗎?”陸湛微眯起狹長的眸,暗暗打量她片刻,突兀的問道。
爲鬱桐治療的醫生交待她要按時複診,並且不得再服用白煙,當時陸湛就發覺鬱桐有些心不在焉的狀態,這會再瞧着她如此奇怪的態度,他敢肯定,她沒有記下醫生的囑咐。
鬱桐心跳猛地震了一下,她當時受到那一通電話的影響,根本沒有心情仔細去聽醫生的話,只隨意的就應付過去了,不料,到了最後,竟沒能瞞過這個男人的眼睛。
他不是記掛着他的妻子安危嗎?那現在擺出這樣一幅狀似關心的模樣,是要做戲給誰看?
“這是我的事,就不勞陸先生你多費心了。”她避開他的目光,出口的語氣似有幾分堵氣的成分。
“鬱桐,你最好別惹我。”男人的眉目迅速斂起,透着肅殺的凌厲。
鬱桐哼笑,拾起目光,絲毫沒有懼意的回他的話,“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這麼快死的,至少,在你玩膩之前,對於陸先生說過的話,我一直都銘記在心的。”
鬱桐的話徹底激怒了陸湛,他墨色的眸中突地醞釀起一股風暴,大手一翻,猛地扣住了她小巧的下鍔,鬱桐疼得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卻還是倔強的咬住脣,一聲不吭,不肯示弱。
“該死的女人,你這是在找死。”
話落,陸湛猛地銜住了她的脣,力道同樣的深重,堅硬的牙齒碰撞,她柔軟的脣被咬出了血,腥甜的血腥味迅速在兩人的脣齒間擴散,蔓延。
“你放開我。”鬱桐一陣吃痛,舉起手拼命捶打着他堅硬的胸膛,男人結實的胸肌震得她柔軟的手骨一陣生疼。
毫無預兆的,下一秒,她身上絲質的襯衫被無情大手一把撕裂,珍珠鈕釦崩裂,四分五裂的掉落在了地毯上。
“你這個瘋子,你快停下來。”鬱桐驚呼一聲,現在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有多危險,這裡可是飛機上,但他竟然無所顧忌。
雖然他們所處的位置是貴賓艙,空間相對私密,但始終是沒有強制的隔離,空姐人員隨時都有可能會進來的,要是讓外人看到這幅場景,她是死的心都有了。
陸湛哪會聽,他根本也不會管現在是在哪裡,這個女人有膽惹他,就該想到後果的。
他幾乎要將她的身體揉碎,他的手蛇般在她身體上作惡,他的脣啃咬着她細嫩的頸上的大動脈,似乎真的是想要了她的命。
“陸湛,不要,不要這樣。”女人的聲音終於軟了下去,含着哭腔的嗓音帶着令人憐惜的力量。
“還要不要跟我倔?”他咄咄逼人,不肯輕易放過她。
鬱桐眼中隱忍
的淚終於被他逼得滑落,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雙手死死揪住他的襯衫,整個人緊緊伏在他懷裡拼命的搖頭,她是真的被嚇壞了。
女人的淚水沾溼了他的衣衫,一點一點澆息了男人胸口處的火焰,陸湛眉間的凜冽逐漸在減退。
他將她擁進懷裡,爲她披上自己的西服外套,未等陸湛有下一步的動作,這一次鬱桐已主動圈上他的腰,抱牢他,柔順的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呼吸間盡是那熟悉的男性氣息,她的心在隱隱作痛。
陸湛低頭看着懷中的女人,舉在半空中想要回抱她的手,中途放下了,任由着她摟着自己,而他的目光始終注視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趟旅程,彼此的氣息始終相伴,兩兩無言。
……
飛機徐徐降落在A市機場,陸湛和鬱桐兩人從甬通走出,機場外已經有車子等候着。
“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鬱桐在車前停下了腳步,並沒有打算上車,她知道他要趕去醫院,而她並不想同他一道。
“你身上有錢?還是有電話?”陸湛不帶感情的說了一句。
鬱桐一愣,這纔想起自己身上身無分文,而電話也落在公寓裡了。
陸湛不再多說,徑直上了車後座,一旁司機還在恭着身子,耐心等候鬱桐上去。
鬱桐頓覺尷尬,不得已只好坐上了車子。
豪華的商務車行駛在A市寬廣的高速路上,一路疾馳,車窗外的燈光匯成一片旖旎的光海,夜色很美。
“我想先去醫院看看媽媽。”兩人靜默片刻,鬱桐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些天在海邊的別墅呆着,一直心心念念着的是自己媽媽的病情,公司的情況她通過網絡跟小鄭有過交流,清楚公司有柯林看着,沒有發生任何問題。
本來她是打算先回家換套衣服的,但這一來一回的太耽誤時間了,況且這個時間點,柯林應該也還在忙的,既然不會碰見,索性也就這樣過去了。
“那正好,倩怡也住在你母親的那家醫院,順路了。”陸湛淡淡一笑,便是允許了她的要求了。
鬱桐喉頭一陣酸澀涌上,垂下了眸子,沒再多言。
不多時車子到達醫院,一路行駛進地下停車場。
剛一停穩,鬱桐就迫不及待的要推開車門下車,連招呼都沒和陸湛打一聲,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彷彿身後的他是洪水猛獸。
陸湛深目看着她的舉動,抿了抿薄脣,這個時候,一側車門被人從外打了開來,餘謙拎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坐進了車後座。
“陸先生。”餘謙遞上手中的電腦,“這是網上最新的圖片新聞。”
電腦上顯示的是剛剛陸湛和鬱桐牽手出機場的畫面,圖片清晰,每一個角度的抓拍都有,但並沒有附上特別的標題,可即使如此,僅僅是公開照片,就已經足以構成頭條新聞了。
“誰發的?”陸湛捏了捏疲倦的眉心,仰靠在椅背上。
“對方啓用截停追蹤,技術部門還在追查。”不能爲老闆解憂,餘謙深感自己失職,低低的語氣透着愧疚。
陸湛自喉嚨深處逸出一陣輕笑,讚賞之中透着輕蔑和不屑,“這速度可夠快的。”
他閉上了眼睛,休息片刻,再睜開眼時,一雙黑色的眸異常的清亮銳利,他拍拍餘謙的肩,意思便是讓他不用太過自責。
“讓他們不用查了,有心之人而爲之,況且對方一早已經做足了準備,再查也是白費功夫,照片現在已經登了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隨他去吧。”
“陸先生?”餘謙頗有幾分訝異,這樣一來,事情怕是會掀起一陣巨浪,尤其是歐家那邊,還有歐倩怡的生母,怕是會鬧到雞犬不寧的。
“給我派些人看好她。”這個她不需要明說,餘謙已意會過來,這個她當然是宋氏的總經理,照片上的女主角,鬱桐。
餘說點了點頭,躊躇片刻,又道:“陸先生,歐小姐的母親已經到病房裡了。”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上去吧。”陸湛抹了把臉,重重的舒了口氣,推開車門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