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向來公事繁重,如今爲了她,他擱下手頭上所有的工作,來到這裡。
保密行蹤,與這個女人一道,消失在公衆的視野。
只有他最信任的助手知道他的下落,但餘謙以爲大老闆是來和美人度假的,完全不知道他們在這麼浪漫之地經歷着非人的折磨。
天氣漸漸暖和,這個女人的身體也在慢慢恢復,經過將近一週的治療,她煙癮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是好跡象,不過,在接受治療的同時,她的身體跟着極速消瘦,身上也多出許多在反抗之中生出的大小傷痕。
她沒有辦法自行護理,就連洗澡都得要人侍候,陸湛自然不會假手他人,就算傭人是個女人,他也不願意被人窺伺,只不過,鬱桐似乎並不領這份情。
陸湛將她安置在浴缸一側,動手脫去身上的衣物,不着寸縷的身體展現在他眼前,依舊白皙的肌膚,卻被散佈各處的傷痕覆蓋,觸目驚心。
正準備將換下來的衣服放置在衣物籃裡,身後傳來一聲厲喝。
“滾出去。”
鬱桐的反應有幾分遲鈍,因着藥物與特殊物質在體內的抗爭,她的大腦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到恢復一些意識,就發現自己的衣物正拎在眼前男人的手中。
她尖叫着要讓他滾,這還不夠,隨手一抓,不管是什麼東西,就往他身上丟,失去心智一般。
這一週陸湛已經習慣這個女人情緒的喜怒無常,他明白她並不好過,所以他保持緘默,她丟過來的障礙物,都被他輕鬆躲過。
“等你洗完澡我就會走。”他突然之間好脾氣到讓人不敢相信。
他走近她,浴缸裡已經放好溫度適宜的水,他將毛巾浸過水,擰乾,擦拭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她一把扯過毛巾,甩了出去,毛巾被拋至浴室門口,“我讓你現在滾,你是聾子嗎?不要你在這裡假好心。”
陸湛望一眼空空的手心,眼中的墨色越發深邃,拳頭慢慢收攏。
“怎麼?想打我?你打啊,最好直接把我打死。”鬱桐看了他的拳頭一眼,完全豁出去跟他叫板。
他倏地發力扣住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額上青筋一突一突的暴跳,“你以爲我讓你戒那玩意是對你好麼?我是不想讓你這麼痛快的死,我都還沒玩膩,怎麼捨得讓你死,懂嗎?”
鬱桐的心狠狠被刺了一下,一聲痛苦的嗚咽就要衝出喉嚨,她死命咬牙忍住,只拿紅紅的一雙眼睛瞪着他。
“你這個變態!你會下地獄的。”她的臉被他捏得幾欲變形,隱忍着痛楚,每一個音節都透着咬牙切齒的恨意。
“下地獄是嗎?很好,我會記着將你一道帶去。”
他一把拽過她,俯身,不留情面的堵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嘴裡還殘存着藥物清苦的味道,現在,一併踱進他的口腔之中,要讓味蕾同甘共苦。
鬱桐自然不肯,幾欲掙扎,扯着他的襯衣,要拉開他,躲着那會讓自己失魂的男人的脣,絕不讓他碰自己半分。
“你這
個瘋子,別碰我。”
兩人來到這裡之後,鬱桐大部分時間用來接受治療,至多是晚上相擁而眠,並沒有做過任何越矩的事情,況且,她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不過,這並不代表陸湛沒有這個需要,現在,他就這輕輕一碰她,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陸湛的呼吸加重,全身的血液在疼痛的流動。
他灼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除了我以外,碰你的男人我都不會放過,聽清楚了嗎?”
她冷冷一嗤,“你講這樣的話,不覺得可笑,你的妻子呢?你置她於何地?”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他竟理直氣壯的反駁。
鬱桐被氣得再無話可說,她能說什麼?再說下去,就真的變成是自己在向他討名分了,可如今的他們,還需要嗎?
“記清楚我的話了嗎?”他逼她服從,不改操控一切的本質。
“陸湛,要到什麼時候?”她頓一頓,吸了一口氣,“要到時候你才肯放過我?我們這樣的關係,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這個男人眼中的騰起光,幾欲要奪人心魂,截裁如大硬石塑像的面容書寫着倨傲的本質,透露着慍怒。
他的聲音卻依舊醇厚悅耳,“結束?遊戲纔剛剛開始而已,寶貝。”
話落,他不再給她機會開口,不再看她絕望的面容,傾身再一次吻住了她的脣,侵佔她所有的氣息。
他將她的身體圈在懷裡,抱着她一同跨進溫熱的浴池裡,細密的水流滑過他們的肌膚,流淌而出。
手托住她的後頸,深吻入喉,開始的動作急切蠻橫,卻在觸到她的柔軟之時,吻,變得萬般柔情起來。
她熟悉他身體的反應,她以爲他會不顧她身體的狀況繼續下去,但至始至終,他只是停留在吻裡,呵護地,耐心地,一一吻過她身上每一寸傷口。
動作那樣輕,那樣柔,比任何一種藥膏都來得奇妙,一點一點的撫慰着她的痛楚。
她滾燙的淚滴落,他感覺到她的輕泣,一愣,擡起頭來,拿額頭相抵,看着她嫣紅破碎的脣,眸光深深。
“我的身體真的能好嗎?”她停止哭泣,突兀的問他,帶着濃重的鼻音。
“能。”聲音亦是溫柔的。
剎那,她哭得更兇,淚珠成串成串的滾落,他永遠不會明白,他纔是佔據她體內的毒,一成癮便無可救藥。
這一幢別墅的頂層,建造成一個空中的小花園,頭頂有透明藍的鵬架,地磚鋪設的顏色和圖案都異常漂亮生動,種植各色花草,春天的尾巴還在,鮮花開得燦爛,花香瀰漫。
星空下,花香中,兩個人相擁而座,陸湛自身後擁抱着她,靜默無言。
這樣的柔情繾綣,靜靜蠱惑着人的心。
“我似乎沒有聽你提起過,你在這裡還有一幢別墅。”鬱桐望着遠處的大海,問他。
陸湛則凝視着她安靜的側顏,沉靜的眸光中,倏地劃過一抹淺淺的傷痛。
“在我獲得大學第一筆獎學金的時候,我爺爺買下了
這裡,作爲禮物贈送給我,當然,這幢別墅是後來纔有的。”
陸湛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最敬重的人。
鬱桐則回想起第一次見陸爺爺的情景,其實隔着現在,也並不是很遠的事,大概就在她與陸湛分手前的那一段時間裡吧。
陸爺爺長年居住在海外,那一次難得回國,陸湛便將她帶回家裡吃飯,陸爺爺一頭髮絲銀白,但精神矍鑠,中氣極足,眉宇之間透着令人敬畏的氣度。
不過,他的話並不多,鬱桐那個時候在想,或許是他並不怎麼喜歡自己吧,而且,在那一頓晚餐裡那個老人幾乎都沒有展露過笑容。
鬱桐知道陸湛與他爺爺感情深厚,所以晚餐結束後她也沒有將心裡的疑惑說出來,只是小心的藏在心底裡。
她轉過身,看着他,輕聲的問:“陸爺爺,身體好嗎?”
“他……”
“怎麼了?是生病了嗎?”鬱桐極少有的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脫口就追問了起來。
陸湛緊緊蹙着眉頭,過了許久,才艱難的開口:“他,出了車禍。”
“車禍?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很不好。”
“別擔心,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鬱桐心疼的捧住他的臉,柔聲安慰着他。
她眸中真摯的情感狠狠撞擊着他的心臟,令他動容,但被壓制在心底深處的恨意又緊緊攫住他,兩種複雜滿溢的情感要將他撕裂。
“陸湛,你別這樣,陸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陸湛聞言驀地放開了她,起身走至欄杆前,極目眺望着深藍的大海,遠處湛黑的天幕,留給她一個冷漠孤傲的背影。
海風吹亂了他的發,迷濛着他的一雙眼,他感到絲絲的迷惘,他捫心自問,是否做錯了?一時之間,他似乎找不到答案。
一雙柔軟的手纏上了他的腰,一具溫暖的身體貼在他的後背。
夜色下,不知是他先轉過身,亦或是她先吻住了他的脣,等到他回過神來,他的懷裡有她,她甜蜜的脣在他的脣上,一點一點的輕啄。
他的雙手垂在身側,沒有擁抱她,沒有迴應她,只有肩背略顯僵硬。
鬱桐停下了動作,貼着他的脣,微仰頭,對上他那雙如子夜般耀眼的黑瞳。
“對不起。”她在他的脣上輕輕的說,一雙漆黑的眼睛裡盛滿歉意。
她內疚自己提起令他傷心的事。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陸湛的心口在震顫,他想要擁抱她,願望強烈,但他只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望着她。
“提到你爺爺,我明白我過界了,所以,我道歉。”他已是有妻子的人,而她只是一個陌生人,沒有資格去關心他的家人。
陸湛的臉色猛地一沉,似是而非的勾勾脣角,一把將她推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鬱桐腳下趔趄,險些就要摔倒,她下意識要開口喊他的名字,卻頹然失了勇氣,只是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