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無期當鋪中的那個“當”字也變的是清晰尤可見。
除了無期當鋪發生了悄然無聲的變化,寶器街與千金街相交的一條寬闊街口上也悄然多了個兜售玄器的中年小販。
小販長着尖嘴八字鬍,一套黑袍着身,一張四方黑布鋪地,便是鋪子。
別看這突然出現的小販長了一副極不討喜的奸商模樣,但鋪子之上兜售的玄器卻都是頂好的物件。
一件三足青褐鼎,一件寒光爍爍的矛頭,一件看不出品階的紫銅色箭匣子。
只不過那個看着面**詐的器物主人,是不是的小心捧起輕哈一口氣的呵護模樣,就知道,那方箭匣子定是件比前兩件更加珍惜的玄器。
東西看上去倒像是好東西,只是這價格忒貴,有這錢還不如去那一枚紫玄晶購得的地圖之上所標示的三閣一鋪子購買同等價位的玄器。
畢竟是大鋪子,總歸有所保障的,至於價格,可能還要稍貴些許,但這可是大鋪子。
誰知道,這個黑袍奸商賣的玄器有沒有問題,兩人撕殺,一件上乘的趁手玄器有時便是決定生死的保障。
而且黑袍中年男子所賣玄器的來源,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殺人越貨,皆爲修行,大道坦坦,風雲莫測嘛。
今天是黑袍男子在兜售他人玄器,指不定不久後就是他人在街口兜售黑袍男子的器物。
器物還是那個器物,至於這掌櫃修士,肯定是拳頭更大,活到最後的那個。
冠山城主幹道上,黑袍男子白殤獨自緩步。
白殤的面龐稍稍的有些變化。
眉心處的一道淺淺白痕尤爲的顯著。
細觀下去,面部之上的剛毅線條居然與魔域空間之內那個供奉着怪異木像的小廟之中供奉的那個木像有些奇異般的相似。
白殤雙手擡起,取下了蓋在頭頂之上的黑色帽檐。
看着眼前的人間慘劇面容之上還有些,微微興奮。
尤其當白殤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淺露的那一抹微笑就更加的同那小廟神像相像幾分。
白殤止步,站在了這條主幹道的十字路口之上。
向前,便是冠山城唯一談得上氣派的建築物,城主府。
向左便是權貴富商雲集的富貴區,只是現如今的冠山城哪裡還有貧窮與富貴之分?
就算是曾經威武異常,自以爲天高皇帝遠,御令在而不用授,隱隱有小朝廷之稱的城主府都是死寂一片。
摘下帽檐的白殤,朝着路口右邊走去。
路口右側,有着一棟稍遜於城主府的建築物,帝廟,供奉之人便是大玄王朝的十全先帝。
帝廟是個兩進的院落,前廳後院組成。
前廳供奉的便是大玄王朝逝去的玄帝爺。
大玄先帝好武,所以供奉先帝的金身泥塑,是一個覆甲像。
頭頂金盔,雙肩綴獸王半顱首,腳踏龍鱗祥雲靴,身後殷紅披肩,雙眸炯炯,目視遠眺。
唯一美中不足的,先帝爺的金身泥塑像有着微微的駢腹。
倒不是塑像的匠人手藝不高或者故意爲此,而是整個大玄王朝的先帝廟中所供奉的帝像皆是如此模樣。
這樣式可是出自那座威武帝都之中的皇城金鑾殿。
是經過先帝爺掌眼披紅後,由四方的官家郵官快馬加鞭後,發放至各州各郡縣,和各鄉里的官家樣式。
正統官家圖。
但凡供奉私鑄先帝像,不問緣由,皆歸淫祠。
不過這種看着“有瑕疵”的十全先帝像反而在民間是更加的受歡迎一些。
因爲更加的顯得親近一些。
死在十全先帝廟的百姓反而更加的多上一些,因爲那些百姓相信先帝廟是有先帝爺神力庇佑的。
確實如此,死於十全帝廟前的屍體並未出現一如它處那般的腐爛惡臭,就只是,死了。
不過就連死於先帝廟前的百姓也有區別,離帝廟越近的衣着樣式越是富麗華貴。
前門大開,白殤緩步而行。
廟不大,儘管前廳已經佔據了整個廟宇將近三分之二的面積。
廟廳有些簡陋,青石鋪就,就採自於不遠處的冠軍山。
關於這冠軍山還有個尤爲上得了檯面的歷史故事。
因爲先帝爺第二次伐夷曾經途徑冠軍山,只是當時的冠軍山還不叫冠軍山,因形似當地特有的一種三趾雞,名喚雞趾山。
當時的先帝正值三十郎當歲,意氣風發。
途經此山時,覺的三峰而立頗像冠軍頂,遂金口玉言道:此山應名冠軍山。
當時的本地縣令聽聞此聲,差點是高興的昏厥過去。
水漲船高,水漲船高啊!
不敢奢求入的了先帝眼,但多少也能印上些許印象。
白殤繞過近人高的銅製雙耳三足香爐鼎。
鼎中嬰兒手臂般粗細的香柱不知燃了多久,仍是猶有未淨。
嫋嫋的白煙直衝天際。
鼎爐後便是三米餘高的先帝像。
白殤微微仰首,直視泥塑金身像。
右手擡起,五指緩而逆握成拳。
泥塑金身像之中猛然竄出一團淡金色虛團。
虛團頗具靈性,朝着相反方向逃串,不過顯然無用。
白殤張嘴,一口吞下那方虛團,面龐之上的五官卻像是吃了什麼極爲難吃之物一般的凝結。
一個渾身籠罩於黑袍下的瘦高修士陡然出現於白殤身後左側。
有所猶豫,有所遲疑。
白殤喉結上下鼓動,像是嚥下了什麼。
這才得空道:“說吧,怎麼了?”
瘦高修士仍是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硬着頭皮道:“少主,怎麼做離天宗會不會......”
白殤邪魅一聲道:“現在就算是你把這大玄王朝禍弄個底朝天,離天宗的上三境也沒閒功夫管這攤子事了,玄聖納,還真的被那傢伙給謀劃成功了。”
當然不可能是弄個底朝天,不然這些個魔宗修士也不會偷偷摸摸來着偏遠山地開始謀劃。
而且就算是上三境修士又該如何?他白殤可已經不是那個白殤。
先帝金身像開始由頭頂出現裂痕,而後蔓及全身。
白殤摩挲着右手中的一枚木牌,雙眸仍舊凝視着處於破碎邊緣的泥塑像。
黑袍奸商的面龐之上堆滿了笑容,鋪子上終於迎來了第一位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