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真的不求一求我嗎?”嚴珂淡笑着看向拓跋烈和姬清兩人,幽暗冰冷的黑眸之中是顯而易見的戲謔和得意,“身爲天玄一族後人,雖然精通陣法一道,卻也有人力不能抵禦的時候。一般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爲了保全性命,我們總會有一些獨門的秘法……就不知道兩位想不想知道了。”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姬清皺眉瞪向嚴珂,清澈黑亮的杏眸之中滿是惱意,“你若是想幫自然會幫,若是不幫……以你這樣的性子,你覺得就算我開口求你,你真的會伸出援手嗎?”
嚴珂和拓跋連雲有着顯著的不同,拓跋連雲玩世不恭但是卻心存善意,而嚴珂……冰冷蕭殺得猶如地獄魔神,和拓跋烈的沉靜冷漠不同,他身上的冷意是發自骨髓的,是因爲他的心中沒有正邪之分而導致的。
簡而言之,嚴珂沒有是非觀念。
他冷酷又無情,行事隨心所欲、全憑心情,這世間的條條框框和倫理道德似乎都無法約束他。就算有一日他做出弒父殺兄的行爲,姬清覺得自己也不會有驚訝。
“是嗎?”嚴珂邪肆挑眉,“那你覺得我是想幫你,還是不想幫你呢?”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幫我,但我知道不論我說出一個什麼樣的猜測,你都不會承認,並且會告訴我你的想法和我的猜測背道而馳。”姬清說道。
總之,他就不會讓她如願。
“原來我在你的眼中,竟然是這麼一個壞透了的人。”嚴珂輕輕一笑,“既然這樣,那我不妨將話說得明白透徹一點。我的確有辦法讓你平安度過止水陣,但是會對我造成不小的傷害……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唯一能讓我好過一點的便是心情。”
“那你想要如何?”姬清問道。
她直覺接下來嚴珂說的話,她並不會很想聽。但是,如果他真的有辦法,她總得聽一聽試試看。
“這個方法很簡單,你不用太緊張,放輕鬆一點。事實上……”嚴珂目光看向沉默站在一側的拓跋烈,語氣閒閒的透着一股冷意,冷目含笑,“只要他開口求我,我一定會答應。”
要拓跋烈開口求他?
姬清氣極反笑,“你休想!”
從前世到今生,她一直都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她就算再怎麼心性倔強驕傲,也不會硬碰硬的在塵世之間撞得頭破血流,而是很小便懂得忍一時之氣得海闊天空的道理。
她自己不怕受委屈,因爲她知道有時候隱忍是一種必須的選擇,但是……她天生就是一個倔強又護短的脾氣,別人可以欺負她,但是絕對不能欺負她身邊的人!
嚴珂想用她來威脅拓跋烈,讓拓跋烈對他低頭?
休想!
姬清脣角微翹,杏眸冷冽,又重新敲掉道,“我不稀罕你的幫助。”
“清清……”拓跋烈卻是皺眉。
他自然知道他的小東西是什麼樣的脾氣性格,喊了她一聲之後也沒有接着開口勸阻,而是徑直看向嚴珂冷聲問道,“你很需要我對你低頭,用以挽回你那點搖搖欲墜的自尊?”
“我的自尊不勞你費心,我想看你低頭,只是因爲我開心。”
“那我……”
“停住!”姬清開口,驟然將拓跋烈的話語打斷,“我不需要你爲我求他,我纔不會如了他的意!”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想逼她,下輩子!
姬清心裡像是燒了一把火點燃了她的憤怒,話音一落,她也不等拓跋烈和嚴珂的反應便徑直朝前衝去,直直的闖進了狂風的範圍。這陣狂風是神魂攻擊凝聚而成,宛如實質的神魂攻擊幾乎一瞬間便將姬清給重重包圍起來,將她頭上的髮髻吹得凌亂無比。
姬清穿着一身淺粉色的衣衫,身形纖細柔弱,烈烈狂風一吹襯得她像是一枝嬌嫩易折的薔薇,彷彿隨時都會被狂風給吹得枝葉凋零。
“清清!”拓跋烈沉喝出聲,猛地朝前一衝卻在堪堪要進入狂風範圍的時候停住腳步。
他回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嚴珂,沉靜的黑眸再無剛纔的平靜而是變得陰雲密佈,他眼神冰冷而沉肅,用一種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嚴珂,說完了剛纔未說出口的話,“若是她有什麼不測,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當真以爲你和拓跋連雲密不可分,不能輕易除掉?”
說完這句話,拓跋烈便再無耽誤,身形如電迅疾的朝着姬清飛掠而去。
嚴珂以爲自己掌握了他的軟肋,以姬清的安危來脅迫他,可是他難道沒有鉗制嚴珂的手段?
他從未想過對嚴珂低頭,但是……他的小東西又倔強又衝動,竟然就這麼直直的衝入了狂風之中。以她現在這種狀態,正是心性不穩的時候,原本就不是一個最佳的進入陣法之中的狀態,再加上她神魂不穩,危險將會成倍增加!
一想到這裡,拓跋烈心頭不禁涌上一股怒火。
對姬清的,也是對自己的。
氣她太過倔強又衝動,氣自己沒有及時攔住她。
甫一進入陣法之中,拓跋烈便冷着一雙眼睛尋找姬清的痕跡,可是不論他如何的尋找,剛纔還只有幾米之遙的姬清卻像是一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天地之間蒼茫一片,卻始終見不到那一抹淺粉色的身影。
到底去哪裡了?
拓跋烈沒有料到會有這一處變故,原本就陰沉得幾乎滴出墨來的臉色更加的黑沉,一雙湛黑的鳳眸中也醞釀着風暴,頗有些山雨欲來的不平靜。
站在原地,嚴珂看着不遠處艱難前行的姬清,還有站在離她不遠之處焦急四顧卻完全看不到姬清身影的拓跋烈,脣邊溢開一抹淺淺的嘲諷淡笑。
止水陣遠遠不止這些玄妙,如果不是對陣法有着深刻的鑽研,很難看清楚陣法之中潛藏着的玄機,就算能進入陣法之境,擁有陣法之力也不行。
姬清不行,拓跋烈自然更是不行。
並且,也許拓跋烈和姬清兩人都弄錯了,他和拓跋連雲共用着同一具身體自然都開啓了陣法之力,但對陣法一道有着深刻鑽研的卻並不是拓跋連雲,而是他。
站在外面看了片刻,見到拓跋烈很快於緊張中平靜下來,嚴珂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拓跋烈的確是一個非常堅韌的男人,心性十分的沉穩堅定,知道現在忙亂並不能改善處境便很快的冷靜下來。
看着他現在這樣子,應該是打算儘快的將止水陣給闖過,看看能不能將陣法終止。
不過……
很顯然這個想法會落空。
止水陣這個陣法一旦進入其中,不會因爲其中一個人闖過了關卡便會停止,而是需要三個人都闖過陣法又或者徹底失敗,纔會真真正正的停下。而在陣法停止之前,他們兩人很難再碰面。
又站在原地片刻,嚴珂見到不遠處的姬清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似乎枝頭薔薇不堪承受狂風的肆掠而有些發顫,有種快要被摧毀的危機,這才邁進了狂風的範圍,按照姬清剛纔行走的軌跡一步不錯地朝着姬清走去。
不過半盞茶時間,嚴珂便走到了姬清的身邊。
只一打量,他便看出姬清現在的狀況的確並不算好。
“怎麼是你?”察覺到有人靠近,姬清先是驚喜的擡眸,卻在看到來人是嚴珂之後又冷下了臉色,“他人呢?”
她剛纔衝動的衝進了狂風之中,完全是不想讓拓跋烈因爲自己而被嚴珂折辱,但是也並沒有喪失冷靜和理智。
甫一進入狂風之中,她便努力的放空思緒,強迫自己讓心情變得平靜下來,努力的做到心如止水。因爲她在這一方面還算有些天賦心得,很快便將心境給穩住了,倒還沒有釀成什麼不好的後果,只是模樣有些狼狽,現在還有精力關心拓跋烈的安危。
“他想追上你,不過很顯然沒有追上。”嚴珂斜睨了姬清一眼,發現她額頭上已經沁出看許多的汗珠,一張俏臉也變得有些蒼白,頓時語調冷了幾分,“你有心思關心他,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免得沒折騰兩下就死在這裡了。”
“不好意思,這止水陣還弄不死我。”
“也是,最多變成一個活死人。”嚴珂冷哼一聲,“如果你很喜歡躺在牀上對外界一無所覺的感覺,你大可以期待一下,因爲你很快就會變成那個樣子。”
“就算我變成那個樣子也不需要你費心,我知道你自視甚高一點都不將止水陣放在眼裡,不過……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姬清杏眸瞪了嚴珂一眼,轉身便走。
就算她真的變成了活死人,拓跋烈也會幫她收拾嚴珂!
然而,就在姬清剛剛放完狠話轉身欲走的時候,突地一陣凌厲的劇痛在識海之中席捲而來,飛快的從識海一下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一下疼得面色蒼白,胸腹之間一陣翻涌,禁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你怎麼了?”嚴珂緊張皺眉看向姬清,眼中的陰沉之色令人心悸,轉而又想到了什麼,他頓時忍不住低罵一聲,“該死的,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