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門前。
一輛一輛的馬車接踵而至,都是過來柳府赴宴的人。
柳府管家站在門口迎客,臉上笑容滿面,熱情之中卻帶着淡淡的驕傲。
靈師大比已經在淩水國京都舉辦了四屆,這殊榮可都是柳府奪魁,才爲淩水國帶來的。
柳府在淩水國可是一個極爲超然的存在,就算在浩渺大陸上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身爲柳府的管家,他可是一直以柳府爲榮。
這一次靈師大比仍舊在淩水國京都舉辦,柳府心懷坦蕩,廣邀各國的靈師前來柳府赴宴,各國靈師也都極爲給柳府面子,不僅啓靈師過來,就連極爲身份高貴的蘊靈師都按時赴約。
看着門前紛紛而至的馬車,管家身爲柳府一員,心中也因爲柳府而充滿了驕傲。
就在這時,一輛極爲華貴的馬車在柳府門前停下。
權貴之家的馬車,一般會在馬車上懸掛着表明身份的銘牌,而這輛馬車的銘牌上刻着一個字,姬。
姬姓,又和靈師有關……
難道這馬車之中的,就是昨日將柳家的啓靈師五階的柳晉斬殺劍下,將柳家的臉面踩在腳底下,將柳府當成踏腳石而揚名的蒼炎國靈師,姬清?
沒想到柳府居然給姬清下帖子了,而這姬清還真的敢來。
又或者,難道是這姬清不忿在比試的時候被柳晉暗算,今日不請自來,想要找柳府要一個說法?
在場的人都消息靈通,雖然昨天沒有親臨現場,但各自都有辦法知道昨天的真實情況。他們可都是知道的,是柳晉先無恥的出手,蒼炎國的人才將柳晉斬殺的。
柳府是淩水國的靈師巨頭,淩水國參加靈師大比的靈師,幾乎半數都出自柳府。而姬清卻是蒼炎國唯一的一位靈師,若是這兩方掐架起來,他們不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嗎?
不管什麼情況,似乎都有一場好戲看。
看熱鬧的,自然不嫌事大。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紛紛的朝馬車看去,眼中俱都帶着好奇之意,想要看看這上面下來的是何種驚才絕豔的人物。
柳管家也朝馬車看去,卻在見到馬車銘牌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車伕從車上躍下,恭謹的讓開了身子。
赭黃色的車簾被掀開,一道玄黑色的人影彎腰從馬車之中出來。
這是一個極爲冷漠、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五官精緻冷峻,眉眼之間彷彿被無形冰霜覆蓋,高大偉岸的身形帶給人一種極爲強大的壓迫感。冷眸看了一眼四周,他周身的威勢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的,帶着一股極爲霸道的壓迫之意,讓圍觀的衆人不由覺得這初冬的溫度又下降了不少。
傳說蒼炎國的靈師姬清可是一位女子,容貌絕美,氣質清冷,這個男人定然不是姬清。而出現在姬清身邊的男人,又如此丰神俊朗,氣勢凌然的,想必也只有那一位了。
蒼炎國的修羅戰神!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又敬又畏的存在。
四國之中,蒼炎國的國力最盛。戰風國和淩水國還算好,這兩國雖然沒有蒼炎國那麼廣袤,但好歹國泰民安。而蠻國是遊牧國家,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生活着。好的年景也過得不錯,若是碰到一個天災人禍,水草枯竭,滿地枯黃,那便就是大災難,只能往別國去掠奪。
蠻國和蒼炎國接壤,攻打蒼炎國是最好的選擇,又方便又快捷,搶完就走,沒有絲毫負擔。若是能掠奪一次,起碼能保證不被餓死。
上千百年來蠻國都是如此做的,蒼炎國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可是,偏偏現在蒼炎國卻有了一個修羅戰神!
一次打不服,兩次打不服,三次四次過後,蠻國人再想攻打蒼炎國便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了。
搶不過,爲了生計又不得不想辦法,蠻國便和蒼炎國商議着開商路。放棄了很多利益,貿易互市之後,蠻國的情況好了很多。只不過這種好轉,卻讓血脈之中洶涌着好戰分子、驍勇善戰的蠻國人覺得憋屈不已。
護送着蠻國靈師金益決過來的是蠻國的一位將領,姓齊名翼,他麾下的齊家軍可謂是虎狼之師,百戰百勝,可是碰到拓跋烈率領的赤焰軍,卻吃了好幾次大虧。
當腰粗臂圓的齊翼看到拓跋烈的時候,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個死對頭的身份。
下意識的,齊翼的眉頭皺起,眼中露出一絲敬畏之色,臉色明顯變得難看起來。
“齊將軍,你也認識那人?”發現了他的異樣,金益決有些不解問道。
“不止是認識,還有仇!”齊翼有些憤憤的說道,“我就沒打贏過那傢伙!”
金益決,“……”
他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蠻國的人認識拓跋烈的身份,其他幾國的人也並不陌生。
可是,當他們見到拓跋烈躍下馬車,朝着馬車上伸出手,儼然一副將自己當成侍衛的模樣,頓時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難道堂堂的修羅戰神,蒼炎國的二皇子,真的成爲了蒼炎國那位女性靈師的裙下之臣,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這蒼炎國的靈師究竟是靈師還是巫師,又或者,難道是懂得魅惑之術?不然,她是怎麼將修羅戰神那顆冷硬得猶如頑石的心捂熱的?
這麼想着,頓時衆人的眼神更加好奇起來,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馬車的車簾。
一隻手,掀開了車簾。
白皙纖細、光滑如玉的素手宛如玉雕,那潤澤的顏色像是從水中伸出來的一朵清荷,白得那麼的乾淨,叫人不禁期待這隻手的主人,究竟是什麼風光霽月的人物。
終於,當姬清完全的鑽出馬車的時候,衆人眼中的神情變得更加複雜了起來。
美人如玉,卻是一塊並不溫潤,反而顯出幾分凌冽之意的墨玉。
清冷生輝,令人無法生出褻瀆之意。
當她安安靜靜站立在馬車之上,彷彿世間的一切喧囂的都變得無聲。
在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閉上了嘴,甚至下意識的將呼吸放緩,彷彿生怕驚動了這個身着黑裳的女人。他們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能將玄黑色的衣服穿得那麼純粹好看。
除了身上的黑裳令人驚豔,她最先讓人注意到是,便是那一雙眼尾略微有些上挑的杏眸。清澈的杏眸清媚之中帶着幾分冷冽,乾淨清冷的眸光看來時,氣溫彷彿從初冬一下變成了深冬。
這樣一個女人,就是蒼炎國的靈師嗎?
衆人都覺得出乎意料,可再一細想,他們又覺得她就應該是這樣的。
“手給我。”見到姬清出來,拓跋烈開口說道。
“好。”姬清微微一笑,將手交道拓跋烈的手中。
今日他陪着她來,成全了她的任性,她又何必遮遮掩掩、瞻前顧後?
拓跋烈將姬清抱下馬車,心中暗暗後悔。
早知道,他便不准她穿這一套黑裳了!雖然她這身衣服和他很是相稱,但是卻太過吸引人了一些,那些粘在她身上的目光,更讓他分外的不喜!
厲眸之中暗含警告,拓跋烈掃視了一圈,這凌厲的眼神鋒芒畢露猶如出鞘的寶劍,讓看姬清看的發愣的衆人通通回了魂,各自尷尬的掩飾着。
等到拓跋烈和姬清進入柳府,柳府門前詭異的安靜這才又恢復了熱鬧。
進入柳府的大門,跟在引路的婢女身後,姬清不徐不疾的走着,雖然神情之中並沒有異樣,可是心中的情緒卻不停翻涌着,就像是不再平靜的海面。
繞過迴廊,走過鵝卵石鋪就的小路。
姬清很熟悉這條路,她甚至知道,婢女引着他們前去的地方,應該就是柳府最爲得意的一處所在。
每逢柳府要宴請客人,不是在柳府的梅林,便是在……
“姬靈師,拓跋將軍,前方的水榭就是今日宴席之處,請兩位入席就坐。”婢女柔和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姬清的思緒,“奴婢紅菊,兩位若是有什麼事情,請儘管吩咐奴婢。”
“好,退下吧。”姬清淡淡說道。
她擡眸朝着前方看去,面前一片澄澈猶如鏡面的湖水映入眼簾。
湖中心有一座極寬大的雙層水榭,水榭的底部支撐的柱子是用特製的材質所制,不懼湖水的侵蝕,因此水榭的最下端離水面十分的近,乍一看去彷彿漂浮在水上一般,十分的奇特難得。
她猜的沒有錯,此次柳府宴請的客人衆多,自然會選擇有兩層的浩淼閣。
浩淼閣在湖心,長長的木橋從岸邊一直延伸到閣樓之中,只要踏上木橋便能進入其中。
然而,姬清卻並沒有朝前走。
她停在原地,貝齒不自覺緊咬着下脣,嬌俏白皙的臉上煞白一片,垂在身側的手在微微的發抖,刻意掩飾好的情緒就像是快要決堤的洪水,幾乎已經難以自控。
她直直的看向前方,眼中閃過一絲強忍也忍不下去的痛色,竟然有些膽怯得邁不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