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已經沒有空桌了,剛進來的幾桌客人都在點茶,似乎感覺到書生無所適從,戴烏氈帽的客人主動拿起了包裹騰了個位置,書生看見急忙過去坐下不斷說:“謝謝,謝謝。”不用說朱武,就是茶博士一邊服侍着,一邊心裡也在嘀咕,生意從來沒這麼好過,今天來的客人也太奇怪了。
白髮富商品了一杯後朝朱武笑着說:“聽老闆說到山中野茶,不僅動了心思,想進來嘗一嘗,果然口福不淺,這茶定是深山密林叢中所產,聞起來香氣悠遠,野氣十足,一杯入喉如沐春風,香氣清高持久,滋味甘甜醇厚。若是在東京,必定能成宮廷貢品,官家常用之茶,可惜了,可惜了,只有老夫有此口福。”
朱武謙虛地說:“多謝客官謬讚,此等野茶是上天所賜,能保溫飽即可,豈能再起貪婪之心,想黃粱美夢之事。客官果然是識茶之人,今日小可受教了,如果客官喜歡,小可倉庫裡還有一些,可以讓給客官。”富商明白地笑笑,讓朱武稱了五斤帶上,示意一直在身後站着的兩名保鏢一起坐下。
戴烏氈帽的客人爲書生要了一盞毛峰,告訴茶博士掛自己賬上,書生一個勁地謝謝;等茶上來用盞蓋撥開茶葉,書生急促地吹了幾口,就喝了起來。一屋子的人暗笑,真是人窮志短,縱使讀盡聖賢書也沒有用處;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騙騙
人而已。胡人和瞎子要了便宜的大麥茶和鍋盔,狼吐虎咽地吃喝起來。
一時間,茶坊裡熱氣騰騰,湯琮和魯智深都想起那瞎子可能是江湖上傳聞的一個人物白杖瞽叟邵浮翼,彼此暗示一眼,靜等下面故事。一盞茶功夫過去,茶博士給各桌續茶,朱武則轉着桌子說些野史典故,轉到門口時,瞎子示意他停住說:“老闆不要說笑話了,邵某現在想聽聽五臺山清涼寺智深大師說些故事解悶。”
魯智深早有準備,嘿嘿一笑說:“不知道你這個瞎子要灑家說些什麼故事,恐怕你不知道,灑家佛經之類一概不懂,超度人只有手中的這柄禪杖。”瞎子聽了,冷冷地站了起來說:“出家人也自稱灑家,看來我邵浮翼在你們五臺派眼裡也就是個瞎子,聽說大師原本是軍中猛將,在東京擂臺上連挫高手,邵某今天想領教領教。”
“你們恐怕不知,清涼寺幾天前傳下碟文,說魯智深酒後失德夜闖虎咆寺,已將他逐出山門。智深大師現在自稱灑家也沒什麼不可,又和湯老闆同行,想必是準備去投故主種家吧。”白髮富商沒有一點火氣,插話道:“其實大師也可以回大相國寺,只要大師說出那夜虎咆寺裡看見聽見的事情就可以了。”
一句話引得衆人都將注意力投向魯智深,兩個保鏢上前一步氣勢逼人,胡人不說,就是戴烏氈帽的客人雖沒有回頭
,身子也有輕微反應,只有窮書生不知道江湖事情,還在徑自地喝茶。朱武掃了一眼自己的小店,示意茶博士退到裡面,自己饒有興趣地等着後面的失態發展。
都以爲莽和尚要發怒,誰知道魯智深望着富商半晌搖頭說:“灑家不是怕了你們,只是感覺你好生面熟,應該是在大相國寺見過,也罷,就告訴你們吧。那夜灑家殺進山門就遇到裡面傳來一股佛門的功力,那力道太過深厚灑家當時酒就醒了,抵擋不住只好退出山門回到清涼寺,門口的那個賊子我倒知道他武功,練的是鷹爪手。”
邵浮翼恨恨地說:“淮西鷹爪王果然死在你手。”說完身形疾進,手中白杖早已飛出,不想魯智深先已暗暗抽出朴刀,見狀立即連人帶刀投進杖影中。富商吩咐道:“別打碎小店的東西。”魯智深和邵浮翼還真聽到這話,竟貼身搏鬥,只見雙方糾纏數個回合,白杖竟然瞬間斷開,魯智深刀若長虹,氣勢逼得邵浮翼一直退回桌子坐下。
“《呂氏春秋》曾說‘鉏櫌白挺,可以勝人之長銚利兵,此不通乎兵者之論。’,果然,以白梃遇刃,十不當二。”富商嘆息一聲站了起來,對朱武說:“在下李彥,看先生談吐不凡,大相國寺主持智清方丈與我又是好友,今天不忍擾了生意,就到此作罷。你和魯智深一樣,以後若想在仕途發展,可以來東京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