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接聽電話。
“楊飛——”
電話裡傳來蘇桐哭泣的聲音。
這不是撒嬌的哭。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悲傷！
楊飛心一沉，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楊飛，”蘇桐哽咽了好一陣，這才說道，“爺爺、爺爺他……”
楊飛的腦子，嗡的一聲響！
他想問，但又感覺嗓子口被堵住了。
高義看到，楊飛的喉結，上下滾動，卻聽不到他說出半個字來。
“爺爺今天早上還好好的，中午吃過飯，他就在外面院子裡伺弄了一下花草，然後就在雕一個樹根，我哄小蘇蘇和小荷荷睡着了，然後出去看的時候，看到爺爺坐在根雕旁邊的椅子上，我見他一動不動，就問他是不是要睡一會兒午覺，然後、然後，我就發現他……”
楊飛已經從極端的悲傷中恢復過來，說道：“你別急，爺爺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他好像已經走了……”
“家裡人呢？”
“媽媽和嫂子都回省城去了，今天是咱爸正式退休的日子，你不記得了嗎？他們都去辦手續了。”
楊飛道：“你別慌，先請蘇長青過來，再喊幾個人來幫忙。我這就準備飛機回去，日落之前，我就能到家。”
“哦，那我喊我爸媽過來。楊飛，我怕……”
“嗯，別害怕啊，爺爺就算走了，也是我們的爺爺。”
“我知道，我不是害怕怎麼樣，我是忍不住就想哭。我不想爺爺走，我害怕他離開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楊飛眼角一脹，也忍不住要流出淚來。
“不會有事的。”楊飛說道，“爺爺身體一向大好，怎麼好端端的就走了呢？好了，你先通知其它人，我這就準備回去。”
“嗯。”
楊飛掛斷電話，對高義道：“不好意思，我家裡有點急事，就不接待你了。”
高義道：“是老爺子身體有恙？需要我幫忙嗎？我認識很多大夫。”
楊飛道：“謝謝你的好意，暫時不需要。”
高義道：“那行，我們的事，改天再談。”
他一走，楊飛就馬上安排航程事宜。
陳沫和寧馨聽說楊飛家出了事，都說要跟着他回去。
楊飛道：“你們先不要回去，這邊需要人。”
陳沫道：“可是，如果爺爺真的走了，我們不回去一趟嗎？你確定嗎？”
楊飛道：“先不着急，我先回去，真有事，我再告訴你們，你們再安排行程回來也不遲。”
“好吧。”陳沫無奈的應道。
父親楊立遠的電話打了過來。
“小飛，你爺爺出事了。蘇桐慌里慌張的，也不知道她看準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老了。”
楊飛道：“爸，蘇桐已經跟我說了。我這就前往機場，馬上就回去。”
楊立遠道：“我們在路上了，那就先這樣，你到了省城，先彆着急回來，我們有可能要送爺爺到省城來治。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都要治！”
楊飛道：“那是當然的。”
通完話，他微一遲疑，打電話給陳若玲。
陳若玲正逗小華華玩呢，一看是楊飛的電話，微微一笑，接通之後，放到孩子嘴邊，哄他道：“是你爸爸打來的電話，你笑一個啊，他能聽到的哦！”
小華華咿咿呀呀的喊了幾聲，又伸手來抓手機。
楊飛今天可沒有心情逗孩子玩耍，胡亂應了一聲，便道：“若玲！有事！”
陳若玲這才把手機放在自己耳邊，說道：“怎麼了？”
“你現在收拾一下，十分鐘後，我去接你。”
“去哪裡？逛街嗎？”
“去桃花村。”
“哦？”
“我爺爺可能不行了。我希望你能帶小華華回去，給他老人家看一眼。”
“你確定？”
“這有什麼確不確定的？除非你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了。這可是他的親曾孫呢！行，那我這就準備一下。孩子帶回去的話，要帶的東西可多了……”
楊飛嗯了一聲：“好，我等你。我們坐自己的飛機回去，你就算把家搬走，也裝得下。”
“那倒不用。好了，我叫她們收拾東西了。再見啊。”
楊飛想帶楊華回去，給爺爺看看，他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今天回去，發果爺爺真的走了，那就正好帶孩子給老人行個禮。
要是爺爺能救回來，那自然更好了。
思妥已定，楊飛就不再猶豫。
登機之前，楊飛又和家裡通了個電話，但蘇桐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他知道家裡肯定亂成一團了，心想反正幾個小時就到家，到時再說吧。
上了飛機，楊華已經睡着了，他在母親悉心的照料下，長得白白胖胖的，可愛極了，睡的時候，也會不時的笑一笑，像是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只有孩子，是如此的無憂無慮啊！
他們的笑容，是這麼的天真爛漫！
“楊飛，不會有事的。”陳若玲握着住他的手，安慰道，“也許爺爺只是睡着了。”
楊飛當然不會相信這話。
他摟過她的肩，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說道：“我對爺爺，有一種很特殊的感情。我的童年，是在爺爺家長大的。我父母的工作都在市區，但老家是在縣城，我在縣城上過小學，後來才轉到市裡讀書的。那時候，都是爺爺帶着我。”
“嗯。”陳若玲道，“我也是，我對爺爺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我對父母，反而沒這麼濃的親情。”
楊飛道：“雖然我早就有過準備，知道老人家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我心裡還是無法接受。一個鮮活的親人，就這麼離開了我們，永遠的再也見不着了，我心裡特別的難受。”
“人有生老病死，此事古難全。”陳若玲道，“我們成長的過程，不就是不斷的接受失去和死亡嗎？這話，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她吻了吻楊飛的臉，說道：“早知道，我們就早些帶華華回去，讓爺爺看一眼了，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是高興呢？還是生氣罵我們呢？”
楊飛道：“爺爺是個正派人。他從小就教育我，一定要守規矩，又常跟我說，吃虧是福。但是，我相信，他看到小華華後，一定是高興的。”
陳若玲雙手合什，向上蒼祈禱道：“老天保佑，讓爺爺醒過來！讓他看一眼可愛的曾孫吧！”
楊華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忽然間發出一聲響亮的笑聲，把楊飛和陳若玲都給驚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眼，想笑又笑不出來，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