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人,瑾瑜還是沒信來嗎?”
“沒啊。”品着孝敬上來的香茶,桂大人一臉愜意,恪守禮儀的桂大人,對於這個王馳也不驅不趕,面上做的十足。反正他家瑾瑜也不在,這府裡讓他進來就進來吧。桂大人也不否認是這王馳算是懂得眼色,每每都帶着清爽可口的茶葉上門,投了他的所好,放人進來對他沒有損失。
“伯父,瑾瑜還是沒有消息嗎?”
花園亭子裡,兩人對弈,王馳眉頭緊鎖,不知是因爲不知那人的下落,還是爲眼前的棋局。
“下棋,不可一心二用。”桂大人瞥了一眼,白子落下:“死局。”
“又死了?”自己的黑子被團團圍困,迴天無力,王馳嘟囔着:“這怎麼比打戰還難?”
桂大人眼角含笑,卻不語,將棋子重整。
“再來!”
“啊,又來?”王馳有些憨憨的臉,苦着,卻乖乖開始撿棋子,重來一局再被桂大人殺個片甲不留。
“小子!你要是再輸下去,老夫的書房可就堆不下贏來的茶葉了。”
屋外,陰雨連綿,桂大人不時看看窗外。
“老爺?你在看什麼?”
“那個小子明明說今天回來的,不是被大雨阻在路上了吧?”
“王將軍他們會找地方避雨的。”
“哼!那麼笨誰知道。”桂大人哼了一聲,重新開始看公文。
“老爺,老爺!王將軍今天回不來了,聽將軍府的人說是到靈山找玉石做的棋盤去了。”
“誰想聽這個!”桂大人訓斥着僕人的失禮,轉身卻不自覺的想:“這麼下雨天求棋盤?下棋那麼臭求什麼棋盤?”
“伯父,這個是棋盤……”風塵僕僕的王馳帶着笑將一個精緻的盒子送上來。
“做什麼?”桂大人眼一挑:“你是要賄賂老夫?”他難得對着這個臨時推遲了歸期的小子板起臉,誰讓王馳誤了他們的下棋之約。
“纔不是賄賂呢?”王馳將盒子收回來,“要是賄賂我纔不送這個貴的。”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跟我進來。”桂大人發話,那個在軍營裡歷練得有些粗壯的男子乖乖跟在後面。
“莫不是不想下棋,故意找這個什麼棋盤搪塞老夫吧?”
“不是,怎麼會呢?”一高一矮,一威嚴一伏小的身影漸漸走遠了。“還不是看我實在是愚不可教,連累伯父辛苦,所以才送個棋盤聊表謝意。”
“哼!”
“老爺?”臥室裡,夫人邊替桂大人寬衣,邊擔心道:“這王馳每每得了空就往我們桂府跑,難道您真的……”
“瑾瑜這不是沒回來嗎?”桂大人跟着也想起那個小子和自己兒子的關係,臉色沒變,幽幽道。
“可是他們當初那麼好,這幾年了,瑾瑜都沒和他聯繫?”夫人嘆了口氣:“要是他們早就私底下在一起了,可怎麼辦?”
“要是他們在一起了,王馳怎麼還總是往咱家跑着要人?”
“要人?”桂夫人將夫君的衣服掛起:“我聽着總管他們的意思,那王馳除了開始是要人,這半年來,他哪次是提到瑾瑜了?品茶下棋,偶爾賞賞月,不知情的還以爲他纔是老爺的兒子呢!”
桂大人一驚,細想來夫人說的果然很在理,那個小子,似乎真的在一點一點的策劃什麼,就這麼慢慢變成桂府的座上賓了,要是幾天不在,府裡和自己反而還有點想。
“哼!”桂大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怪不得能從一個小兵變成將軍呢?這三十六計玩的果然好,都玩到他的頭上去了!
想和他兒子在一起?下輩子吧!
桂大人被氣的一夜無眠。
從此桂府的大門對着王馳緊閉了,想明白過來的桂大人對於王馳送來的東西一概掃地出門,那是堅決不再受王馳的蠱惑。
王馳是終於沒了蹤影,幾天的早朝後,桂大人卻被皇上給留下來了。
“桂愛卿,王馳昨天給朕上了一個摺子。”御書房裡沉默了一會兒,皇上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桂大人立刻跪地請罪。
皇上卻讓萬全將那個摺子遞給了桂大人,面對桂大人不解的目光說道:“這個摺子朕就當沒有看到過,王馳朕也會把他調到西塞去。”
“不行,朕再給他指個婚,讓他一輩子呆在那裡好了。”
“西塞?”桂大人當然知道那裡,那是整個大盛最貧苦的地方,而且山巒險峻,去了一輩子就不能回來了,這個問題是解決了,可是……
桂大人遲疑着,不敢接話。
“哦,桂愛卿覺得西塞不好?”皇上接着詢問:“那朕就把他直接調到南蠻去好了,南蠻守將剛上摺子說那裡爆發了嚴重瘟疫,需要派兵支援,很有可能就……派他去好了。”
“皇上!”桂大人很爲難,他是想拆開瑾瑜和王馳兩個,可是若是將王馳往那些地方派,他也覺得不忍心,他並沒有想要王馳的性命。
桂大人想起王馳的樣子,那因爲不知將棋子落在棋盤哪裡而愁眉苦臉的憨實樣子,他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最後,皇上給了桂大人兩天的時間考慮,小三子公公送桂大人出來。
“桂大人,您回去好好想想,兩天的時間哪!”小三子公公最後還提醒了一句,悄聲說道,“您也知道,當初這個事情,知道的人也有那麼幾個,兩天的時間,這事必須得了了。”
“桂大人,您回去好好想想,兩天的時間哪!”小三子公公最後還提醒了一句,悄聲說道,“您也知道,當初這個事情,知道的人也有那麼幾個,兩天的時間,這事必須得了了。”
躺在牀上,桂大人輾轉難眠,將小三子公公的話仔細品了品,突然一驚。
當初,可是皇上出面說,給他們家瑾瑜還有王馳一個機會的,只要他們經過考驗。如今王馳考驗完回來了,他是可以去找皇上兌現承諾的,也難怪王馳在他這裡吃了閉門羹,卻敢把摺子上到了皇上那裡。結果皇上說要將王馳給派到西塞去,這不就是皇上不守諾言?
一國之君不守承諾,信口雌黃,這事可大可小,但爲了帝王的顏面和威嚴,絕對不可以讓人知道。
只要他說一句,那麼這個事情就會被當做不存在,那麼知道的人……
一輩子都想着守禮知禮的桂大人將這個事情給層層分析,從他們家的“禮”,到帝王的“禮”。
不想讓王馳他們丟掉性命,也怕這個事情真的出了,將來兒子能不能被拉回來,要怎麼怨他。更怕,皇上爲了他們家的事情,爲了尊重他的意思,而失去了一個帝王應有的一諾千金,甚至在一些人心裡聲名有損。
一輩子都被“禮”字給圈住的他,當不起,相比之下,兒子的這個事情,和皇上的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他的心搖擺不定,又突然頓悟到皇上那一個方面時,桂大人的答案其實就已經出來了,再沒有了搖擺的餘地。
天大,地大,沒有皇帝的聲名大,更別說是因他受累。
於是,第三天的早上,御書房裡,桂大人艱難的點頭,出來時那笑比哭還難看。
對着寒風哆嗦。
你個死小子!看你回來老夫不打斷你的腿!
咱家桂家的第十二代單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