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郡王府裡一片繁忙的景象。
醫館請來的大夫們忙着重新覈對藥方,夥計們則負責切藥搗藥,外加熬煮。
荊氏用帕子捂着口鼻,被那四處飄散的藥味嗆的直咳。
“要不……母親先回去歇着吧。”慕昭良先把荊氏勸走了。
不一會,三少爺慕聞銘也被慕昭良打發走了。
因爲他在這裡實在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看他坐在那裡打瞌睡還讓人厭煩。
慕義目不轉睛的盯着屋裡忙碌的大夫,還有他們手上拿着的一張張的藥方單子。
他知道這些藥方都是他大哥從慕朝雨那裡拿來的,而且藥方到現在還由他大哥保存着。
明擺着慕昭良是不想把這些東西交給他。
想把他當成慕朝雨耍?做夢。
慕義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什麼情緒,靜靜的看着那些大夫忙了好幾個時辰,重新制了一匣子藥出來。
“大哥等一下。”慕義攔住慕昭良,“你確定這藥與四弟以前做的一樣?”
“當然。”慕昭良回答的毫不猶豫。
“那就麻煩大哥跑一趟宮裡吧。”慕義微笑道,“大哥好歹也是五品的散朝大夫,對宮裡比我熟。”
慕昭良本想拒絕,但慕義口口聲聲不熟悉宮裡,又怕得罪宮裡的人,會牽連到他們的父親。
慕昭良只好親自帶了藥匣子進了宮。
到了宮裡,早有太監領着他來到殿前。
以他的官職是不能進入大殿的,所以就由另一名太監接過他手上的藥匣子,進了大殿。
慕昭良提心吊膽的跪在大殿外,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見太監走了出來。
“慕大公子,皇上有口諭……”太監拉長了嗓子。
慕昭良連忙跪好,一顆心卻在砰砰亂跳。
皇上終於肯冊封世子了?
他豎着耳朵,只聽太監尖細的嗓音道:“……限福郡王府十日內,製出真正的好藥來,若是再拿這些普通的東西進宮來,定斬不饒。”
慕昭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什麼?
皇上居然說這些藥是普通的東西……這怎麼可能!
這些藥明明就是按照慕朝雨的藥方製出來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胳膊已被兩名小太監捉住。
傳皇帝口諭的太監冷冷道,“送慕大公子出宮。”
慕昭良兩腿都軟了,被兩名小太監半拖半拽的架出宮門。
“等,等一下,我父親他……”
小太監將他丟出宮門,“你還是回去快點制好了藥送來,皇上看了一高興就會同意冊封世子了。”
慕昭良還想問些什麼,小太監卻關了小宮門。
慕昭良垂頭喪氣的回到府裡。
荊氏聽說了皇上的口諭又驚又懼。
“這怎麼可能,我們是按照藥方來製藥的,爲什麼皇上卻不認。”她緊緊扯着慕昭良的袖子,“還有……你父親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慕昭良臉色灰白,“看宮裡那意思是把父親扣在宮裡了,我們什麼時制好了藥交上去,皇上纔會放了父親。”
荊氏險些暈過去。
“這可怎麼得了啊,要是慕朝雨在的話,哪裡還有這些事。”
聽了這話,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慕昭良和慕義自然不能說什麼,屋裡的下人們卻是一個個都覺得好笑。
平日裡總見她們夫人對慕朝雨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今天出了事她纔想起人家來。
慕昭良看着荊氏,“母親,現在我們怎麼辦?”
以前荊氏就喜歡她兒子這一點,不管出了什麼大事都會來詢問她的意思,找她來拿個主意。
過去她認爲這是兒子信賴她,尊重她的表現。
可是現在她突然意識到,她的長子有些懦弱無能,這麼大的事都拿不出個主意,還要來問她。
荊氏心裡發慌,她能有什麼主意,她只是個後宅的婦人。
“大哥不如將那些藥方給我試試看。”慕義突然插了一句。
“不行。”慕昭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慕義冷笑,“都這個時候了,大哥還想着留一手,你覺着只要不把藥方給我,以後我就只能求着你了是吧。”
“別胡說,我什麼時候想過這樣的事。”慕昭良矢口否認。
“那大哥就把藥方給我吧,我來試試看。”
慕昭良皺着眉,“這些藥方非常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每代的福郡王和世子才能拿到它們,我既然已看到了它們就得負責,二弟你不用擔心,等父親幫你請冊了世子,你只管放心把製藥的事交給我。”
慕義哼了聲,“我怎麼能放得下心,現在就出這種事,你總要先把父親的事放在心上吧。”
“此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慕昭良顯然是橫了心,就是不把藥方交給慕義。
荊氏在旁邊看着急的不行。
“都別吵了,先讓昭良去重新制藥,先把宮裡頭的差事交了。”荊氏越發煩躁。
眼看宮裡頭出了岔子,她的兒子們第一個想到的居然都是各自的利益。
福郡王府這邊雞飛狗跳的,城裡小院中,慕朝雨卻是過的悠閒。
這幾日皇上再也沒有派太醫來詢問他的病情,他也就不用躺在牀上裝病,換了家常的袍子,他陪着小鳩一起去後院種藥。
因爲有了冥府白公送她的三途河的河水,這一次餘玖顯得胸有成竹。
這一次她種下了十幾顆種子,慕朝雨幫她把土蓋好,又在上面澆了點水。
“世子,楊大人來了。”小舍兒帶着楊瀚庭來到後院。
慕朝雨在木桶裡淨了手,然後陪着楊瀚庭在藥圃邊上站着說話。
楊瀚庭把朝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你父親被扣在宮裡已經有四天了,福郡王府那邊送了兩次藥進宮,都被皇上砸了。”
慕朝雨耳朵聽着楊瀚庭說話,眼睛卻一直落在小鳩的身上。
小傢伙蹲在藥圃的地邊,正俯身跟她種下的種子說着什麼。
“你們可要快快的長啊,拜託拜託啦。”餘玖掏出白公給的瓶子,悄悄將三途河的河水一滴滴的滴在那些埋着種子的土地上面,“一定要茁壯成長哦。”
在慕朝雨的眼睛裡,倒映着小傢伙燦爛的笑臉,如春花搖曳。
楊瀚庭說着話,忽覺慕朝雨神色不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慕朝雨的小徒弟蹲在那裡自顧自的說着話。
“快快長吧,長大後我就要吃了你們,科科科……”
在楊瀚庭的眼中,小丫頭獰笑着,就像混世魔王。
楊瀚庭打了個寒顫,問慕朝雨:“你剛纔在看什麼?”
“小棉襖。”慕朝雨語氣悠悠。
啥?
楊瀚庭再次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
沒錯啊,慕朝雨就是在看那個毛丫頭。
他不禁懷疑,難道剛纔他們看的不是同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