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雨撲倒在地上緊緊從後面抱着餘玖。
他這樣子有些狼狽,但是此刻眼前的兩人卻沒什麼心思去笑話他。
因爲他們本身也是可笑的存在。
夜清歡看了看謝竹君。
“請質子殿下回避一下。”
謝竹君望着慕朝雨懷裡的鳩羽,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失落?心疼?亦或是兩者都有。
慕朝雨見謝竹君站着不動,於是道:“請質子殿下先去客廳待茶。”
什麼待茶,其實就是嫌他在這裡礙事。
謝竹君暗暗嘆了口氣,剛要轉身,忽聽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
“謝竹君。”
他回過頭。
慕朝雨懷裡的小丫頭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謝謝你。”
謝竹君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出去了。
剛到外面,他的隨行侍從便顛顛的迎了上來。
“我地個祖宗啊,殿下,您可要把奴才嚇死了。”侍從哭喪着臉,“殿下快回去吧,夜大人的事咱們可千萬不能摻合,以前您都是怎麼教訓奴才的……可是現在您……”
謝竹君理也不理他的侍從,站在廊下擡頭眺望天空。
春意越來越暖,空氣中帶了一絲炙熱的味道,不知不覺間他在南越國又是一年了。
“殿下!”侍從跟在他的身後催促着,“我們快回去吧。”
“回去?”謝竹君像做夢似的喃喃自語,“回哪裡?”
“回質子府啊。”侍從驚訝,“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別嚇奴才啊。”
“質子府……”謝竹君苦笑。
他沒有家,那只是個籠子。
謝竹君眯起眼睛望着天空中刺目的陽光,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亦如他之前抱着鳩羽時的感覺。
屋內。
夜清歡與慕朝雨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餘玖敏銳的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這兩個人……不是對頭嗎?
怎麼氣氛突然間就變的微妙起來了呢,難道真的是英雄寂寞,開始惺惺相惜起來了?
腦海裡莫名的閃過一個鬼畜的畫面,男男對波,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啊啊啊啊不要啊!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慕朝雨感覺到懷裡小傢伙在顫抖,皺起眉頭,心裡不禁自責起來。
剛纔他的試探是有些過份了,嚇到她了。
夜清歡從懷裡掏出一物,“世子,此物可解你身上的同心咒。”
餘玖驚訝的看着夜清歡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條骨鏈,上面串着兩枚尖尖的骨牙,一黑一白,看着有點像蛇牙。
更令她驚訝的事還在後面。
慕朝雨張開手,手心裡躺着一枚藥丸。
“吃了它,可解之前你服下的藥丸之毒。”
餘玖半張着嘴。
這是腫麼個情況?
他們這算是……各退一步?
夜清歡面色沉痛,單膝跪下來接近慕朝雨。
餘玖本能的齜起小白牙。
“不礙事。”慕朝雨輕輕拍了拍餘玖,並奪了她手裡的剪刀。
餘玖警惕的盯着夜清歡的動作,她看到夜清歡用骨鏈上白色的蛇牙刺中了慕朝雨的食指。
幾滴血流出來,轉眼像是被蛇牙吸收,那白色的蛇牙變的透紅。
夜清歡將骨鏈握在掌心,一股淡淡的黑氣緩緩升騰起來,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心咒我已解了。”夜清歡沮喪道。
慕朝雨沒說什麼,將手裡的解藥交給他。
夜清歡也不用水,直接將藥吞了,苦的他面孔抽搐了好半天。
“世子,你這藥裡放了多少黃蓮?“夜清歡忍不住問。
“不少。”慕朝雨悠悠道,抱着餘玖從地上站起來,“其實配方里不需黃蓮這一味,只是我覺得夜大人的身體許是要敗敗火纔好。”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夜清歡瞪着眼睛,臉色變幻了好幾次終是忍住了沒有發火。
“事到如今,我不妨直說了吧。”夜清歡嘆了聲,“只要你幫我製藥,我便告訴你你身上噬心魂的由來。”
“不必了。”慕朝雨將餘玖放在牀上,用手梳理着她的亂髮。
他越是從容不迫夜清歡越是心急。
“你難道真的不怕死?”
“怕……就不會死了?”慕朝雨淡聲笑道。
“那你想怎樣?”夜清歡急了。
他終於發現原來慕朝雨一直都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他纔是真正的“狠”。
別人的狠只是用來對付別人,而他的狠則是對自己也不手軟,夜清歡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一點上不如對方。
慕朝雨解了同心咒,但身體上的虛弱卻不能一下子恢復,所以仍是蒼白的臉色。
然而他脣角的弧度卻顯示出他此刻的內心:堅定、自信。
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要知道一切。”
夜清歡遲疑了一瞬。
“我記得夜大人說過,噬心咒也非你不可解。”慕朝雨無聲低笑。
夜清歡語塞。
他是說過,但那是他在一時的衝動之下。
餘玖睜大了眼睛一會看看慕朝雨,一會又看看夜清歡。
她有點迷糊了。
同心咒真的就這麼解了?這也太容易了吧。
“師父?”她不可置信的拉了拉慕朝雨的衣角,“你不會死了?”
“不會。”慕朝雨噙在嘴角的弧度驟然放大,他順着她的耳朵,看那對毛茸茸的狼耳朵服貼的耷拉下來,“有些事,是該有個答案了。”
夜清歡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慕朝雨,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說過,我知道的與你差不多……甚至於你次子的病,沒有我的話就算你把南越國的地界翻過來,也是弄不到藥來治的。”
夜清歡眼中的驚詫變成了驚濤駭浪。
餘玖被兩人夾在當中:黑人問號臉。
哎?哎?等一下,這是怎麼個情況!
爲什麼她越聽越糊塗。
夜清歡雙拳緊握,脖頸一側的經脈突突直跳,被小丫頭咬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爲何他會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
明明控制的局面的人是他,爲何現在他卻有種早就被人算計了的感覺……
“世子可知你身上的噬心咒爲何會發作?”夜清歡一字一頓,他死死盯着慕朝雨,生怕錯過對方臉上每個人細微的神色變化。
“不知。”慕朝雨鳳眸低垂,“但我大抵有個猜測。”
夜清歡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夜大人可知你們夜府一門爲何輩輩世代單傳?“慕朝雨淡淡的嗓音就像一把利劍將夜清歡的胸膛穿了個透。
“你,你說什麼?”
“夜大人這麼聰明我就不信你猜不出來。”淡如春風般的聲音帶着不屑。
夜清歡整個人僵在了那裡,渾身的血都像是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