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最大的敗筆
顧辭將她烏黑油亮的發纏在了手指上,又放開,又纏繞,這般反反覆地把玩。
“從前我也以爲是真的,但是等我認真修習之後,才發現不是。”顧辭緩聲道,“若非我親身實踐,我也以爲真的那麼玄乎。”
“可是外邊人云亦云,說得都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再怎麼煞有其事,也只是傳言。”
江清月想了想,突然又問:“不是說這無極術是你師傅機緣巧合從一位佛家大師手中得到的嗎?”
那這所謂的修習條件,應當也是顧辭的師傅傳出來的。
顧辭點頭:“是啊,是我師傅傳出來的,大家也都信了。”
此前,修習無極術的人也有,就是沒有大成者,顧辭的師傅浮生老祖是那個時候修爲最高的,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所以……是顧辭的師傅在胡言亂語?
這個念頭一出,江清月忽然想到了以前顧辭給她講的,他師傅的事情。
顧辭說浮生老祖是個武癡,遊歷在外的時候認識了南疆花仙,然後又得到了這無極術,便一心想着煉成。但是浮生老祖的家裡比較重視傳宗接代,不同意浮生老祖所謂的“出家”之舉,最後雙方各退一步,浮生老祖留下個後代之後,便心滿意足地出家去修習這無極術了,同時也斷了和南疆花仙的關係。
所以所謂的“六根清淨才能修習無極術”,是浮生老祖爲了擺脫南疆花仙和家中的安排,找出的藉口?
思及此,江清月覺得她懂了。
“你師傅很厭惡男女之情嗎?”江清月問。
顧辭輕輕點了點頭:“我師傅一門心思鑽研各類武學,他覺得家庭和女人都會拖累他,我師傅在男女之事上,着實沒有什麼興致。”
江清月覺得也是,若非如此的話,浮生老祖大可不必說得這麼玄乎,他這麼說就是爲了有個正當的理由擺脫其它人。
再加上這無極術來自佛家,大家更是深信不疑。
“怪不得南疆花仙這麼關心咱們兩個。”江清月又道,“她是想看看你無極術大成之後是不是真的對我沒感情了,若是發現你有一點兒什麼不對的話,怕是直接就殺到浮生山去找你師傅了。”
“是,依照花仙的性子,未必做不出來。”
南疆花仙對浮生老祖恨之入骨,因爲覺得他辜負了自己。要是這無極術真需如此便罷了,倘若被南疆花仙知道了這麼多年都是騙她的,她不鬧個地覆天翻纔怪,簡直不敢想象。
“看她今天的樣子,應當是相信了。”
“信不信的,她也沒辦法將我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只能是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了。”顧辭徐徐緩緩地道,“感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看到的是一回事兒,自己體會到的,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江清月細嘻嘻一笑,一隻手搭在了江清月肩膀上,另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臉:“這麼說,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自然是了。”顧辭將江清月的手捏在掌心,眼睛眯了起來,“若非如此,也不會千里迢迢趕回來參加你的郡馬大選,你可知我趕路趕得多辛苦?”
幸好他趕上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那你怎麼一開始不告訴我。”江清月拍了拍他,“期間見面的時候還表現得那麼冷淡。”
顧辭回答得毫不猶豫:“你當初那般堅決地不要我了,我自然也要冷你一段時間,替自己出口氣。”
江清月撇了撇嘴,旁邊傳來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是兩隻兔子一前一後追逐嬉戲。
後邊的那隻天山雪兔,眼睛裡有淡淡的紫色,陽光下宛如晶石一般,好看極了。
江清月彎腰,抓着耳朵將兔子拎了起來。
“據說這小東西的血是你解寒毒的好物?”
“是,那時候天天都在它的腿上放血。”
江清月揉了揉兔子的皮毛:“好可憐。”
“是啊,我也覺得對它太過殘忍,所以後來好吃好喝得待它,幾乎就要將它供起來了,想彌補一些。”顧辭懶洋洋地說,“沒想到這小東西趁我們不注意,跑了出來。”
他們一路追到了皇家圍場,沒想到在那裡碰見了同樣追它的江清月。
顧辭當時便覺得,追逐千里的辛苦,也值了。
“還正是因爲它,否則我那次還見不到你呢。”江清月笑着說。
“是啊,所以它也算是給我們牽線搭橋了。”
江清月頓時覺得手中的小兔子更靈了,抱着它玩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上午,江清月去看了翠翠。
因爲有燕賀的囑咐在先,宗正院的人不怎麼敢怠慢翠翠。江清月過去的時候,翠翠正坐在牀邊發呆。
一見到她,江清月就直接說明來意:“盧玉簫說想見你,你打算見他嗎?”
前幾天刑部的人審問盧玉簫的時候,他緊咬牙關什麼都不說,唯一的一句還是和所謂的通敵叛國無關的,他要見翠翠。
執着得很。
和盧玉簫比起來,盧玉景就沒什麼骨氣了,刑具還沒上幾樣,就將自己知道的招了個乾乾淨淨。
審訊的官員在盧玉景招了之後就去告訴了盧玉簫,說他大哥已經招了,他最好也實話實說,但是盧玉簫說的還只是一句“要見翠翠”。
許是沒有見過這般執着的犯人,刑部的郎官立刻去請示了燕賀,燕賀說他只管案件有關的事情,其它的人情相關,去問江清月。
江清月這才知道了盧玉簫在天牢內的執着。
江清月將這些給翠翠講了一遍之後,才又道:“他實在是請求了很多遍,我也只能來問問你了。”
翠翠眸光微閃,片刻,低笑了一聲,像是無奈,更像是嘲諷:“他既想見我,那便見吧。這通敵叛國的帽子一扣上去,以後就算是想再見,可能也只能在下邊了。這種陽間的請求,還是應了吧。”
“好。”江清月點頭,“到時候我會派人保護你,不會讓他對你做什麼的。”
翠翠又是一聲輕笑,頗有些不以爲意:“無所謂的,他一個死囚,還能如何?”
話雖如此,但是江清月和翠翠都能明白盧玉簫爲何這般執着地要見她。因爲盧玉簫不甘,不甘心被一個女人背叛,不甘心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更何況還是他一直疼愛的女人。
這是在明明白白地打他的臉,也是盧玉簫覺得,他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以前,不管是對前程還是仕途的選擇,他都聽從盧從簡的安排。孝字當先,也是爲了英國公府,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但是女人,是他自己選的,以至禍起蕭牆。
所以他一定要見翠翠,他要直面他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