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訂親

073 訂親

“朝朝……”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李朝朝打斷藍翎羽的話,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現在留下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難道你想再給那老妖婦機會來害你?”

聽到李朝朝刻薄地說“老妖婦”三個字,藍翎羽忍俊不禁,“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三人爲虎。她現在依仗着慕雪衣更是有恃無恐,就算老妖婦有所顧忌,他慕雪衣還當真什麼都做得出來。”

“所以我更要留下來。”藍翎羽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朝朝挑眉,“你擔心他們對我不利?”

藍翎羽微一低頭,含住她的手指輕輕咬了下,“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手指。”

李朝朝飛快地把手指抽出來,垂着眼簾把上面的口水在藍翎羽的衣服上擦了擦,臉色陰沉的可怕。

“看來你並非真心娶我。”她冷冷地站起來,轉過頭不看他一眼,“若真是如此,你就走吧。”

藍翎羽一愣,繼而笑出來,上前抱住她,“佯怒。裝得可不像。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只是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而已。我想留下來護着你。”

李朝朝背對着他,抿着涼薄的嘴角,“你不信我。”

她的語氣透着冷酷。

“朝朝。”藍翎羽也沉下聲音,“這世上我只有你,我就是不信自己也從不會有你說的這個想法。”

李朝朝猛地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一吻,“那就回去明明白白地告訴那個老妖婦,你要娶我!等這裡的一切都結束我就去京城找你。”

藍翎羽被吻得心神盪漾,想狠心又實在拿她沒辦法,“你就這般爲我着想。”

“倒也不是,只是想快些嫁給你,你回去也好張羅着此事。”

藍翎羽捏捏她的鼻子,“那看來是你急着想嫁給我了。”

李朝朝輕佻地笑了,“當初你找上我,需要知道我纔是最難纏的。”

藍翎羽何嘗不明白李朝朝的用心,現在他在外面確實能讓他們隨時下手,只要死於非命,世子位必定會成爲他們的囊中之物,一旦回了京城,她們反而會顧及一些。

其實李朝朝什麼都明白,不只看得透現在的形勢,更知道他不會回京,就用逼他回去娶親爲由讓他妥協。

他笑嘆了聲,“你啊。太聰明的女人讓人生畏,可我有你卻是福氣。”

李朝朝十分不謙虛的應了,“那你就該惜福,愛護我就是更加愛護自己。”

“你說得對,之前我本想着把事情處理完帶你一起上京,可現在看來卻生出很多事端,我是時候回去好好收拾那些幺蛾子。”藍翎羽劃過心裡的冰冷,捏了捏李朝朝的手,“只是我來接你的時候,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李朝朝望進他的眼睛裡,笑着彎起眼睛,“你就是不來,我也上京強嫁與你!”

兩個人相視而笑,彼此看到對方眼中神情厚意,再不多說贅言,但心裡都明白無論是李朝朝的家仇,還是藍翎羽要娶她爲妻,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爲對方付出,不讓自己成爲彼此的負擔。

等出了門,兩個人向不同的馬車走去,藍翎羽交代身邊的人,冷冷道:“去知府大人家。”

那廂冬月給李朝朝批了大氅,低聲詢問:“姑娘,現在城裡這麼多傳言,咱們回去怕是要被置喙。”

李朝朝沉默地閉上眼,其實藍翎羽就是找一百個人把李曼曼給玩弄了,也並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李家必然要想盡辦法把此事給壓下去,反而會給她添了不大不小的麻煩,雖然在一些人眼裡看來內宅的女子鬥來鬥去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明爭暗鬥,不像男人打打殺殺來得痛快,可是要做的天衣無縫,不讓人抓到把柄,只有女人那些手段才行,必須塗塗除之,不然女人這種東西很是可怖,惹急了當真是要咬人的。

她問冬月,“之前我髒了的衣服你拿上了嗎?”

“是,都收着呢。”

李朝朝這才睜開眼,淡漠道:“給我換上。”

回到李府,李朝朝二人直接走得大門,她先讓冬月回雙竹館報信,自己卻獨自去了伊雪閣。

與此同時,弦月樓裡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屋裡躺在牀上的人忽然滾下了牀,驚得屋裡的人亂成一團,大夫人不顧衆人的攙扶上前就抱住地上的人,痛心難當,“我的兒。”

昏迷的李曼曼這纔像被什麼驚醒似的,聲嘶力竭地抓住大夫人的胳膊,狠狠地掐住她的胳膊,瞪大了雙眼,大喊:“母親,母親,是李朝朝害我,是她,是她——”

她喊得嗓子都嘶啞不堪,可嘴裡只念着那三個字——李朝朝!

大夫人的眼淚瞬時掉下來,讓丫鬟抱着她上了牀,再揮手讓衆人下去,任由李曼曼掐得自己。

她的兒疼,她這個做孃的只會更痛。

之前大夫人只知道李曼曼帶了李朝朝出門禮佛,可是哪裡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還是昨夜李曼曼回來的時候笑嘻嘻地告訴她李朝朝這次被人姦污了,等一早她就帶人去山上找,等看到李朝朝被人毀了身子,就名聲全沒了,說不定連命也不久矣,可是這才一夜,才一夜就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李曼曼又是一聲厲喝,高喊:“母親!你要爲我報仇!報仇啊!”

若是以往大夫人肯定會告誡李曼曼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招惹李朝朝,可是現在所有的都已經發生,還造成如此痛心的後果,她也顧不得什麼分寸,只想把李朝朝碎屍萬段。

她的兒,寄予厚望的兒啊,就這麼被李朝朝給毀了,這不是打她的臉這麼簡單,而是要她的命!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壓下去,你還是以前的四姑娘,李朝朝我絕不會輕饒她!”

大夫人一揮手,福媽媽從角落裡走上前,“弦月樓的人都給我打發了,一個不留,讓春麗先過來伺候着。”

福媽媽微微福身,“是。”

大夫人站起來,福媽媽立即上前候着,“李朝朝現在身在何處?”

“聽說回來後就去了伊雪閣。”

“哼。”大夫人咬了咬牙,雙眸迸射出陰毒的目光,“誰也保不了她。”

只要一想到李曼曼被抱回來時那滿身的傷,連大夫都不忍去看的狼狽,仿似有一團熊熊烈火把她的心燒反覆灼燒。

走到門外,大夫人再也支持不住地軟了腳,眼角的淚滑落整個臉龐,福媽媽見狀驚駭一把扶住她,“大夫人,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保重什麼!”大夫人把涌上到嗓子裡的那股腥甜活生生地給嚥下去,“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活剮了她,活剮了她!”

“是,老奴陪您去。”

福媽媽也是痛心疾首,四姑娘是大夫人的心頭肉,這麼多年來,尤其是初娘子去了之後,她更加用心教導四姑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四姑娘身上,想讓她嫁到大富大貴人家,可是……哪裡料想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五姑娘也是忒大膽了。

福媽媽這麼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那五姑娘若是在山上被褥的話,她又如何分身法術去把四姑娘給抓走?

可是此時大夫人正在氣頭上,她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現在以大夫人的怒氣,哪怕是錯怪了五姑娘,也只能將錯就錯,誰讓李朝朝只是個庶女。

大夫人領着一衆婆子到了馨蘭苑,不等候在天井裡的丫鬟通報,就被她一個巴掌給扇飛,福媽媽替她打開簾子,大夫人徑自走進去,就看到李朝朝背對着自己,而姑奶奶坐在軟榻前神色陰暗不明。

看到大夫人怒氣衝衝二來,姑奶奶冷哼一聲,“嫂子這是做什麼?來我這院子來撒潑來了嗎?”

“沒你的事,今天我是來教訓自己的女兒的。”大夫人怒目一瞪,上前就去抓李朝朝,還沒碰到就厲聲喝道,“小賤人生的蹄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

往日那個鎮定自若的大夫人早就在看到李曼曼遍體鱗傷時,被所有的怒火燒去了理智,她多年經營的寶貝被毀,所有的心血被付之東流,她沒有拿了一把刀在手已經是再竭力剋制了,可卻也是和平常大相徑庭,沒了那份鎮定自若。

李朝朝一彎腰就躲了過去,直接跪在地上,大夫人的手也隨之落了一空,更是怒不可支地大喝,“你竟然敢躲!”

大夫人上前就去抓着李朝朝的頭髮,揚手打了她一巴掌,李朝朝猛地跌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帕子,劇烈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止住,就見那帕子上多了一灘血。

李朝朝疼得滿臉蒼白,眼睛啪嗒啪嗒地掉眼淚,“母親,女兒到底做了什麼,讓您爲何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夫人大罵:“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以前我寬恕你不過是看你還是個規矩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你竟然犯下如此罪孽,我就是現在把你給殺了都是輕的。”

她大手一揮,“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賤人給我綁了!”

不等身後的婆子動手,姑奶奶抓起茶盞就扔在地上,“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大夫人怒瞪過去,“小姑是要爲這蹄子出頭!”

“嫂子!這可是我的地方!現在是我掌家!”

大夫人冷笑,“小姑這是你的地方?怕是你忘了這裡是李家!”

姑奶奶眼睛猛地張大,心中的軟肋全被戳中,這是非要逼着她在今天撕破臉了。

大夫人家姑奶奶的臉都氣綠了,更來了勁,“說句不好聽的話,你也不過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算是哪門子這家人!老夫人不過是看我病着讓你管幾天中饋,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別說我在這裡教訓女兒,就是我把整個伊雪閣給拆了,老夫人也不會說我一個不字!”

姑奶奶氣得渾身發抖,“我是個外人,但也是五姑娘的長輩,我倒要問問大夫人這般興師動衆地來喊打喊殺的是爲何故!”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大夫人拂袖。

姑奶奶冷笑,“你不說我也知道!還不是爲了你那個寶貝四姑娘,現在要遷怒五姑娘!”

曹氏戳她的軟肋,那麼她就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四姑娘的事現在鬧得滿城風雨,你不去報官現在在這裡拿五姑娘治罪做什麼!”姑奶奶喝道:“你想遮羞,卻只敢在自己家裡耍威風,讓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麼戳你的脊樑骨罵李家的媳婦,你自己沒教養好自己的女兒,讓她落得如此不堪的地步,也不自己去反省她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拿五姑娘發氣做什麼!只因爲五姑娘是庶女你就不把她當人看嗎?”

“你懂什麼!”大夫人被揭了傷疤,整張臉都變的猙獰扭曲起來,“我就是在這懲治元兇,你還在這胡說八道什麼!都是這賤人害了四姑娘!”

“大夫人還真是扭曲是非,睜着眼睛說瞎話!”姑奶奶猛地站起來,“不問清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這給五姑娘潑髒水。”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地上渾身是傷的李朝朝,“不過你們慣會給五姑娘潑髒水的,我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平日我不愛管你們家的破事,但是現在我掌着家中的管事大權,又撞見了你誣陷人,就不能不管,要不弄個分明出來,就鬧到老夫人,鬧到知府大人那裡去,我想這種腌臢之事他也是管的!”

“好!好得很啊。”大夫人直指地上的李朝朝,“你還真是找了個好幫手,別以爲姑奶奶幫着你說話,就能讓你逃脫,我勸你老實交代自己做了什麼,我也能饒你不死!”

李朝朝跪着冷着臉聽了兩個人嗆了半天,她可是忍了半天才沒笑出來,雖然是捱了一巴掌,但是她做的一切都值了,她賭贏了,姑奶奶站在她這一邊,今日大夫人就必輸。

她捂着臉緩緩擡起頭,本乾澀的雙眸瞬間就流出了眼淚,但那不是委屈的淚水,而是嘲笑之意,平日裡最精明的大夫人這次輸了冷靜。

李朝朝穿着昨夜被雨水和污泥浸泡的髒衣服,臉上雖然乾淨但卻滿是淚痕,雙眼無限委屈地眨着,“母親,我什麼也沒做啊,昨夜我和姐姐從尼姑庵裡回來的途中,和姐姐走散在雨中,我本以爲姐姐發現我不見了會掉頭回來找我,可是我帶着冬月在雨中跑了一夜也沒見到人,只能在山上找了個山洞躲雨,還把自己弄傷了,好不容易纔到了城裡回到家,我想着母親在病中不應該去叨擾您,但也是一夜未歸,不想讓長輩擔心,就來到姑姑這裡……”

大夫人聽到李朝朝的話,氣得滿臉漲紅,這纔是真正地睜着眼睛說瞎話,她不管李朝朝是怎麼從賊人手裡逃出來的,但是這話已經是在指責四姑娘不念姐妹親情,把她扔在山上不管不顧。

姑奶奶忽然哼笑,“我就說昨天五姑娘和四姑娘去上香,怎麼就四姑娘一個人回來,原來是根本把自己的妹妹一個人扔到山上。”

她猛地抓過李朝朝的胳膊,把她的袖子一擼到底,露出後上面的淤痕,“瞧瞧,這丫頭都傷成什麼樣了!有些人的心也實在太狠了,是一個計不成,再耍黑手段,非要置她於死地,把這種腌臢的水往她身上潑嘛!找不到人就只知道找個替罪羊!怕是別人不知道這個家多腌臢!”

大夫人戾眼一眯,指着李朝朝喝道,“我潑你髒水了嗎?你以爲弄得滿身是傷就可以讓人信服你沒做過那些事!四姑娘哪裡知道你沒回來,你們又不是坐得一個馬車,你現在回來了還不是沒去給我請安,誰知道你回沒回來!你既然一夜未歸,爲何你雙竹館裡的下人沒去回稟!還敢說你不是懷恨在心,定是你以爲四姑娘故意針對你,你纔出此狠手,對她不利!”

她忽然捂住臉哀嚎一聲,“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啊,連自己的姐姐都害,你這種不忠孝不仁義的賤人,就該千刀萬剮纔是。”

李朝朝咬了咬牙,大夫人今日是非要和自己拼個你死我活了,她學着大夫人那哭得聲調,又拔高了一個音階,也哀嚎着大喊:“母親啊,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害過四姐姐了!我這剛回來還什麼也不知道呢,她到底怎麼了!您說說看,我也給您出出主意,說不定就能把那真兇給抓住,也省得您生我的氣啊。”

比聲音高?還是比撒潑?當她李朝朝吃素的!

大夫人面色一僵,沒想到李朝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以爲自己這般制賣她,準能讓李朝朝啞口無言。

姑奶奶勾了勾嘴角,哀嘆道:“朝朝啊,你就別勾起你母親的傷心事了,四姑娘她……她被……”

“怎麼了?”李朝朝抹了抹眼角。

姑奶奶斜着看了眼大夫人,低頭冷笑道:“四姑娘昨夜被人擄走扔到妓院裡,被幾十個乞丐給欺負了身子。”

“啊!”李朝朝用那塊血帕子捂嘴,嚇得跌坐在地,“我就說母親向來疼愛我有加,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冤枉我,想來是她真的是被氣得神志不清啊。不說我昨夜一晚上都在山上,就算我跑回來,又有什麼能力把四姐姐給擄走?還找了什麼乞丐……”

她跪在地上唉聲嘆氣,對大夫人道:“母親,您也彆氣壞了身子,以您的手段把此事壓下去絕對沒問題,咱們和知府大人家和藍府都是有姻親的,她們定能幫咱們,只要您不到處嚷嚷,別人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大夫人擡腿就要踹李朝朝,李朝朝忽然向後一躲,垂着頭冷冷一笑,“母親,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您要真的想找出個兇手來,找不到別人拿了我去,我也不會埋怨你,只是您要知道,若真是抓了我,四姐姐被人侮辱的事可真真是瞞不住了,弄的人盡皆知可不好啊……母親,我其實很想替您分憂,但我也要爲李家着想,爲四姑娘好啊。”

姑奶奶好笑地看了眼被氣得嘴角抽搐的大夫人,拿起帕子捂住嘴角的弧度,“大夫人,都說抓姦要抓一雙啊,抓人要抓髒,現在全城百姓都看到四姑娘在那腌臢的地方里被人辱,你不去把此事壓下來,現在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可是你冤枉人,也去找個靠譜點的人,五姑娘年幼,連被人陷害在山上一夜都沒去埋怨人,還未你着想,你現在卻冤枉她害了你的四姑娘,她可不像四姑娘那般好本事,能找來什麼野漢子!指不定她在哪裡得罪了什麼人,才落得如此下場,總歸別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害她吧!”

大夫人被姑奶奶和李朝朝的話噎得半晌都喘不過來氣,滿臉烏青烏青的,福媽媽忙上來給她撫着後背,她也是心急如焚,可是這個時候當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五姑娘和姑奶奶的話句句都有憑有據的,夫人這邊一點也不佔理啊。

大夫人已然被怒吼燒去所有的理智,一把揮開身邊的福媽媽,猛地撲向李朝朝撕扯,“我說是你就一定是你,就是鬧得人盡皆知,我也要讓你身敗名裂!”

她滿目陰毒,句句惡狠,“除了你沒別人,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大夫人搖着李朝朝,姑奶奶一見不好,這曹氏莫非瘋了不成,她忙去喊門口的婆子,“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把你們家大夫人給我拉開,若是傷了無辜的五姑娘,你們也全部都發賣出去!”

“誰攔着我,我就和她拼了!”大夫人怒喝。

李朝朝眯着眼,沉沉道:“母親,你瘋了!”

“我沒瘋!我要讓你下地獄!”

“母親啊……”李朝朝忽地陡然一聲高喊,“你怎麼瘋了啊!你們就是不聽姑奶奶的話,也要顧及大夫人的身子,她瘋了的話,你們能吃罪的起嗎?”

大夫人睜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睛,怒喊:“我沒瘋!給我把李朝朝抓起來!”

那些媳婦婆子還有整個馨蘭苑的下人都擠在門口,不知道是該去拉架啊還是去綁了李朝朝。

李朝朝見沒人動,大夫人還想和自己撕扯,她也猛地反擊撲倒她的身上,撒起潑來,“母親啊,您是受了大刺激才瘋了的啊……”

耍潑是嗎?她慣會的。

大夫人被李朝朝用力地壓在地上,門口的人都震驚了,兩個人亂成一團。

姑奶奶也不着急,反正現在看來是李朝朝更勝一籌。

她心裡越發覺得李朝朝這丫頭有些一絲,狠絕冷,該出手時就出手。

看了一眼被李朝朝壓在身下無法動彈,還打掉髮釵的大夫人,她就覺得好笑,大夫人的好日子是到頭了,以前還會顧念一些身份不便,沒徹底撕破臉,可是現在鬧了這麼一出,她是時候該徹底落井下石了!

眼看着大夫人吃虧,福媽媽連忙讓人去把李朝朝拉起來,那邊姑奶奶一個眼神,她自己的人也上前攔着。

哼,在她的地盤,看誰敢動手。

地上的李朝朝嘴裡唸的都是爲大夫人好,“母親,我知道你瘋了,你傷我打我沒關係,我不會生你的氣的……”

“李朝朝你這個賤人!”大夫人叫囂着。

正鬧得不可開膠,永和堂裡的大丫鬟忽然闖進來,看到屋裡亂成一團,高喊了一聲,“老夫人讓奴婢來回話。”

姑奶奶不由皺了皺眉,此事還是驚動母親了,不過老夫人也不是個糊塗的,應該知道曹氏是想借機整治李朝朝。

大夫人一聽,忽然哈哈笑了,“李朝朝,你的死期到了。”

李朝朝也不驚恐,只風輕雲淡地從地上爬起來,退到一邊,像是自己根本沒有去和大夫人撕扯那麼一遭。

“你……”大夫人指着春天,“快說!”

她又歪過頭看向李朝朝和姑奶奶,“現在老夫人發話了,看誰還敢說三道四的攔着!”

春天看了兩眼大夫人,又望向李朝朝和姑奶奶,面露起爲難。

姑奶奶沉着臉,“你且說就是。”

春天嘆了口氣,把每個字都說得十分清楚,“大老爺派人來傳話給老夫人,誰也不許爲難五姑娘!”

“什……”麼。

大夫人第二個字還沒說清楚,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福媽媽大駭,忙哭着上前扶住她,“夫人,您可要保重啊!”

大夫人胸前一片血漬,但她還是不死心地瞪大了滿是不可置信的眼睛,質問道:“你竟敢胡說八道!大老爺若真是傳話來,爲什麼不去告訴我,爲什麼去通知老夫人!”

春天蹙着沒退了一小步,也沒了之前的客氣和拘謹,“老夫人也問了傳話之人,大老爺說就怕夫人不信又不遵照他的意思,才讓老夫人做主。”

她又鄭重而冷硬地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誰也不許爲難五姑娘,包括大夫人。”

“你——”

大夫人想要去打春天,但還是被福媽媽及時攔住,心道這可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寵的大丫鬟啊,

可就這麼被攔了一下,大夫人心中的火焰似乎一下子迴旋進自己的身體裡,將她灼燒,有氣無法發出來,讓她苦苦煎熬,所有的力氣和果決也被抽離,整個人嘴角噙着血跡昏倒過去。

福媽媽見狀,尖叫地讓人扶着大夫人回院子,連忙吩咐人去找大夫,又想到四姑娘院子里正有一個大夫候着,忙讓人去那處請,一行人七手八腳地扶着大夫人走了。

姑奶奶看這這羣婆子冷哼一聲,“果然是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沒規沒矩的。”

她又看向向自己行禮的春天,笑道:“辛苦你走這一趟了。”

姑奶奶讓身邊的貼身丫鬟賞了銀子,春天行禮道:“姑奶奶客氣,奴婢這就回去覆命。”

春天又去向李朝朝行禮,然後退安。

這人一走,到是顯得這屋裡屋外都空蕩蕩起來了。

“快起來別跪在地上了,你身上還有傷呢。”

姑奶奶去親自扶李朝朝起來,李朝朝擋了一下,向她磕頭,“今日的事多虧了姑姑照拂,不然小五這條命怕是就沒了,小五無以爲報,以後會更尊您敬您,只要姑姑不嫌棄小五。”

“你啊。”姑奶奶笑着扶着她坐到自己身邊,“我知道四姑娘這事與你無關,既然遇到了怎麼可能不幫你。”

她拉着李朝朝的手拍了拍,“我雖然不是做大事之人,但也活了許久,人心還是看得懂的,你對我投其所好,我也不過是順便搭把手,綿薄之力而已,而且我早就看不過曹氏了。”

李朝朝擦了擦眼角的淚,“可是讓姑姑爲了我和母親鬧得不愉快,也是小五的罪過,我身爲女兒雖然不該置喙母親,但是隻從今日看母親確實是個睚眥必報的,怕是以後母親會處處和您過不去。”

“哼,就算沒有今天的事,她也沒給過我好臉!”

姑奶奶想到曹氏說的那番戳她心窩子的話,她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

李朝朝嘆氣,“其實母親怎麼發賣小五,小五都無所謂的,誰讓我是做女兒的,就該如此表孝心,只是連累了姑姑,讓您和母親水火不容。現在姑姑執掌中饋,等母親的病好了,說不定又要鬧出幺蛾子來。”

“她那副短命相,最好這下子就死了。”

“不會的……”李朝朝頓了下,一臉凝重地看着她,“但我瞧着母親那個樣子倒是有點奇怪了,不然怎麼會那般不似往日的鎮定,這事不管是姑姑還是老夫人都是看我佔了個理字才向着我說話的,可是母親竟然看不出來,只一心想着和我過不去?”

“她是瘋了呢。”

姑奶奶一說,猛地眯起眼睛,又低聲喃喃自語,“她瘋了吧?”

“啊?”李朝朝突然訝異了聲,“怎麼連姑姑也覺得不妥了?我方纔也是一時心急,原不想姑姑也這般認爲。”

李朝朝手裡把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縷了縷,“不管瘋不瘋的,還是姑姑去找人看看,就算之前有所齟齬,但是現在您掌家,且讓他們看看你的寬厚大度,若母親這般還不給你顏面,那真真是她的不對了。”

姑奶奶磨了磨牙,在考慮着若買通個大夫說大夫人瘋了,這事應該也不難辦。

“只是……”姑奶奶遲疑地看了李朝朝一眼,“我又不能總掌管着這個家。”

李朝朝哀嘆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故作齜牙咧嘴地皺皺眉,“我瞧着姑姑執掌着很好,不管是誰,總比母親現在的情況好。”

她垂下眼簾抿抿嘴,“不過我看着大夫人成這樣,劉姨娘也病着,父親身邊沒個體己的人,祖母肯定會給他張羅姨娘的,若是來個新姨娘,哪裡能一下子就接掌了這麼一大家子,還不是要靠姑姑在旁提點,而且新姨娘初來乍到,總不會如母親這般刁鑽。”

姑奶奶的眼睛亮了下,心思也活絡起來,之前她去大老爺的外室搞好關係,不就是爲了這一天。

李朝朝瞧見姑奶奶眼底的光,心中就有了些成算,她的話也是點到爲止就好,若實在不行,她還有別的法子讓大夫人徹底失去所有。

姑奶奶看着李朝朝的傷不忍地嘆了口氣,“難爲你到了現在還替我着想。”

“只要姑姑別嫌棄小五置喙母親的不是就行。”李朝朝期期艾艾的說。

姑奶奶冷笑了聲,“你那什麼母親,她要是真是個好的,你想挑不是也難,自己那般狠毒也休怪別人說他的不是!”

“還是姑姑體諒我。”李朝朝垂下眼簾,“我以前從不敢違逆她的心思,只從今日所看,母親是要將我置於死地才肯罷休,可就算是讓我死,我也不得背了這麼個陷害親姐姐的惡名,着實讓朝朝涼了心。”

“可憐見的。”姑奶奶擦了擦眼角,“我這幾次也算是知道你的性子,我既然看到你被陷害,哪有不幫的道理,反正現在那刁婦眼裡咱倆也是一條船上的,我也沒必要對她手下留情。”

李朝朝感激涕零地跟着掉了幾滴淚,外面有丫鬟通報說五姑娘身邊的冬月來了。

姑奶奶讓冬月進來,就見冬月行禮後,把手中的東西呈上,萬分誠懇道:“方纔就聽說姑奶奶如此庇佑我家姑娘,奴婢等人服侍五姑娘許久,知道五姑娘向來知恩圖報,院子裡的何媽媽就讓奴婢把姑娘前些日子新得的兩顆珍珠拿來送給姑奶奶,請您千萬別嫌棄。”

“誒呀,你可把自己院子裡的丫頭調教的好。”姑奶奶看着冬月打開的盒子裡面裝了兩個大珍珠,嘴角不住的輕笑。

李朝朝這才破涕爲笑,“也是她們激靈,哪裡想這麼會做人,不過既然是丫頭們的一番心意,姑姑也不要嫌棄纔是,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也前幾日在知府大人家,蔡夫人送的,她們也不過是借花獻佛。”

姑奶奶這才放下疑慮,心說李朝朝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珍珠,不過聽到蔡夫人送的也就放心了。

“你啊,着實會做人。”

姑奶奶心裡很清楚,若不是李朝朝吩咐在先,這些下人哪裡敢把李朝朝的東西拿出來送人,這隻能說這個五姑娘着實會做人,之前小到瓔珞,還送給她隨意提起的媚香,現在又送這麼大的珍珠,樣樣都得她的心思。

姑奶奶道:“你的心意我哪有不領情的,好了,快扶你們姑娘回去,她身上可有傷仔細伺候着。”

她想了想又讓自己的貼身丫鬟春暖進來,吩咐道:“去請往日給我看病的大夫來,先給五姑娘看病,再讓他到我這裡來,既然這福禮上下傷的傷病的病,總不能讓大夫人分了四姑娘的大夫,我們還是要上心的。”

李朝朝聽見姑奶奶當着她的面這麼說,心裡就知道姑奶奶是要對大夫人下手了,她福了福身恭謹地離開。

春暖送了五姑娘離開,回到姑奶奶身邊,替她把兩顆珍珠收好,她多看了兩眼,也不由讚道:“這五姑娘出手還真是大方。”

“她也對我投桃報李。”姑奶奶心中瞭然道:“是個機靈的。”

“那姑奶奶當真要幫她?”

姑奶奶笑了笑,“她也沒求我什麼,你以爲她今日不來找我,她就沒辦法對付曹氏了?曹氏教養她這些年可不是白養的,至少李朝朝對曹氏的手段是一清二楚,你可別小瞧了李朝朝,她的手段可不比曹氏差,不然怎麼曹氏的女兒一個比一個慘,就她沒事?”

春暖想了想,“可她還不是被大夫人打了一巴掌。”

“哼,一巴掌算什麼。”姑奶奶歪着身子躺在軟榻上,“今日曹氏打了她李朝朝一巴掌,明天她就能讓曹氏脫一層皮,你沒聽到她在我面前點話,想讓曹氏瘋呢。你以爲讓曹氏瘋是我的主意。你不信就看看今日四姑娘的下場了就知道李朝朝的手段了。”

春暖想到四姑娘那慘樣子,不由打了個哆嗦,心道若真是五姑娘做的,那她可這是好狠毒。

“既然姑奶奶都知道,爲何還要幫五姑娘?”

“我也沒幫她什麼,而是李朝朝知道她要的,也恰巧是我先剛要的,我倆不過是利益相同,她給了我一個挾恩的機會,我哪有不接下的道理,以她的手段,將來說不定是個有出息的,你以爲這小小的鎮江,小小的李府就能困住她了?索性不如成全她,以後總會對咱們有好處的。”

春暖敬重自己的主子,但又覺得姑奶奶把李朝朝想得也太厲害了些,不過是手段比大夫人狠毒,難道還能從一個小小庶女變成個鳳凰去!

姑奶奶見狀也不解釋,只從剛纔李朝朝送的那兩顆珍珠就可以看出,不管是不是知府夫人送他的,看她轉送給人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知道,可見其心機。

她並不是幫李朝朝,而是對李朝朝這個人下注,就像是做一個有潛力的生意,只要把李朝朝經營好,看準了時機出手幫她,等這個營生有出頭之日,也少不了她的好處,說到底也不是利人利己,雙贏的一件事,她何樂而不爲呢。

李朝朝剛回了雙竹館沐浴更衣後沒多久,春暖就親自帶着大夫來給她診脈,開藥方,說了注意的事,她又命人給春暖賞了金子,說道:“還請回去告訴姑姑,這幾日朝朝病着就不去給她請安了。”

春暖把幾粒金子捏在手中,心道這五姑娘看着不顯山露水的還真是大方,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嘴了,“五姑娘放心,現在家裡也亂哄哄的,姑奶奶說大家都病着也不讓下人亂走,不會有人來叨擾您的。”

李朝朝笑笑,夏荷親自引了春暖出去,看着人離開的何媽媽,再也控制不住地伏在李朝朝身邊低泣,“姑娘,好在是沒傷在要處,不然讓老奴如何有臉去見五姨娘。”

“我這不是沒事,媽媽快快起來。”李朝朝給冬月使了個眼色。

冬月可不敢跟着哭,“媽媽,姑娘現在還病着,您這般哭可讓她頭疼,讓她心裡不安啊。”

何媽媽一愣,竟不想冬月現在說話如此得體,不由讚賞地點點頭,冬月這些日子沒白跟着五姑娘到處走動,被調教的很好。

“是老奴失儀了。”何媽媽連忙收起情緒,站在一旁擦了擦眼角,她想說什麼,可是想到姑娘從昨夜就被傷,到回到府中還被大夫人打罵,心裡就覺得有一股惡氣,不知道怎麼發泄出來。

她目光陰冷地眯了眯,“姑娘,雖然四姑娘很慘,但此事不是你所爲,反倒落人口舌。”

冬月看了一眼李朝朝,抿了抿不敢說這是藍世子所爲,她也知道藍世子是爲了姑娘出頭,他的手段也狠,但還是少了女子的心思細膩,這樣很容易讓五姑娘被人置喙的。

李朝朝感受到冬月不平的目光,淡笑了聲,“落人口舌?也只有大夫人那一個人的口舌。大老爺不是已經讓人通告全府,誰也不許爲難我了嘛。”

何媽媽奇怪地挑起眉,“大老爺什麼時候轉了性子?”

她實在不敢相信,大老爺會偏幫五姑娘,之前只不過是聽到幾句口舌,就認定五姑娘是野種,還要把五姑娘給殺了,把五姨娘的墳墓給掘了,如此無情無義之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

難道是看到自己的女兒一個個不中用,所以把歪腦筋動到五姑娘頭上來了?

定是有什麼目的的。

李朝朝笑而不語,冬月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見五姑娘笑得如此曖昧,忽然意識到定是藍世子所爲了。

冬月忍不住想拍自己的額頭,說起來還是自己愚鈍,猜不透這些主子做事的意圖,藍世子先有不謹慎在先,又去補救在後到底所爲何意?

李朝朝心裡卻是明白,跳過此話題不答,先問了秋霜,“鋪子上的賬務整理出來了嗎?關了門店可有虧損?”

秋霜早就拿着賬本候在一旁,“不曾,奴婢覈實過,還有盈利,京城那邊的生意咱們很是賺了一筆。”

李朝朝點點頭,“去拿出一半來,購置一個莊子和田地來。”

秋霜怔住,“姑娘把鎮江的鋪子關了,是要種地了?這馬上冬天了,就算是種地也要明年,怕是有出無進。”

李朝朝笑笑,“我省得,只是暫時關,等過些日子李博星去京城開鋪子,會好填補的。這事先給我置辦吧。讓香塵多出去跑跑,找個忠厚老實的人來管莊子。”

秋霜點頭應下,夏荷從外面掀開簾子進來,李朝朝看見說道:“若是銀錢不夠,把剩下的六顆珍珠都換了銀子。”

衆人傻眼,那可是藍世子送來的,十顆南海大珍珠,之前五姑娘拿了兩顆糊臉了,然後今天送了姑奶奶兩顆,剩下的六顆居然拿要賣了,就是她敢,她們也不敢啊,那畢竟是藍世子的一番心意。

雙竹館裡的人都是李朝朝的心腹,多少知道點藍世子對五姑娘的情誼,這些日子除了送廚子,還派人送了不少東西,倒是沒什麼金銀,都是討人喜歡的小物件,這十顆大珍珠實在是因爲世間少有的。

秋霜忙道:“姑娘放心,銀子肯定夠,現在南方澇了陣子,莊稼收成都不好,所以價格應該不會貴到哪裡去。”

“是啊是啊。”冬月也忙道,“姑娘可別在動那珍珠了,看着也怪心疼的。”

李朝朝也笑着應下,她忽然又想到什麼,低頭對身邊的何媽媽吩咐了兩句,看着她離開後,遙遙地望着窗外,不出一夜,全城百姓就知道李家出了個瘋婆娘。

她的嘴邊掛着淡而冷酷的笑,心中不起任何波瀾。

只說當天夜裡,李家大老爺在外面喝酒,他聽完小廝的回稟,臉上笑得有些僵硬,他側過頭對身邊優雅的翩翩男子執起酒杯,“那個……藍世子,今日的事還要多謝您纔是。”

一旁的藍翎羽疏離地笑着,“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二哥馬上就要和貴府的三姑娘成親,我們本就是親家,這等有損聲譽的事,如何還能招搖,讓誰的臉上都不好看啊。”

大老爺面上有些訕訕,汗顏道:“若不是藍世子您提醒,我都忘記家裡那口無遮攔的婦人竟知道瞎胡鬧。”

藍翎羽的目光冷了冷,“瞎胡鬧也要看準人才是,四姑娘的事怎麼能賴到五姑娘的頭上?莫非就因爲五姑娘是庶女?所以可任由打罵?”

他冷冷一笑,“按理說我身爲晚輩是不該多言貴府之事,只是之前看您因爲得罪了蔡知府,始終鬱郁不得志,不管怎麼說咱們兩家也是親家,我幫您一把也是應該的,不過李大人如此治家,後宅不寧,我就是有心回京幫您走動走動,也是抹不掉您家這名聲啊,不想李夫人還想誣陷庶女,這等陰損的事都做得出來,就是把您調到京城裡,也會被京中官家不恥,融入不進去,京城裡的高門大戶可沒有哪個太太夫人會這麼做,不然早就吃了御史臺的彈劾了。果然是天高皇帝遠,小門小戶裡是非多啊。”

藍翎羽這一番話,讓李大老爺的臉是紅了白,白了又黑轉青,簡直不是個顏色了。

李大老爺聽到藍翎羽想幫他走動,調進京中做官,他心中一陣激動,可是越聽越覺得沒臉,可是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來,藍世子說的都是事實,大夫人是個什麼手段他也略略有耳聞,若不是先前在知府大人那被罵,藍翎羽幫襯着說了兩句,他二人走出來喝酒,藍世子提醒了兩句,千萬別錯怪了人,不然鬧大了事情更不好收拾,他立即想到家裡那婦人肯定要和五姑娘過不去,才立即着人回家攔着,沒想到他們所猜都應驗了,他更是對藍翎羽沒話可說。

“這……這……”李大老爺擦了一把冷汗,心中一陣陣後怕,既爲大夫人做得蠢事,又爲自己差點喪失一個進京的機會,說什麼也要好好巴結藍翎羽纔是。

他想到前陣子大夫人想把四姑娘嫁給藍翎羽的想法,可是現在出了現在四姑娘出了這種事,讓他如何開口,但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法子去巴結此人,藍翎羽畢竟是個世子爺,什麼好物件沒見過。

李大老爺想了想,道:“這次多虧了藍世子幫忙,不然知府大人又要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您是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心中的苦啊。”

“李大人嚴重了,別忘了我們是親戚,自然是要幫忙的。”藍翎羽眼中劃過一道狡黠的光。

“藍世子啊……”

“李大人就別如此見外,就叫我世侄就好。”

李大老爺眼睛都亮了,“好好,世侄,世侄也別叫我李大人這麼見外了,就叫我……”

李大老爺頓了頓,還真不知道如何開這口。

藍翎羽笑着接話,“李伯父,如何?”

“這個好,這個好……”李大老爺一聽有門,把準備好的話說出來,“世侄啊,你幫我讓我很是感激,我也沒什麼報答你的,不如……那個……”

他看着藍翎羽似笑非笑的眼眸,舔了舔乾澀的嘴角,硬着頭皮說道:“我也沒什麼好回報你的,不如我們就親上加親?我正好還有兩個待嫁的女兒……若是你不嫌棄的話……”

李大老爺只看了一眼藍翎羽的眼睛,就不敢去迎視他的目光了,有些尷尬地低下頭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四姑娘的事現在鬧的人盡皆知,把她塞給藍翎羽,別說藍翎羽不會同意,就是他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放,可五姑娘又是個庶女,就送給藍翎羽,也是做小妾的命。

李大老爺恨得牙癢癢,這些不中用的女兒。

他低着頭,沒注意到藍翎羽眸中的陰寒的光閃過,只聽對面之人忽然嘆了口氣,“哎。”

李大老爺詫異地擡起頭,“世侄爲何嘆氣?你若是嫌棄我家那兩個女兒,也沒甚關係的。”

“既然李伯父不信小侄兒肯真心幫忙……”

李大老爺以爲吃罪了藍翎羽,心裡正打着退堂鼓,那邊藍翎羽話鋒一轉,笑嘆道:“我倒是很是樂意與您親上加親,就是不知伯父想把誰嫁給小侄兒?”

“啊……”李大老爺沒想到這麼一塊餡餅砸到自己頭上,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個……四姑娘……”

他最先想到的還是四姑娘。

藍翎羽眯了眯眼睛,神情淡漠道:“伯父是說的四姑娘?嗯?”

“不不不……”李大老爺在藍翎羽的目光中慌了神,“我是說四姑娘已經被人壞了名聲,怎麼敢託付給您,只是我還有一個庶女……若是您不嫌棄的話……”

反正李朝朝到哪也是做小妾的命,給了藍翎羽做妾也是她的福氣。

李大老爺咬了咬牙,方要說話,那邊藍翎羽忽然眉開眼笑道:“我哪能嫌棄,庶女如何?我們親戚之間可不講究這些,若是伯父應允,咱們今日就定下來了。”

李大老爺見藍翎羽說着就從懷裡掏出一枚並蒂蓮花玉佩,謙和地遞給自己,他愣愣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

這事出乎意料的順利。

藍翎羽衝他挑眉,聲音裡多了幾分疑惑,“怎麼?伯父不想定下來這門親事?”

李大老爺這纔回過神來,雙手接過那玉佩,“願意願意!沒想到我家五姑娘竟有如此福氣。”

“我也只是想和貴府親上加親,就請李大老爺把這玉佩轉交到五姑娘手上,此事就定下來了,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李大老爺眼淚汪汪地點頭,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雖說自己的嫡女失了名聲,可是那庶女許配給武鄉侯世子,那是多大的福分,“我定會親自轉交。”

他緊了緊手中溫潤的玉佩,還是有些擔心道:“只是……武鄉侯府那邊……”

“等過幾日回京小侄自會跟父親稟報,伯父您的官職我也會幫您走動。”

藍翎羽挑着眉話中帶了些冷酷,“只是五姑娘既然是我未過門的未婚妻……還請您別讓他受了什麼委屈。若是有人敢打武鄉侯府的臉,怕是誰也吃罪不起的。”

李大老爺忽然覺得手中的玉佩有千斤重一般,鄭重其事地站起來點頭哈腰,“世侄放心,朝朝可是我的寶貝女兒,有我在誰也不會傷她半分。”

藍翎羽此時也不想戳穿他的虛僞,只要得了這句保證他心裡也算是放心,至少爲了巴結自己,李大老爺以後還真是會好好的對他的朝朝。

他道:“如此便好,到時候我會親自讓人來府上送聘禮接五姑娘過府成婚。”

此事便定下來,李大老爺覺得自己沒喝多少酒,但整個人都已經飄飄然了,完全忘記四姑娘和大夫人的事,只一心想着現在用李朝朝巴結上藍世子這條線,以後他可是未來武鄉侯的老丈人,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呢。

他哼着歌回到府上,福媽媽正守在二門的地方候着,見到大老爺回來忙上前請他去馨蘭苑,被他一把揮開,“大夫人病着就去請大夫。”

福媽媽見大老爺如此說,忙說:“已經請大夫來了,大夫人請您過去。”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什麼用。”

大老爺想着若是今日大夫人把五姑娘給懲治了,他可是會少了一個靠山,那個沒見識的婦人他看見就噁心。

他對身邊的人吩咐,“去請五姑娘到前廳來。”

福媽媽見大老爺理都不理自己,還讓五姑娘去見他,生怕出了什麼意外,忙跪着哭訴,“大老爺啊,前來看病的大夫說大夫人……瘋了。這都是……姑奶奶和五姑娘害大夫人的啊。”

大老爺一聽心中更是惱怒,一腳踹上她身上,“滾開,下作的東西,和你們主子一樣愛生是非!既然大夫說瘋了就是瘋了!來人把福媽媽給我關起來。”

大老爺一揮手去了前廳,不多時五姑娘穿戴整齊,神色淡漠地到了他面前行禮,“父親。”

“啊,朝朝來了,快坐快坐。”

李朝朝暗暗挑了挑眉,心道不知道藍翎羽這是做了什麼,讓大老爺跟嗑藥了似的對自己這般好的態度。

她心中一想,又覺得不難猜測,怕是藍翎羽許了他什麼好處。

大老爺一臉熱情地說:“這麼晚叫你來,是有個好事告訴你,之前爲父替你做主把你許配給武鄉侯府的藍世子爲妻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親自塞進李朝朝懷裡,“這就是訂親信物,藍世子說了,等回京就把這事辦了,過些時日就來送聘禮迎你過門。”

李朝朝淡漠地看着手中溫潤的並蒂蓮玉佩,是塊好玉,潔白無瑕,原來藍翎羽是用這一招把大老爺給哄住了,難怪忽然這麼熱情。

不過大老爺也真是個沒見識的,以爲一塊玉佩就真的能得到武鄉侯府那樣的高門大戶的親事,藍翎羽估計就是看準了大老爺這點愚蠢,才能藉由此招讓大老爺在這個家護着自己,以後也沒人敢害她,而現在訂下來,也是防着她被許配給別人。

這個藍翎羽啊……做事確實周全,哪怕走了也不忘替她着想。

難道還怕她跑了不成。

大老爺見李朝朝臉上沒有半點喜色,有些不高興,但又不能喝斥,只是冷着臉道:“此事已經答應下來了,不能悔改,而且武鄉侯府那樣好的門第,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假進去,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我是疼你才把如此好的事給你定下來,你斷不能讓爲父失望啊。”

那話中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你別不識好歹啊。

李朝朝真不想潑大老爺的冷水,難道要告訴他一塊玉佩沒有兩家合訂,實在做不得數,不過這話她怎麼會說,而且還是藍翎羽的好意,雖然算不得數,也是他對自己的真情實意。

想必藍翎羽巴不得這塊玉佩是管用的,他是用這玉佩給她睹物思人的,也是讓自己知曉,這輩子她都是他的人。

------題外話------

這章夠足了吧!快說愛我快說愛我~

哎呀……等藍世子回京,咱們的朝朝也快要婚後生活了。

嘎嘎嘎……先讓李家徹底垮臺的。

不過咱們藍世子想事確實是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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