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最完美的時候是動物中的佼佼者,但是,當他與法律和正義隔絕以後,他便是動物中最壞的東西。”
——亞里士多德
伊耆赤道?造星場舊紀元
造星場一片繁忙之象,伊耆正盤着粗大的尾巴,在一片‘精’密儀器中來回穿梭。平行的遊走方式,讓他可以不用消耗過多的體力,便能輕鬆在成堆的設備中穿梭往復。此時他正在剛運來的一對零件中,翻找着有用的東西。
伊耆正在主持建造的,是用於新星上,維持動植物多樣‘性’,以及進行種羣控制的龐大設備。而這一設備,恰恰是除了動力之外,能夠維持新星長久運轉的,最爲關鍵的因素之一。
“伊耆!”‘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人,氣勢洶洶地直呼伊耆的名字,奔到了他的面前。伊耆擡頭一看,正是同自己師從同‘門’的裡希。裡希也是新星建造中的重要技術人才,而二人的授業恩師,則正是新星建造的總設計師與主持人,全族中聲望頗高的族長。
“如此着急,究竟有何事?”伊耆仍低着頭,在零件堆中忙碌着。在自己的這個同‘門’面前,他總有一種不服輸的感覺——自己雖長了裡希數歲,又早了幾年拜入族長‘門’下,但裡希卻天資聰慧,很快便同自己一樣,成爲了恩師最爲得意的‘門’生之一。伊耆在機械化學與農耕畜牧等方面都頗有建樹,而裡希卻十分‘精’通生物學與氣候學,拜入師‘門’後不出幾年,便已經將全族人的生物圖譜全都描繪完成,並收錄成冊。
“你看,你快看呀!”裡希卻對伊耆的無禮毫不在意,仍嚷嚷着將一件東西捧到了他的面前。伊耆見一個東西猛然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不由得猛地向後一躲,惱道:“搗甚麼‘亂’!沒見吾正忙着?可沒空陪你鬧!”
“哎呀你這個人真是,吾從造星場中,無意間找到了一個種未見過的材料,拿來想讓你看看究竟是何物。沒想到,你竟然會不感興趣?也罷也罷,去問別人了。”裡希說着,又將方纔那東西揣回懷中,口中碎碎念地出去了。
可這一下,卻讓伊耆忍不住了。他知道里希的眼光向來毒辣,若不是十分特殊之物,她絕對不會拿來讓自己看。可如今再央着她要看,未免失了顏面。他只得忍住心中的好奇,繼續投入了手中的工作。
造星的工作壓力不小,伊耆忙着忙着,便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知道數月後,自己主持建造的設備,已經初具規模,小範圍內的生態平衡已經可以建立。但有一個問題讓他遲遲無法解決——一旦設備中的種羣數量越過某個閥值,便會出現‘混’‘亂’及不可控的狀態,而這個閥值,對於整個新星上所需要達到的生物種類而言,簡直不及萬分之一。
伊耆將這個問題上報給了老師,族長見狀,邊讓他去問問裡希,看看她是否有什麼好主意。伊耆有些不快,自己的所有建造與設置參數,均是由裡希提供的。當初裡希擺着‘胸’脯向自己打包票,說這些參數是自己耗費大量心血收集分析而成的,只要按照數據配比,就一定能夠維持整個生物圈的穩定。如今出了問題去問她,自傲的她定又會笑話自己哪裡‘弄’得不對。
可事到如今,伊耆已經嘗試了數百種方法,也沒有找到癥結所在,只得立在裡希的房‘門’前,硬着頭皮敲了幾下。
裡希在屋裡高聲叫了幾句,意思是‘門’沒上鎖,讓伊耆自己進來。見裡希並沒有前來給他開‘門’。伊耆鼻子裡嗤了一聲,還以爲這個古靈‘精’怪的同‘門’,已經聽說了自己遇到困難,故意要刁難自己,心想先教訓她幾句,便立即推‘門’進去。
一進‘門’他卻傻眼了,只見裡希坐在工作間的正中,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套雕琢儀,正聚‘精’會神地打磨着什麼東西。他來到近前,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原來裡希手中的這套儀器,竟配備了金剛石制的鑽頭和砂輪。而此時儀器上已經成型的,竟然是一枚已經完成了大半,晶瑩剔透的白‘色’圓環,圓環在金剛石砂輪的打磨下,不時迸出只有在切割金屬時,纔可能出現的銀白‘色’高亮度火‘花’。
伊耆從未見過如此純淨潔白,而又堅硬如斯的物質,不由得盯着多看了幾眼。誰料裡希發覺走到身後的人是伊耆,竟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將圓環揣入了懷中:“看什麼看什麼,這可是本姑娘的寶貝!上次讓你幫忙看看,你卻愛理不理,現在怎的又感興趣了?”
伊耆被裡希嗆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將一堆實驗數據放到了裡希的桌上:“少扯沒用的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
見伊耆面‘色’不善,裡希這才收斂了嬉笑,仔細看起面前的數據。
許久之後,她才擡起頭對伊耆道:“這些數據沒有絲毫錯,同我之前給你的參數一模一樣。這些參數都只是我分析得出的最小穩定值,按照我的計算,只要將這些參數按照比例成倍增加,無論動植物數量的多少都應該能夠繼續維持穩定……我暫時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會導致這個異常閥值的出現。”
伊耆沒想到,一向自傲的裡希,竟會說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原本還準備爭執一番的他,此時心中卻忽然覺得彷彿被抹殺了希望一般,陡然空了。
“怎麼會?吾可以起誓,吾的設備控制的參數絕對就是這些數據的倍數,若是沒有辦法解決,那麼整個造星的計劃,都會被擱置!”
“抱歉,我也無能爲力。”裡希搖了搖頭。她也不知自己的計算究竟出了什麼差錯,但她隱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甚麼蹊蹺。
伊耆也見裡希不吭聲,只得知趣地退了出來。剛將‘門’關上,他忽然覺得身後似乎閃過一個人,忙回頭看查,只見在不遠處的街角,果然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粗壯的尾巴在空中甩過,留下的殘影叫伊耆看得真切。
“有人在偷聽!”伊耆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未及細想,便急忙追了上去。
越追越近,那人也發覺自己被伊耆跟上,發力跑得更快了。伊耆猛地收緊身體,向前一竄,又將自己同那人的距離拉得近了些。可誰料,就在自己快要追上那人之時,卻忽然從頭頂罩下了一張被單。
被單將伊耆的頭頸完全罩住,失去視野的他奮力想將被單從頭上扯下來,卻忽然覺得腦後受到一記猛擊,登時頭暈目眩,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待到伊耆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塌上,身邊則是族長同裡希二人。
“發生了甚麼?”伊耆猛地坐起來,忽然覺得腦後升騰,伸手一‘摸’,竟腫起了一個拳頭大的水腫。起得太猛,讓他忽然間又有些暈眩。
“你被人打暈了,丟在我家‘門’口。”裡希低聲道:“老師問詢也立刻趕了過來。他說,此次出現的異常閥值,很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破壞整個造星的進程。他已經調派人手,不間斷地暗中監視着造星場,讓你身體恢復後,便再進行一次試驗。”
伊耆聽聞此言,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老師費勁畢生心血,無數同自己一樣的技術人員耗費血汗,這才終將造星這一史無前例的惠民工程艱難地開展了起來。族人雖遍佈全球,多少總有些持反對意見的人出現,各人種之間也頗有隔閡,可畢竟立國已數千年,如此這般進攻‘性’的破壞活動,在整個歷史中,除了剛立國的‘蒙’昧之初,似乎再無其他。
事不宜遲,伊耆稍加活動片刻,見沒有什麼大礙,便也不顧腦後腫塊未消,連夜再次趕往了造星場,將實驗參數全部清空,又重新覈對準確後,重啓了新一輪的大規模試驗。